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之后》舒沁橙

3、第三章

　　尹谦说出这句话以后，空气像瞬间被凝结成冰块一般，气氛变得尴尬许多。

　　刘佳憋红了脸，绞尽脑汁想着下一个话题，想要赶紧带过。

　　反倒是顾映妤完全状况外，她没怎么在乎另外两个人的互动，整个目光牢牢锁定着餐点，从服务生的手上到被端上桌的每个瞬间，她都没有错过，自然也就没有发觉另外两人不对劲的氛围。

　　鲜嫩的牛小排吸附了饱满的酱汁，肉质不老又新鲜，上下门牙可以轻易地将肉块给咬断，顾映妤左手捧着脸颊，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好吃。

　　吃完了一块想用一些白饭时，顾映妤发现同桌的两个人都盯着她看。

　　“我脸上又沾到酱汁了吗？”她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嘴角。

　　刘佳摇摇头，“妳脸上很干净。”

　　“那你们总盯着我看做什么呀？大家的餐点不是都到了吗？”

　　她可是等餐点上齐了才敢开动的，不然大家一起点了东西只有她自己的先到，大家盯着她一个人吃饭多不好意思啊。

　　尹谦没有说话，默默用起自己的那一份午餐。

　　“不是，妳吃东西的模样看着感觉东西就挺好吃的。”刘佳对于尹谦冷淡的态度丝毫不感到气馁，再接再厉，将话题抛给了他，“你说是吧，尹谦？”

　　“嗯。”老样子的一字回答。

　　顾映妤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嘴里又塞了几口饭，笑了笑，没有回应。

　　她的吃相常常被人家说很有福气，不过她觉得其实这只是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自己表现出感到满足的心情这样而已，并没有什么。

　　只不过她觉得好吃的东西范围的确比较广了些。

　　这顿午饭刘佳每吃几口，就要找个问题问一问尹谦，尹谦多数是以点头或摇头作为回答，顾映妤吃得有多舒心，刘佳就问得有多开心，因此她吃得也最慢，等到顾映妤都快将饭后甜点吃完了，刘佳才堪堪用完自己的午餐。

　　“我去趟洗手间。”

　　刘佳拿纸巾擦了擦嘴后，带着自己的包包离开座位。

　　尹谦紧蹙的眉头，这才终于松开了些许。

　　他看着小口小口很珍惜地吃着自己松饼的顾映妤，她将嘴巴塞得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在储存粮食一般，有多少食物就想塞多少进嘴里。

　　“妳很喜欢吃松饼？”

　　顾映妤点点头，将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后，才开口跟他说话。

　　“他们家的松饼加上炼乳，吃起来可爽口啦！你下回可以试试。”

　　“不用等下回。”

　　顾映妤抬眼，正觉困惑，坐在对面的尹谦将身子探向前，叼走了她叉子上叉着的一块松饼。

　　顾映妤眼睁睁地看着尹谦将那块松饼一点一点地送入口中，吃完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点头评价：“确实不错。”

　　终于回过神来的顾映妤有点不满，“你这人怎么总这样？”

　　她印象中，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头一遭。

　　高中的社团课结束后，下午还有两节是班上自行安排的课程。

　　顾映妤老早就注意到，参加烹饪社的同学总是会带一些小点心回到班级分给大家吃，她当下就决定，下回选社团一定要进烹饪社。

　　高二选社团时，她如愿了。

　　只是没料到，尹谦也同样选择这个社团，看到他也在烹饪教室，顾映妤相当意外。

　　因为有认识的人，社团老师说要分组的时候，他们自然分到了一块儿。

　　烘焙饼干的时间不长，通常两节课还没结束，他们社团便已作鸟兽散。

　　唯有顾映妤会留在教室里，慢慢享用社团上辛苦的成果。

　　尹谦每回总是会留下陪她，他自己份额的材料做出来的小点心会全数都给顾映妤带走，因着这个举动，顾映妤心中对他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直到有一天。

　　那天的社团活动也是一样，早早就结束了。

　　顾映妤坐在位置上吃着刚烤好的饼干，这一次他们使用了五角星模具，做出来的饼干都是星形的，由于刚出炉的关系，每颗星星饼干还带着热气，顾映妤先将上面那个角咬掉之后，才会陆续吃掉左边和右边的尖角，然后最后一口气吃掉剩下的两个角角。

　　坐在她前面观察顾映妤吃东西的尹谦马上就抓到了这个规律，见她一口接一口，吃得津津有味，不由纳闷。

　　“有这么好吃吗？”

　　在他看来，这类面粉做的点心吃进嘴里特别干，吃到最后像在吃面糊，一坨坨地化在嘴里，特恶心。

　　“你自己做的饼干自己都不吃的吗？”

　　顾映妤对这点疑惑很久了，既然不喜欢吃，怎么还加入了这个社团呢？

　　据她所知，他们社并不是什么冷门社团，但动作太慢了一样也抢不到名额，一般男生比起烹饪社这种社团都会偏向参加更清闲一点的社团活动，也因此，尹谦在这里简直是万红当中一点绿，特别引人注目。

　　“妳吃就行了。”

　　顾映妤问是这么问，手上的动作可不曾停下，已经消灭了不少饼干。

　　她秉持着在下一节课上课之前能吃多少是多少的念头，努力吃着。

　　毕竟等下节课回教室，这些饼干就要分发给班上同学了，到时候她再想要留自己的份都不见得能有多少，只能趁现在安稳地吃着。

　　尹谦看着她又将手伸向下一块饼干，用两根指头捏起一块，轻轻咬掉了第一个尖角，右侧的脸颊鼓起，吃得眯起双眼，很是享受的样子，他没忍住，身子往前就将她手上的饼干给咬走了。

　　顾映妤瞪大双眼，停止了咀嚼，手还维持着拿着饼干的姿势，像被定格，而原先应该在她手中的饼干此刻却已经在尹谦嘴里。

　　“你干嘛呀？桌上不是还有吗？”顾映妤轻拧着眉，微微嘟起了嘴。

　　她再怎么能吃，也不可能把这一大盘都给吃完呀。

　　不拿烤盘里的，偏要拿她手上的……

　　顾映妤这时才惊觉，那还是被她咬过的，尹谦就这样径自吃到肚子里去了？

　　一想到此，她小脸一红，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

　　“我觉得妳吃过的，看起来特别好吃。”

　　顾映妤：“……”

　　刚才的旖旎顿时烟消云散，顾映妤心想，这算什么理由？

　　想想，尹谦的这个坏习惯，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改过。

　　“这要是我也就算了，你可别总抢别人食物吃。”万一被误会了怎么办？

　　顾映妤放下了手中的叉子，拿他没办法。

　　尹谦压低了声音，凑到她面前，轻声说道：“没有别人，只有妳。”

　　他以为他说得很明显了，岂料顾映妤翻了翻白眼，不是很高兴地抱怨着：“合着你就看我好欺负呗。”

　　尹谦扶额。

　　刘佳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切，手上的包包被她握得都要变了形。

　　曾经，她想着是不是没有顾映妤，只要她和尹谦单独两个人选了相同社团的话，她跟尹谦也能这般相处。

　　可她错了。

　　尹谦之后选择社团的理由，全都只是因为顾映妤也选了那个社团。

　　高二那年选社当天，顾映妤那个来了不是很舒服，坐在座位上，脸色苍白。

　　“妳单子写好了吗？要不我帮妳拿去交吧？”

　　“谢谢妳啊，佳佳。”顾映妤连说话都说得有气无力的。

　　这次的生理期提前来了五天，而她来的前一天还刚吃一碗冰，今天痛得那是惨绝人寰，双腿发软。

　　“没事，每个月难免的。”刘佳拍拍她的后背，拿走了桌上的社团申请书。

　　刘佳在一众社团摊位里穿梭，忽然远远就看见一个高瘦的身影。

　　她眼睛一亮，连忙朝那个方向挤了过去。

　　“尹谦，好巧啊！你这次要选什么社团啊？”

　　刘佳说着，眼神往他手上的单子上飘，第一个字被挡住了，隐约可以看见后头的两个字是“他社”，刘佳心想，难道是吉他社吗？

　　“还没决定，顾映妤人呢？”平常总见这两个女生跟连体婴似的，怎么今天就只看到一个人？

　　尹谦疑惑探头向后面看了看，没有看到另一个人影。

　　刘佳干笑着：“她身体不舒服，我来替她交呢。”

　　扬了扬手上的单子，尹谦瞄了一眼，前头那张写着顾映妤的名字，选的社团是烹饪社。

　　草草打了个招呼，两人就忙着去递交社团申请书了。

　　刘佳最后只将顾映妤的单子交给了烹饪社，她自己的没有交出，另外修改成了吉他社。

　　结果高二第一次的社团时间，她并没有在吉他社看到尹谦的身影。

　　等到社团时间结束，回到了教室，刘佳才心不在焉地听顾映妤说起社团活动时的趣事。

　　“这是我们刚刚烤的杯子蛋糕，尹谦那家伙都把蛋糕给我了，所以量很多，够咱们吃的。”

　　听到尹谦的名字，刘佳回过神来，有些不可思议的地问：“尹谦他参加了烹饪社？”

　　“是啊，整个社团就他一个男生，做好的点心也不吃，也不知道他参加这社团干什么的。”

　　刘佳深深地看了顾映妤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也许他有他的原因吧。”

　　顾映妤不以为然，倒是一脸可惜，“要是咱们也在一个社团就好了，最后妳怎么改变了心意去选吉他社呢？”

　　刘佳苦笑，“我也有我的原因。”

　　所以才会跟尹谦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