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双在作妖》仓鼠浅

3、师尊

　　被拳打脚踢，被强迫做不乐意的事情，被推诿罪过，被嘲笑辱骂，这些都是林作尘早已习惯的事情。

　　他仿佛相信自己的命运终有一天会改变一般，只是静静蛰伏着，仿若一块木头，任多少拳脚施加在他身上，他只会默默自我愈合，然后又以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出现在人们面前。

　　这一日，当那些庶子又将他带到后山园林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次和从前不会有任何不同。只是日常的发泄而已。就连林作尘都如平常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咬紧牙关，任由他们打骂。

　　如果天空没有被突如其来地染红的话。林作尘的视线被流入眼睛的鲜血染红，但他仍能分辨出，先是天空边缘一道红光出现，而后灼热与威压压得在场所有人无法动弹，证明这并非是他被打得出现了幻觉。

　　再然后，红光逼近，分明没有实体，却让林作尘感觉犹如泰山压顶，又仿佛有人拿着烧化了的铁往他身上淋。

　　他是在极度的痛苦之中昏迷过去，昏迷时眉头也紧锁着，好像知道醒来后生活也不会安稳。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武士们没有，沈卿也没有。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扶着，站在从来不得其门而入的林家大堂上。侍女见他醒来，抬首向坐在首座的家主示意。

　　家主是一位约莫半百的男子，脸上稀疏散着几缕胡须。他撸着自己的胡子，一时没有注意到林作尘的变化。

　　堂上还有许多人，他们也同家主一样，根本没有留意林作尘。

　　吸引他们注意力的事情，却与林作尘脱不开关系。

　　“我与此子有缘，有意收他为徒。”顺着沈卿的视线，众人才发现，这个骨瘦如柴，浑身是伤的男孩，不知在何时已经醒了。

　　被殴打留下的伤痕还没消失，承受金丹期威压，不仅没有死，还能如此安稳地站在这里。对平常人来说这根本不可能，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对此表示惊讶。

　　沈卿知道林作尘的恢复是他母亲遗物的作用，但他很好奇，林家人究竟是为什么对林作尘的这种异常视而不见。

　　还没等他想办法询问，人群之后一个少年就自己跳了出来，窜出人群后直直跪下，声色俱厉道：“仙师不可！”

　　林作尘睨了他一眼，没作声，好像堂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沈卿装作有一丝惊诧，直了直身子：“为何？”

　　“因为这个人，”少年冷笑着瞪视林作尘。即使需要仰视才能看见林作尘的面庞，但他还是保持着一种轻蔑的态度，“他不配。”

　　这种直白的轻蔑态度，沈卿还未曾面对过。少年虽然是在说林作尘不配，但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仿佛是要将“配”字化作一口痰，直喷到林作尘脸上。

　　而林作尘像是彻底麻木了，眼神放空，连看都不看身边跪着的人一眼。

　　“这话又从何说起？”沈卿眯了眯眼睛，身遭释放出威胁的气息。当面说他选中的人不配，无异于打了沈九清的脸，如果没有适当的理由，恐怕这一支林族都要遭殃。

　　那少年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又硬着头皮道：“林作尘他克父克母，天煞孤星，心智脑力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更没有显现出适合修真的才能，仙师若是收下他，岂不是给自己抹黑！”

　　听了这番辩驳，沈卿在心中发笑。原来这个“天煞孤星”这么好用，能让林家人全然无视林作尘身上的古怪。

　　沈卿的视线从少年身上扫过，又略过只在听到“克父克母”时略微震颤了一下的林作尘，最终定格在林家家主身上：“愿闻其详。家主，请。”

　　家主叹了口气，捋了捋自己稀疏的几根胡子，徐徐道：“本族为林家主族在仙源路的分支，原本在这一路上，林族有两脉，另一脉的家主正是这孩子的父亲。而他的母亲，则是在下的侄女。林作尘出生时，一夜之间那一脉林族被屠戮殆尽，唯独留下这孩子和他只剩一口气的苦命娘亲。后来他娘便回归小人这一脉，但身体未曾调养好，没过几年也去了……这孩子算是孤苦零件，林族对他也一直多有照顾，可惜还是疏于管教，才让这孩子堕落至今，整日无所事事不思进取，没能对得起他娘的遗志。”

　　下面跪着的少年却像忍不住一般：“全家人都死了，只有他活着，还不思进取，成日蒙混，这种人，怎有脸拜在仙师门下！”

　　林作尘低着头，定定地站着，也懒得拆穿。好一个不思进取，他们林家何时给过他进取的机会？虽然年纪还小，但林作尘已经意识到，这辈子林家他是不可能指望得上。他还有两年就十二岁了，到时候无论怎样，总要去州里试一试根骨，才能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沈卿暗暗观察着林作尘，看不清表情，入眼的只有一个乱乱的发旋。他笔下的男主不会是个傻子，在沈卿心中，林作尘的沉默自然而然地被认为是引而不发。

　　《仙极六道》开始时，林作尘已经拜入沈九清门下，之前男主所受的苦难也被沈卿一笔带过。沈卿笔下的林作尘高冷淡漠，却善于隐忍，现在看来，面前这个小崽子，倒真是有他男主的一点风范。

　　已经下定了主意要将男主收入门下，沈卿好整以暇道：“那林家主认为，我应当收谁为徒？”

　　林家家主刚张开嘴，下面的少年就嚷起来：“当然是亦哥！亦哥出身也高，对人也好，如果仙师真的要从我林家收一个徒弟，除了亦哥，还有谁配得上！”

　　沈卿轻微地摇晃着竹笛，神色淡然地问家主：“他说的是谁？”

　　“不敢当不敢当，他说的是，是小人的嫡长孙，”林家家主呵止了少年，头低下去，似乎羞愧不已。他低声叫，“阿亦，还不快出来拜见仙师。”

　　林亦从人群中走出。虽然含着胸，低着头，沈卿还是能看见他眉宇间遮掩不住的贵气，因长时间养尊处优而形成的独特气质。

　　至此，事情已经明了了。沈卿似乎陷入了思考，但他的心中早已如明镜一般通透。

　　对于只有武士而无修士的人道来说，任何一个有修为的人来访，都是一件重大的盛事。既然是盛事，又怎么会容许一个愣头少年当庭喧哗，咄咄逼人呢？

　　除非，他已被人授意。

　　授意他的人，自己有话，碍于身份颜面不好说，就借着少年的口说出来。这把戏不算精巧，却胜在实用。只要将话说出来，有没有被识破又如何？

　　林家家主算盘打的精明，在还未抵达正堂之前，沈卿就已透露出要收林作尘为徒的意思，多亏他及时参破，安排了这一出。料想这位仙师也不过是想偿还一个因果，因而收谁为徒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但对于被收徒的人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无极宗是仙道三大宗门之一，更是天权星直接掌管的宗门，各方面还要压苍云宗，流火宗一头。能入无极宗仙长的法眼，就算只是个外门弟子，对林家这个小分支来说，都是一个大喜事。况且见过修士的林家家主看得出，这个未曾报上名的修士，修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仙长都要高深，自己的孙子能成为他的徒弟，将是这一支林家天大的喜讯。

　　因而林家家主近乎直白地将自己的孙子推向前去，就是为了让他入沈卿的眼。如果他们知道了沈卿这个壳子的身份，还会更疯狂些，怕是抹下老脸下跪求他收徒都有可能。

　　修仙者和凡人的天堑，就算还是个孩子，男主也不应该不知道。沈卿道：“你怎么想？”这话问的是一直毫无反应的林作尘。

　　林作尘飞快地抬头看了沈卿一眼，而后又极快地缩回去。如同沈卿所料，他的眼中只有纯粹的坚定，连隐忍屈辱都看不见，更别说看到一丝对于沈卿修士身份的畏惧了。但他很快垂眸，像是胆怯道：“小子不敢有想法。”

　　“你敢没有想法？”沈卿的这话让林家人都摸不着头脑，但听见一直和颜悦色的沈卿变得严厉了些，有些人在心中暗自高兴林作尘终于惹怒仙长，另一些则担心沈卿迁怒林家，断了这一条绝好的路。

　　却听沈卿缓缓问：“你想不想修行？”

　　林作尘继续垂眸，给出的答案却与之前全然不同：“想。”只有修仙，他才可能看得到光。

　　“想不想跟着我？”

　　林作尘这才抬起头来，与沈卿对视。半晌，他无血色的唇微启：“你是谁。”

　　对凡人来说，这是一个不要命的问题。但这个拿着竹笛的仙长却没有要林作尘的命，反而回答了他的问题：“我乃无极宗清竹君，名曰，沈九清。”

　　沈九清的名字未曾传到这一支林家，清竹君的称号也没几人听过。但只是听到了一个“君”字，林家人就倒吸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在仙道能被人封君的人，不仅修为强硬，而且得人信服，好歹也是个有很大影响力的金丹修士。

　　天知道家主见过的最高修为的修士，也不过臻至筑基。

　　正当一众人为沈卿的身份吃惊时，一直表现得很沉默的林作尘再次开口。

　　“师尊。”

　　说完，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上，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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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沈大爷的showtime，作尘是成（黑）长（化）型小攻，所以开始会有些稚嫩哒，会尽快让他变得真·白切黑·高冷qwq大概从第二卷开始就看不到这么嫩的作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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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没取名的小可爱的营养液，会灌溉出粗长的大树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