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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入瓮 ...

  •   四人缩在不大的竹屋内度过一宿,第二日便要启程。
      夜间虽秉莘不断试图刺杀邗季久,可惜要么被本人敏锐发现,要么被浅眠的付息一针扎晕。
      第二日应往回走,但秉莘既醒,自是不能再与邗季久同骑一马。
      徒和忆起一人,便与剩下三人牵马徒步而行数里,达至离关山不远的沧海镇。
      沧海镇坐落沧海湖边,山风微起时能卷起一道道薄薄的白浪来。四面环山,绿树遮阴不说,更乃沧海湖最天然的庇佑。鲜花雀鸟与碧海青天,再加初夏时节飞流直下的瀑布,凉风习习,可谓冬暖夏凉的人间天堂。
      沧海镇百姓不多,却见是付息等人入镇来,纷纷怔忡片刻,瞬间高呼着簇拥上来。
      徒和、付息与邗季久被围在人群当中,这边一句那边一嘴,忙得气都喘不匀。
      秉莘楞楞地站在不远处,既是惊讶世间还有这般的天上人间,又不曾想这三人竟在这偏僻的小镇也能有如此威望。
      此间,一少年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如鱼得水般钻进人群,不过一会儿便从前排的缝隙探出个头。
      “徒哥哥!付哥哥!”年不过八的小儿嬉笑地唤了声。
      闻声一看,三人心下一喜:“见儿!”
      大伙儿也注意到他,便热闹地调侃他:“鼠见儿的单相思回来啦!”
      鼠见儿倒也不驳论,脸上乐得好似要开出朵花来:“你们总算回来了!”
      不知是谁应和道:“就是啊,信也不来一封,可把咱见儿可急死了。”
      鼠见儿一手挽住徒和,一手又就近拉住邗季久:“这回不许你们跑啦,一定要来我家做客!”
      三人都被他逗笑了,付息上前揉了揉他的头,茸茸软软的十分顺手。徒和弯了眼:“这回有事拜托你们,我们哪敢跑呀。”
      整个镇的人都出来迎接他们的到来,瞧这架势,午宴大抵是避免不了的了。

      鼠见儿的家不大,书籍却摆的满满当当。
      徒和刚踏进房门便蹙起眉头,在脚边拾起一本外皮看起来像被老鼠啃破的书,闻着房间食物散发的异味,一时有些无奈。
      “你啊,养鼠我说不了你,但你看你屋子都变成什么样了。”他将书搭在简陋却拥挤得毫无空隙的木书柜上,对鼠见儿嗔怪道。
      鼠见儿正着急忙慌地收拾房间,听他这样说挠了挠头,憨笑道:“没有没有,就这两日老二生了几只小鼠崽子,我就忍不住……”
      三人都动身帮鼠见儿收拾房间,只有秉莘一直跟在身后,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
      付息无意间瞟到他呆站在门口,碰了碰他,看他紧张地摆开攻击的招式,好笑地道:“杵在这儿不如打点水过来。”
      秉莘一愣,刚要去又想起什么,嘴硬道:“我……我凭什么要帮你们?”
      付息面无表情答:“帮我们?我是看你愣着无聊,找点事做多好。”说完转身就走。
      秉莘头痛地扶额:“……狠角色……”在原地纠结半晌,终还是回身去找井打水。

      待几人真正面对面坐下,太阳正烈,浑身都或多或少汗淋淋。
      鼠见儿兴奋不减,一双鹿眼水亮亮地看着徒和:“徒哥哥,你说有忙要我帮?”
      徒和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颊,笑眯眯道:“是,需要你散布点消息,散布得越广越好,你能行吗?”
      “鞠躬尽瘁!”鼠见儿正襟危坐,夸张地抱拳道。
      三人都朗声大笑起来。徒和更笑道:“不愧是要考状元的料,还会什么成语,说来听听?”
      鼠见儿还真掰着手指数道:“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重情重义,见义勇为,礼轻意重……”
      邗季久道:“你一要进官场的人,学这么多豪情壮志的词作何用?”
      鼠见儿却瞪大眼睛:“官员不能有豪情壮志?那我不当官了!”
      邗季久似是忽然勾起什么回忆,情绪忽的沉了下去。
      付息抬眼看了一眼他,将话题引开:“见儿,我们需要你尽快传遍整个江湖,徒和有意复兴丙昆帮,急寻昔日帮徒,于沧海镇聚。”
      鼠见儿却疑惑地看他:“丙昆帮?什么是五帮?”
      徒和道:“这是什么帮派,你不需知道,只管把消息大肆传出去便是。”
      鼠见儿懵懂地点点头。
      秉莘不知“丙昆帮”,却默默在心中记下一笔。

      鼠见儿几乎是接到委托的同时便失了踪迹,不过多时便回来了。
      他满头大汗,却不见疲累,只是饮尽了整壶茶才喘着粗气兴高采烈道:“徒哥哥,我完成任务了!”
      秉莘吓了一跳。
      将一条消息传遍整个江湖,江湖何其大,怎样也不可能几个时辰就完成任务。看来京城三侠确实不容小觑,就连一个孩子都能有如此惊人的能力。
      其他三人却习以为常般拍拍小孩的肩,称赞道:“不愧是沧海镇上天入地的小鼠儿,干得漂亮!”
      鼠见儿第百次偷瞄秉莘,此时终于问出口:“可是徒哥哥,这个新来的大哥哥是谁啊?”
      徒和侧头看了一眼面色犀利的秉莘,笑不达眼地应道:“啊,他是秉莘哥哥,跟我们有些渊源,如今与我们同行。”
      鼠见儿生性活泼,一听闻并非敌人,忙蹬蹬跑到秉莘身边,不管对方如何警惕地打量自己,他只是笑嘻嘻地打招呼:“秉莘哥哥你好,我是见儿,但姨叔们因为我能攀树能打洞,老鼠耗子又亲近我,便常戏称我‘鼠见儿’。”
      秉莘并未接话,面上显疑虑之色,向后小退一步,并不想与一孩童纠缠不清。
      鼠见儿虽心生疑惑,却依旧喋喋不休道:“秉莘哥哥,你和徒哥哥他们还很生疏的样子,我很早就认识他们了,你若有什么好奇,尽管来问我!”
      小儿眼倒是毒,秉莘心想。
      又听他说到最后,不禁心思一动。
      一直熬到晚上,秉莘装作要入寝的模样,早早便与徒和等人分别。实则他凭记忆寻到鼠见儿家,那里仍旧有油灯亮着,他松了口气。
      鼠见儿未曾想这“认生”的大哥哥竟会大晚上来找自己谈心,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身负“徒和之友”之名的秉莘,借此让鼠见儿放下戒心,十分积极地回应自己的问题。
      “他们是怎样的人?”随意聊了两句,秉莘假装无意提到。
      鼠见儿眼含憧憬道:“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一年前,沧海镇被那该死的贪婪的当地官员盯上,说要将此地作自己的别宅,威胁我们立刻搬离这里。我们自然不肯,他就放火烧了我们的家。现在这些草屋都是我们重新搭起来的。多亏徒哥哥他们施计令那县令露出马脚,衙门当场就革了他的职,我们才得以继续留在家乡。”
      秉莘忽然间语塞。
      鼠见儿又道:“其间我险些被烧死,邗大哥似乎又对大火十分恐惧,幸好徒哥哥冒死冲进来救我出来,不然我就不在这世上了。”
      秉莘疑惑地问:“那个什么……邗……他很怕火?”
      鼠见儿颌首:“我听说他气势那样强大的人,在看被火吞没的房屋脸色煞白,若不是付哥哥在旁扶住他,他可能能摔下去。”
      秉莘沉吟不语,鼠见儿看他不说话,为不让气氛尴尬,便又找话题道:“我传达消息很拿手,因此也听闻不少关于徒哥哥他们的事迹。据说他们帮了许多人,我们不过是最平凡的其中一些。秉莘哥哥,你也是为他们所救才跟着他们的吗?”
      秉莘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浅浅道:“我……不是。”
      鼠见儿看出秉莘似乎有难言之隐不便同自己说,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夜风飕飕窜上头顶,令人神清气爽。
      “秉莘哥哥,他们真的是我见过最善的人。”他轻轻开口,“我曾问他们为什么要拼尽全力去救我们这些毫不相关的人,你知道徒大哥说什么吗?”
      秉莘看向他。
      鼠见儿自答:“他说,皇天要保全天下的人,天有多大,皇天的怀抱就要多大。皇天是天,江湖是地。天太高太远,只能撑起一片乐土,触不及地上受难的百姓。江湖在大地流淌,因此能将人们从苦难中剥离出来,只有江湖。”
      秉莘只觉心中震撼,屏住了呼吸。
      “所以我便决定,一定要入官道,成为一名天上的旁枝,保护他们这样救人于水火的江湖大地。”
      胸口猛地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秉莘忙攥起拳头,平息了这股冲动。随即而来的是脑海中各色想法交织的混沌,逼得他要发疯。
      他又想起昨夜徒和问自己的那句话:你有没有真正搞清楚过自己任务的目的和缘由?
      秉莘咬牙,几乎疯狂地摇头,想把脑海里多余的质疑甩出去。
      他知道,但凡自己动摇一瞬,都会掉入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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