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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更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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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方给苏沐嫣梳洗打扮停当,一起下楼与燕锦天、左明渠汇合。保险起见苏小二和燕锦天的脸上都蒙了人皮面具。
起初苏小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高声说着:“姑娘我不是自吹,自打生下来我的胆子就没大过。你要把这一块人皮蒙我脸上,我晚上能自己瞎想着吓出病来。”
结果燕锦天带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把天罗教的十大酷刑给她逐个地描述了一遍,这没出息的东西就双手颤抖着自己给自己戴上了。
苏小二爬上马车的时候,掌柜的过来对燕锦天说道:“爷,昨夜那几位今儿一大早就走了,小三儿说是出京了。”
燕锦天缓住了上车的步子,转身问道:“知道是往哪走的么?”
“这就不晓得了,没敢跟太远。”
“好。”燕锦天放下心来,便跟着苏小二上了马车,拍了拍左明渠的肩膀,“走吧。”
他钻进车厢,看见扯下人皮面具一副赌气样子的苏小二,愣了一下:“又怎么了?”
“被你骗了,这面具,白戴了。”苏小二用脚尖把面具又踢得远一些。
“谨慎些好。”燕锦天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苏小二赌气的神情,只觉得颇为有趣,又突然神色一动,问起一个苏小二准备了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想要见陛下。”
“和他商量平乱的事。”苏小二对答如流,“免得吃力不讨好。”
“这事不一直都是洛遂青去办的么?”燕锦天把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下来,露出本来的英俊相貌,见她不支声,他点了点头,“哦,你不相信他。”
“你知道还问。”又是一撅嘴,惹得燕锦天再次勾起了唇角:“那你信我么?”
苏小二摇了摇头:“除了自己,我谁也不信。”燕锦天淡淡地讪笑了一声,也就不再理她。
皇帝与他们约见的地方,是京城里的一片城中竹林。马车拐上青石板铺的小道,车轮辘辘作响,颠得很是厉害。
车轮蹍上一块高低不平的石板,苏小二一个没坐稳,身子朝外面跌了过去。却被燕锦天一手搂住腰,抱了回来,顺势一带,就摔在了他的怀里。
她慌乱之下抬头看他,正对上他低头朝着她笑。一双如星的眸子漾着从未见过的暖意。
“燕城主,请您注意身份。”开口的是此方,端坐在厢内一角。的确,这几天燕锦天的确对身为紫微宫主的苏小二十分之放肆。
苏小二整了整乱了的衣衫:“多谢燕城主照拂。”然后便坐到了此方的身边去。
马车停了,左明渠的脑袋伸进来,打破了厢内无言的空气:“宫主,到了。”
搀苏小二下车的是此方,苏小二看了眼立在一旁的燕锦天,他却刻意地避开她的目光。
苏小二在前,燕锦天与此方紧随身侧,左明渠殿后,四人踏进院子,听得见清越的琴音。
“是白越。”燕锦天轻轻地自言自语。
苏小二听见他的声音,不由微扬起头,向他看去,心想:莫非这就是抚琴之人的名字?却又在燕锦天发觉自己的目光前,再次望回了前方。
四人循着琴音走过去,竹林中一处八角亭,坐一人,立一人。坐着的琴师,应该就是燕锦天所说的白越,而站着的那个,自然便该是当今天子——朱承奚。
苏小二一行走到八角亭前,两人也没有反应,一个抚琴,一个听音。
抚琴的白越风姿俊雅,仪表非俗;听音的朱承奚帝王霸气,朗眉星目,两人如圭如璧,倒是一幅好画面。
燕锦天见苏沐嫣不动声色立在原地,他也便不出声。
就这样候了良久,白越的琴音停了。“好一曲风入松,音韵幽扬,真如戛玉鸣珠,万壑松涛,清婉欲绝。”朱承奚动容道。
白越的目光落在苏小二身上,美目一扬,笑着对朱承奚说:“陛下,你可冷落了苏宫主不少时候。”可真是流盼姿媚,言笑吐芬芳。
苏小二微微躬身:“紫微垣苏沐嫣,见过陛下。”
“苏宫主何须多礼。”朱承奚自己坐在了白越身边,指了指另两只石凳,“苏宫主,燕城主,请坐吧。”
“朕接到苏宫主的书信之后,挂怀至今,不知苏宫主说有事相商,是所为何事?”等苏小二刚一坐下,朱承奚便开口问道。
“如今还能有其他要事么?”苏小二见他并没有遣走白越的打算,也就让左明渠和此方留在了身边,“丹阳王可是心急火燎地找上了苏某。”
“是要朕的命,还是姚将军的命?”朱承奚的口气就像在说不相干的路人。
“丹阳王可是贪心的很啊。”倾城的美人轻抬素手,掩口一笑。
“那苏宫主一定开了不低的价。”
“陛下明鉴。”
朱承奚示意白越退避,又看了看苏小二身后站着的左明渠和此方。
“明渠,此方,你们随白乐师去内馆吧。”她回头吩咐道,想了想,又对燕锦天说,“锦天,你也去吧。”他没想到苏沐嫣会有这么一句,愣住了。
“遵宫主令。”话出口的时候,燕锦天的脸上有着毫不遮掩的怒气。苏沐嫣神色自若,一宫之主的威仪拿捏得恰到好处。
“苏宫主真是小心。”待旁人退场之后,朱承奚才开口道。
“此事还是只有我与陛下知道的好。”她淡淡地笑着,既然是个美人,那就应该多笑才对,果真是一笑倾人城的话,那也省了费神的功夫。
“紫微垣世代与朝廷交好,如今澜沧阁要叛出紫微垣,助长逆党气焰,宫主苏暮烟又与澜沧阁阁主洛遂青勾结,狼狈为奸。若是此事败露,苏宫主可就里外不是人了。”朱承奚再度开腔,话里带着嘲讽。
苏沐嫣有些愕然。才发现这桩事情的前后矛盾之处。
洛遂青是澜沧阁阁主,澜沧阁要与紫微垣搞分裂,丹阳王找上的是澜沧阁,可是见到紫微垣宫主苏沐嫣和洛遂青一同出现与他商议谋反之事却没有丝毫惊讶。洛遂青并没有对她说明这点,她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去见了叛军头子。那她现在算什么?和洛遂青一样是双面人?
苏小二揉了揉自个的太阳穴。
简单说来,许是丹阳王认为,苏暮烟与洛遂青成了一对野鸳鸯;紫微垣认为,把洛遂青利用完了就该丢掉,理应早日斩草除根;而在面前这位神定气闲的皇帝眼里,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棋子,抑或已然是弃子?
好像还是有点理不清,苏沐嫣故作镇定地看向了朱承奚,挂起一脸恬淡的假笑:“陛下真是洞若观火。”
一个马屁拍上去,皇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苏宫主,可已有万全之策?姚将军虽然压制着丹阳王的大军,但撑不住多久,对峙时间一长,岑邑必破。现今只有指望苏宫主了。”
“哦?如此看来,有了万全之策的不是我,而是陛下。”苏小二悄悄握紧了自己的手,竭力压住了心头怒气……与畏惧。
朱承奚轻轻笑了一声:“苏宫主若是帮朕这一次,丹阳王开的价,由朕来付。”
这皇帝这么大方,有蹊跷。苏小二皱起了眉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点道理她自是知晓。对于丹阳王来说,天下不管得多少都是他赚的,但是对于皇帝,事成之后要给她三百里土地,那可就亏大了,何况这上面还有一座灵山宝地的丹穴山。
“陛下想怎么做?”苏小二小心翼翼,谨慎地探着他的口风。
“欲擒故纵。”朱承奚的脸上笑意盈盈,“丹阳王过不了岑水,姚将军也灭不了叛军。再僵持下去,兵士枉死,百姓受罪。不如将叛军一举引入中土,择地利灭之。”
“那陛下自可下令让姚将军退兵。”
“朕登基不过月余,姚将军是三朝元老,又是顾命大臣,出兵在外将帅最大,朕的话,他又怎么肯听。”
苏沐嫣吸了口凉气,这个朱承奚,是想除掉姚知章!
“苏宫主听明白了?”朱承奚见她面色突变,笑吟吟地问道。
一股寒气从苏小二的脊背升起。
“紫微垣三重天杀破狼中好手无数,相信定有人能大军之中取他首级。若是紫微垣不愿脏了手,那朕再去找天罗教也不迟。”这句话,朱承奚讲的平淡无奇,听得苏小二胆战心惊。
他要假借紫微垣的手杀掉姚知章,让丹阳王能够继续北上,然后派遣心腹将领,凑准天时地利把逆军杀得一干二净。这样一来,朱承奚既除掉了作乱之徒,又清除了不顺他意的诰命大臣,再能扶持心腹建功上位,而且,如今不受朝廷管辖的紫微垣,也留下了把柄在他手里,以后若是他想吞了紫微垣,只需祭起铲除勾结叛军杀害三朝元老之逆党的旗号,天下归心!
好一招一石三鸟。
紫微垣和洛遂青都着了他的道。苏小二这下是透心的凉。
但是明知如此,却除了照做之外别无他法。紫微垣不干,他就去找抢去紫微垣江湖第一地位的天罗教。到时候,把苏暮烟参与叛乱之事一抖,照样搅得天翻地覆。
苏沐嫣苦笑了一下,笑她那未曾谋面的家姐,为她惹来这许多的事端:“看来陛下已全部部署停当,我紫微垣唯有照做。”
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朱承奚露出了狡黠的笑:“苏宫主甚是明理。”
苏沐嫣想起紫微垣内并没有参与此事的凭据,又胆寒了一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马长老他们摆明了要苏暮烟一个人背黑锅!要是出了事,把苏暮烟往外一推,紫微垣便可以划清界限。可是他们也想得太天真了,朝廷要除掉紫微垣,是不是苏暮烟一个人参与的有何要紧!
最后胜利的,还是面前这位新帝。
“苏宫主。”竹林里起风了,朱承奚见事情敲定,仿佛松了口气,语气也和缓了下来。
“陛下又有何事?”苏沐嫣却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听闻苏宫主遇刺,不知身子可好全了?”卸去狐狸面具的他,终于有了些人的气息。
“小伤而已,不足陛下挂齿。”苏小二定了定神,礼仪端正地回答。
朱承奚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薄薄几分怜香惜玉之心:“苏宫主终是纤纤女子,不要过分逞强了才好。”
“谢陛下关心。”苏小二坐正身子,微微欠首。
这来往的谦和客套,却是句句带着不见血的锐利。
“苏宫主遇刺之后,性子倒是变了不少。”朱承奚站了起来,踱到苏小二身前,拈起她的头发,和颜善笑,“越发得讨人喜欢了。”
苏沐嫣利落地站起身,绕在他指上的发丝一时解不开,竟然断了,头皮一疼,她也蹙起了眉头。
“既与陛下商定此事,苏某便要即刻回返,才好安排下去,早日行事。”苏小二退开一步,生硬地说道。
“也好。”朱承奚恢复成方才的模样,“苏宫主好走。”
又是十天的车马劳顿,四人马不停蹄地回到北辰,进了紫微宫中。
来迎接的是洛遂青和七杀长老荆云锡,两个人都面色不善,一见到苏沐嫣等人,荆云锡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马长老叛变了。”
苏小二浑身一僵,但见荆云锡喘了口气,又说:“亏得遂青见机得早,马长老还未来得及起事,就被遂青绑了丢大牢里去了。”
苏沐嫣看着笑嘻嘻的洛遂青,他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假谦虚地说:“哪里哪里,还是邵长老先察觉到的风声,也亏得云锡镇得住马长老的门下。”
“破军长老?邵青鹏?他在哪?”苏小二两下里张望了一下。
洛遂青愣了一愣,见没自己什么事,就别别扭扭地指了指赏罚堂:“知道沐儿你回来了以后就自个跑赏罚堂跪着去了。”
“宫主旅途劳顿,身子骨乏了,不如让邵长老来祥琼苑见宫主吧。”此方看苏小二眉头皱着,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去叫他吧。”荆云锡自告奋勇。
“燕城主该回去了吧?”苏小二见燕锦天还杵在那,“这么几日功夫,公务该堆了有山那么高了。”
“那锦天就此告退。”燕锦天抿住了菲薄的唇,“宫主,洛长老,告辞。”见燕锦天走了,洛遂青也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怵他。
“沐儿,这一路上你没受什么苦吧?瞧你神色都憔悴了不少。”洛遂青搀起苏小二走,此方在前面领路。
“怎么没受苦,身心俱疲。”苏小二冷哼一声,她一颗二八懵懂的芳心就差点交代在了那竹里馆中。
“圣上不像丹阳王那么好摆平是不是?”洛遂青嘿嘿一笑,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苏小二叹了口气:“我没用,你、我,还有这紫微垣,都不过是朱承奚的棋子。”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而我明知如此,却无能为力……”
“不是你没用,是一开始我们就走错了。”贪狼长老眯了眯眼睛,“一着错,全盘皆落索。”
“我说你当初怎么就答应这个朱承奚帮他平乱的呢?”苏小二看着这时还毫无后悔之意的他,下狠手掐了一把。
洛遂青吃痛,却还没放开扶住她的手:“不是我答应的,是烟儿自己的主意。”他苦笑着,“皇上用甜言蜜语就把宫主哄得晕头转向。”闻此,苏沐嫣瞠目结舌。
“马长老这个叛徒也让你没省心吧?”短暂的沉默之后,她伸手摸着洛遂青下巴上扎人的胡渣子,此人平时那么爱美,从来没见过他下巴是青的。
苏小二的手是冰凉的,触到洛遂青的下巴,他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啊,冻到你了吧?”她连忙把手缩回去。
“没事。”洛遂青低头看着她笑,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我来给你捂捂。”一脸的浪荡神色,眼睛里却是温温柔柔的。
“那天邵青鹏突然来找我,说有急事要禀报宫主。我没和他说你上京了,就告诉他宫主不想见他,结果那家伙就给我跪下了,说事关紫微垣生死存亡,要我无论如何通报一声。”洛遂青把她送上软榻,又吩咐此方去帮苏小二烧个暖手的炉子。
“然后呢?”苏小二见他掩上了门,开口问道。
“我见他神色那么凝重,就让他先告诉我是什么事。他说马长老要夺位,我的确是吓了一跳。”洛遂青把自己安顿在太师椅上,“他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一样和我说了自己在马长老手下忍辱负重那么几年,终于混到了他的信任,现在马长老要篡权就把邵青鹏叫去相商,他就巴巴地跑来告诉宫主了。我多了个心眼,让他先去稳住马长老,自己再去找云锡商量。”
听见七杀长老的名字,苏小二神色一动:“你和荆云锡,交情似乎不错?”
“琴、诗、剑、酒,我和云锡同好此四道。”洛遂青的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而且,我们还曾经思慕过同一个女人。”
“苏暮烟?”
“燕锦麟。”洛遂青看苏小二的眼神似乎在嘲笑她的过分自大。
“你不是说荆云锡一直单相思着家姐么?”苏小二很是讨厌他的这个眼神。
“那是在燕锦麟死了以后。”洛遂青一合纸扇,说道。
苏小二突然心头咯噔一声,想起了什么:“燕锦麟……是不是燕锦天的妹妹?”洛遂青带着一脸“你终于明白了”的神情点了点头。
“那你和燕锦天都这么讨厌苏暮烟,就是因为她?”
“我讨厌苏暮烟,就是因为她杀了锦麟。”洛遂青回答得很坦白,坦白得让苏小二不知道说什么好。
门外响起敲门声,“宫主,邵长老我带来了。”是荆云锡。
“进来吧。”
这次苏小二才算好好看清了邵青鹏的长相。就水榭上那一瞥,这么几天折腾下来,苏小二基本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看看,还算是长得不错,上次说他什么来着?哦对,气宇轩昂,的确,和站在旁边的荆云锡一比,那就更加衬得邵青鹏相貌堂堂。
“见过宫主,洛长老。”邵青鹏人长得很气派,就是神情有些放不开,看样子傻里傻气的,也难怪他一听见苏宫主回来就跑赏罚堂跪着去了,许是脑子转不过弯。
“青鹏无用,未能防谋乱于未然,愧对宫主所托,又令洛长老负伤,还请宫主赐罪。”邵青鹏一通的掉书袋,然后就在那磕起了头。
“罢了罢了。”苏小二挥了挥手,让荆云锡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邵长老忍辱负重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此时廉贞长老虞同衾的声音却是从外面悠悠然地响了起来:“闻宫主自京师而归,同衾特来参见。”
苏小二扫了洛遂青之外的两位长老一眼,荆云锡坦荡荡,邵青鹏却是长戚戚。她了然其中必有暗鬼,按住一声冷笑,让虞同衾进来,然后便一挥手,吩咐邵青鹏早些下去休息。
“同衾拜见宫主。”虞同衾是个颇为风雅的美人,犹善手谈,这一下跪,又是一低头的风情。
苏小二自惭形秽,努力地将自己摆得更庄重些,拿捏着宫主的姿态道:“同衾起来说话。”
“宫主自京师归来,旅途劳顿,同衾本不该打扰宫主歇息,可有一事不得不禀告宫主。”虞美人娉婷袅娜,弱柳扶风一般站起身子,却是白杨似的牢牢站定。
“何事?”
“天机长老马骁已经丢入大牢,但他的党羽尚未扫清,恐不日之内又将劫狱再次起事,宫主还是一并扫除后患的好。”虞同衾说道,这一番话掷地有声,想是不容苏沐嫣拒绝。
苏沐嫣一挑过眉,她自然知道虞同衾这是为自己着想,但她并不想这么快便打草惊蛇:“同衾所言甚是,只不过若现在便动手,必然无法一举扫除,若是再留下点星星之火,日后依然可以燎原。”
“那按照宫主的意思……”虞同衾似是没想到这一层,倒是蹙起了眉,“破军长老邵青鹏与武曲长老钱九,这两位是铁定的逆党,只要将这二人一拿,外加他俩器重的徒子徒孙……”
“同衾,破军长老分辖杀破狼的六煞星,武曲长老虽无弟子,但这几年吞掉的库房银两想必拿去买通了不少门人,紫微垣内门人不下千人,你又怎知哪些是忠哪些是奸?莫非要尽数除去,唯留我们这几个做光杆司令?”苏小二一字一句,分析得在情在理。
虞同衾也不由展开眉头,点头称是。
“既然他们已经耐不住,那何不妨再安心等个几日,不出十天,必然会有异动。”苏小二笑得极为狡诈,“我们先一点一点卸掉他们能调动的车马人手,到时他起一个我打一个,起两个我打一双。”
不光是虞同衾,连洛遂青也不由大为动容。那风流英俊的桃花公子,自然是想不到自己找来的这位账房西施居然与她亲姐异如云泥。
送走了虞同衾,小卓端着食盘走入房内,软软的童音对着苏沐嫣说:“宫主,此方姐姐吩咐厨房做了点小食,说宫主今天一日没怎么进食,得填些肚子。”
苏沐嫣正是饥肠辘辘,不由心喜,看了眼一脸馋相的洛遂青,不由扑哧一笑:“遂青,你也一同来吃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遂青多谢宫主。”洛遂青将这形式上的礼仪做了做,便坐在了苏沐嫣的身边。
苏小二拂了拂身边空着的另一只椅子,对小卓说:“小卓,我好几日没见到你了,想你的紧,你也坐下一同来吃吧,对了,此方呢?”
“此方姐姐在泡茶,随后便来。”小卓听话地爬上椅子坐了,对面坐着洛遂青,他显得有些不很自在,不由自主地往苏沐嫣那挪了些,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朝着苏沐嫣上下打量,“宫主,这几日似是瘦了呢。”
“我就出去这么没一个月的功夫,怎么就瘦了呢?”苏沐嫣大笑,伸手摸着他的脑袋,心下喜欢不已,又低头亲了一口他粉嘟嘟的脸颊。
“宫主出门在外,胃口不好,燕城主又是小心再小心,这个不让吃,那个不让吃,当然得瘦。”此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见到洛遂青依旧在房里坐着,愣上一愣,又随即稳稳地沉下身去,“见过洛长老。”身形轻柔,手中端着的茶也没有洒出半滴。
“此方姑娘不必多礼。”洛遂青笑眯眯,桃花眼紧紧地盯着此方手里托着的茶,“好茶,闻着香气便知是极上品的大红袍。”
“宫主,这紫微宫中的锦衣玉食,怕是连小皇帝都要羡上三分呢。”洛遂青的筷子在食碟上绕了一圈,夹了一筷八宝兔丁给苏沐嫣。
“所以他才虎视眈眈,早一日都想吞了这么?”苏小二冷笑了一声,一口将兔丁吃下。
“宫主,洛长老,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这些扫兴的话。”小卓嘟着嘴抗议道,苏小二顿时换上宠爱的表情向他赔了不是,又伸手夹了一个水晶烧卖放入他的碗里,算是赔罪。
“看来宫主对小卓倒真是异常宠爱。”洛遂青扬着眉毛,暧昧地低笑着。
苏沐嫣放下象牙筷,抿了口茶:“小卓聪明伶俐,又听话懂事,我拿他当弟弟一般,怎么,洛长老你吃醋?”
“那是自然。”洛遂青笑着,“这紫微宫里哪一位不想独享宫主的宠爱呢。”
“洛长老,调笑虽可,但也要点到为止。”此方沉着脸,不咸不淡地说着。
半晌沉默,唯有筷碗轻撞的声响,苏沐嫣耐不住耳边白烛的噼啪燃烧之声,开口问道:“小卓,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可有读书?”
小卓仰起头,朗声回答:“嗯,荆长老和虞长老都教我念着,说一日落下了,宫主虽不会责骂我,但也会不高兴的。”
苏沐嫣温婉地笑了起来:“那是荆长老和虞长老吓你呢,就算小卓你一日玩到晚,我也不会不高兴的,只要你开心,我便开心了。”
“小卓也是,只要宫主开心,小卓便开心了。”小卓认真地回答道。
洛遂青应着景笑问:“小卓为何这么喜欢宫主?”
“宫主对小卓有再生之德,若不是宫主,小卓早就饿死路边了,虽然我没念过多少书,但知恩图报还是明白的!”小卓脆生生地答。
苏沐嫣心下一软,她那坏事做尽的姐姐,居然也算是种下了一颗好果,虽然本不是出于什么善意。
“这小嘴可真是讨喜,难怪宫主这般宠你。”洛遂青的话中藏不住的一丝酸味,他自己也心怀莫名,他堂堂紫微垣贪狼长老洛遂青,潇洒倜傥的洛公子,和这么一个小屁孩叫的什么劲,吃的什么醋。
“遂青,你和小卓一个十岁孩童闹什么别扭。”苏沐嫣只当他又在玩笑,淡淡地说。
此方却是聪明人,借着喝茶悄悄地笑,只有不经事的小卓,与那两位当局人,仍旧如蒙鼓中,不知就里。
果不出苏小二所料,不出七日,邵青鹏等人便迫不及待地动手了。
苏小二那日坐在书房中,邵青鹏跪在下首,称杀破狼有要事要禀告。虞同衾目光落在邵青鹏身上,全身的杀气突然炸了开来,可是还没等她的穿花铃索抖开,邵青鹏嗖地一声向苏小二扑来,手中多了一副银闪闪的追魂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