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逍遥酒馆》镜见

8、第8章 所谓老司机

　　　见鬼了。

　　林露可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还为此特意揉了两下眼睛——那个人，或者说那个怪人……刚才有坐在这里吗？

　　而感受到压抑性的气场似乎只是片刻间的事，一种假象。当气息渐定、风波渐停，大家开始用常人的眼光打量过路人一样打量他的时候……更多喜剧性的色彩便涌现了出来。

　　乍一看是白袍，仔细看……却是白色的床单，洗得干干净净，好像刚从晾衣杆上顺下来一样。领口用麻绳扎紧，扎得煞有其事，手上戴着的是干农活用的粗麻线手套，所谓风帽就是个裁剪过的布兜，被气场笼罩的时候倒是颇能以假乱真。

　　林露可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个世界还有DIY大师——披着床单自娱自乐COS小仙女这种事自从她上初中以后就再也没做过了，现在想来都是满满的羞耻感，没想到在异世界的现实生活里居然看到有人敢大庭广众之下还原小时候的场景。

　　而且最致命的是……还是个男的在还原。

　　男人还是这么悠闲地坐在这里，似乎毫无争辩之意，也毫无羞耻心。

　　很多人都挤进酒馆为看一眼这好事之徒，然后忍不住从憋笑到嗤笑出声。

　　“现在是万圣节吗，你变装成蜗牛？”刚才持铁锹的男人开口，“要不要再送你个枕头，凑齐农家小屋三件套？”

　　哄笑声更大了些。

　　“不是，胜似。”男人依旧用清冽的声线回复，极为平和且彬彬有礼，“莫不如说你们提醒了我。”

　　“哦？”

　　“可能正因为是万圣节临近才有百鬼夜行。吃人的鬼怪，滑稽的小丑，丑陋的狼人。”男人虽然用布罩子挡着脸，但目光似乎在屋内漫不经心地游走了一圈，“作为回礼，我真应该送你们一人一盏南瓜灯。”

　　哄笑声暂停，村民们的脸色有些阴沉。

　　“多谢。你又是什么人，来参与夜行？”

　　“别担心，我也不是什么好人。”男人摆摆手，“硬要说的话，是个路过的恶魔——只比你们强大那么几百倍而已，而且还多了点正义感。”

　　这话说得不太动人，但很有号召力——几秒之后，村民们的长队便呼啦啦将酒馆正门的路封死了。

　　“外乡人，说话最好注意言辞——”

　　“嗯，对，也许这才是你们这么针对这边同样是‘外乡人’的那位店主的原因。”男人似乎无论什么话锋都能轻松接上，坐姿都不变，“原封不动地返还给你们，注意言辞——你们说她是‘妖女’，这说法很有趣，难道当地的风俗就是给小女孩安恶名？”

　　众村民们面面相觑。

　　“我不是小女孩。”林露可试图插一句话，“已经十八……”

　　“你们最好听懂我的意思。”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依然盯着村民的方向，“谁允许你们这么称呼的，嗯？”

　　“你是来袒护她的？”这边惹事者铁锹男上前一步，“有种就直接出来决斗，不要言语挑衅！”

　　“一般只有犬类才会被快速激怒，还是不成器的犬类。”男人的话音如此轻快，悦耳到几乎让人忘记是在挑衅，而像是在品看不见的一杯红酒，“再问一次。是谁率先传闻外来者会带来厄运、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才让你们称呼她为‘妖女’？”

　　林露可断线了一样站在这里，听得云里雾里，可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的脸色全都变了。他们身上之前那股气势不见了，很多人甚至出现了困惑、惭愧并生的表情，好像才刚刚从荒唐的梦里醒了过来。

　　“看……看我干什么，我也是听老幺……”领头的女人、莫罕的妻子已经没了攻击欲望，脸上有灰土之色，喃喃自语，眼光仍在林露可身上乱转，“能害一个人，就能害所有人，她也绝对和一切灾祸脱不了干系！”

　　“照这逻辑，我赶走你一个，就能赶走全橡树村的人？”男人轻笑了声，收起搭着的脚，缓缓站起，向莫罕行了个单手拢向胸前的鞠躬礼，“虽然我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但您家丈夫同意的话，我没有意见。”

　　莫罕阴沉着脸，身为代表向林露可道了歉，带领一众人灰溜溜地准备撤出。

　　“等等，光道歉就可以了吗？”

　　“还要怎样？”

　　“耽误人家做生意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该按生意人的方式给点补偿？”

　　“我们都是农民，没有钱。”

　　“不见得吧。”男人缓慢走到柜台前，好心提醒，“你们不是还凑了钱，正准备赶走她吗？”

　　莫罕的妻子正要发作，而莫罕则将她拦了下来，也将身后重新要被激怒的村民们压下。

　　“难道你真的要……”

　　“给她一些。对不起，店主，再向你道歉，为我们今天的失礼行为。祝你生意兴隆。”

　　莫罕的妻子眼珠都要鼓出来，可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解开钱袋，从里面随便抓出一些气呼呼扔在柜台上，给了林露可一个威胁的眼神，转身离开。

　　“一路顺风，欢迎下次光临。”

　　男人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挥手相送，目送这群人彻底离开院落。

　　“你……是……”

　　等所有人都走光了，林露可才好像被门口吹进的冷风吹得清醒了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半倚在柜台上，比坐在那边时看起来更为高挑，看一米六左右的林露可绰绰有余，还需要半压着身体，像是在打量误入狼窝的一只小白兔。

　　“不查查看多少钱吗？”男人比了下堆在一边的金币，麻线手套上破了一个洞，正巧能让他把右手食指露出来。

　　食指修长，骨节分明，像是弹钢琴的手型，非常好看，唯一突兀的就是靠近指根的地方似乎有一层薄茧，好像常年接触什么东西才形成这保护层。

　　林露可不敢多看，分神的功夫男人已经替她清点完，将金币推了过来，交给她。

　　“一共100金币，开什么玩笑，打发要饭的吗。”男人似乎嗤笑了声，“想用这点钱来买下酒馆，和打劫有什么区别？下次要学会嘴稍微快点，跑得快点，不然就在酒馆里多设置几个捕猎夹子，知道么？”

　　林露可都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想呼叫下安琪忽然发现系统好像失灵了一般，居然短暂地处于断线状态。

　　是，她现在心神恍惚，满脑子想的不是做菜、经营，而是他是什么人，为什么……

　　“谢谢你援助。”林露可想抑制下心跳，尽量轻声，“如果不介意……”

　　“介意。”

　　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林露可瞬间愣住。

　　“介意，非常。”男人甚至都没问介意的内容，只是似乎再次轻笑了声，“接下来是不是因为被这位神秘人士所感动、热情招待、邀约下次再来，顺势认识他，再变成好朋友天天见面？别多想，不用了。”

　　“有言在先，我不是义举，更不是为了帮你。错，天差地别。”男人弹起一枚金币，金币落到台面上，就像话音一样掷地有声，“东西还回来，我们两清。”

　　“没听到，还是没听懂？”见林露可还在呆站，男人加重了些语音，“还回来，没耐心等你。”

　　“你……是不是老司机？

　　“什么？”

　　“弯道也太多了吧。”林露可好像还被抛在半空，比梦游还糟糕，“你真的不是来用餐的？”

　　男人站着没动。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好像还……”

　　解决了酒馆的问题才好办事——在哪里见过这男人——他不是路过吃饭顺便看戏，是来要东西……

　　电光火石般，这想法在脑海中连成了线，可林露可还是没完全搞懂，因为男人竟然绕过了前方，走进柜台内侧，不知从何处来的气势又将她逼退到木拐角上，动弹不得。

　　“你……你要干什么？”林露可紧紧倚在拐角上，惊恐看着不断靠近的男人。

　　“我要是‘老司机’，现在是不是该给你看个‘大宝贝’？”男人语音颇带几分戏谑，站得近到几乎贴到林露可的肩膀，“反应不过来的话，这样呢？”

　　系绳忽地抽开，床单在面前脱落。

　　林露可很想惊叫，脸上瞬间火辣辣一片，赶紧扭过头，心跳如鼓。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男人在她眼前二话不说脱衣服……不，脱床单？该报警还是怎样，这个世界被骚扰应该找哪里……

　　坚硬的物件被抵在后腰上，锐利到好像轻轻一动，就能传来衣角被撕裂的声音。

　　林露可好像从光明中坠入了冰封的地下洞窟，抬头看不到阳光，闻到的都是透着深寒泥土的气息。

　　眼前的人穿了别的衣服。束身衣，束腿裤，漆黑一片，仿佛夜色中的贼人装束。

　　……床单原来不是噱头。他不是怪人，是在刻意掩人耳目。

　　“你之前应该收到了个‘碎片’吧，还回来。”男人的呵气就在耳畔，凝结成冰，“不然，你马上就会懂什么叫‘血溅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