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扎堆生》灰色命运

8、西园秋猎

　　第三天，沈遥醒了过来。

　　齐昭不知道自己该觉得高兴还是失望。他对沈遥的判定越来越模糊，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沈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在沈遥昏迷的这段期间，有几个大臣上门找过他，说是他父亲的旧友。

　　后来，齐昭跟沈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沈遥一副不想多提的样子。

　　齐昭也没有多问，他直觉不想去了解沈遥，他怕他知道的多了最后下不了手。

　　不过沈遥问过他，除了那几个大臣，还有没有其他人找过他。

　　这让齐昭起了注意，他从沈遥的神态和表情，感觉到那个人对沈遥很重要。

　　因为他说没有的时候，沈遥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失望，又像是早有预料。

　　不过，齐昭并没有想太多，因为沈遥很快就开始查那天街上刺客的事情了。

　　那些刺客都是死士，在被抓的时候，就全都自尽死了。齐昭虽然知道不可能查到他的头上，却也免不了生出些顾虑。

　　这天下了早朝，沈遥进了书房，愁眉不展。

　　齐昭送茶进去的时候，看见沈遥手里拿着一只碧绿的玉笛，怔怔的出神。

　　“大人。”齐昭将茶放在桌上，出声唤道。

　　沈遥这才回过了神，见是齐昭送茶进来，不由得皱眉，“小七，这些事不用你做。”

　　“我的命是大人救的，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齐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一些。

　　沈遥看着齐昭，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

　　那种真诚，单纯，想要献上一切的目光。

　　那个人当初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吗。

　　少年桀骜不驯，不知天高地厚，遇上爱的，就不顾一切，仿佛飞蛾扑火，明明知道危险，还是忍不住扑上去。

　　那日在花月坊，在他第一眼看见云七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所以，他把云七带回来，把他当成弟弟一样，教他武功对他好。

　　“大人，你会吹笛子？”齐昭看见沈遥手里的笛子，不着痕迹的问。

　　沈遥看向手里的玉笛，眼眸中泛着复杂的情绪，“会。”

　　这点让齐昭有些惊讶，沈遥是个武将，居然还会吹笛这样文雅的事。

　　齐昭本以为那笛子是沈遥用来睹物思人的，可思的是什么人，他就不知道了。

　　齐昭猜对了一半，这笛子确实是沈遥用来睹物思人的，但是，这笛子不是沈遥送给别人的，而是别人送给沈遥的。

　　沈遥当然不会是喜欢吹笛这样的文雅之士，他学吹笛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想讨那个人的欢心。

　　“小七，后日在西园有一场秋猎，你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沈遥不再多想，于是朝着齐昭说道。

　　“西园秋猎？”齐昭有些讶异，没想到沈遥会带他去。

　　西园秋猎是西夏每年的盛事，那一天，不但所有的皇子都会出现在秋猎场上，就连皇帝也会出现。

　　沈遥如今身为大将军，自然是要去保护皇帝周全。但齐昭没想到沈遥居然会带他去，一般这种情形，不是应该带张秀去吗。

　　“嗯。”沈遥带齐昭去没有过多的思虑，只是因为张秀要留在军中坐镇，无暇抽身，这时候看见齐昭的样子，以为齐昭那天在花月坊被吓到了，于是又加了一句，“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就好，不会有事。”

　　齐昭倒不是担心自己，他隐隐感觉到，这次的西园秋猎，沈遥会有危险。

　　但他没有告诉沈遥。

　　其实他的任务就是要沈遥死。但他想到沈遥会出事，心里边又有些不安。

　　齐昭把这个不安的原因归咎于他害怕别人杀了沈遥，自己没有了报仇的机会，他说过，一定要亲手杀了沈遥。

　　当天夜里，慕容歌找他的时候，告诉了他西园秋猎的事。

　　齐昭对于慕容歌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一点也不意外，西宁国在南夏安插了多少暗线探子，谁也不知道。

　　“你知道了？”慕容歌看着齐昭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由得问：“沈遥对你说的？”

　　“嗯，他打算带我一起去。”

　　“什么？”慕容歌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惊讶不已，“他居然这么信任你？”

　　齐昭的脸色有些难看。的确，齐昭也没想到沈遥会这样的相信自己，他们才认识多久，西园秋猎这么大的事，沈遥竟然完全没有考虑就决定带着他去了。

　　慕容歌猜疑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圈套？”

　　“不要把每个人想的跟你一样！”齐昭带着怒气冷冷道。

　　慕容歌突然抓住齐昭的手。

　　齐昭抽不开，怒道：“放手！”

　　慕容歌目光暗沉，盯着齐昭，“你不能去。”

　　齐昭气笑了，“为什么？”

　　慕容歌的眼眸越来越幽暗，什么也没说，在齐昭的眼里，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们要在秋猎动手！”只有这一个可能，秋猎是一个绝佳埋伏的好机会，他早想到慕容歌不会放过。

　　“不行！”齐昭厉声道。

　　“为什么不行？”慕容歌反问，目光灼灼的盯着齐昭，盯的齐昭有些心虚，但很快，他就振作起了精神。

　　“我一定要去秋猎。”齐昭迎着慕容歌的目光，脸色冰冷，“就算要杀沈遥，我也一定要亲自动手。”

　　慕容歌听了这话，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假。

　　最后，慕容歌松开了手。

　　还没等齐昭松一口气，就听见慕容歌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含着一丝的无奈，“殷楚来了南夏。”

　　齐昭抬眸看向慕容歌，眼眸中透着疑惑，殷楚？

　　“那天晚上，在宣王府的书房，你见过他。”慕容歌沉沉道。

　　齐昭想了起来，那个神秘的紫衣青年，“他是什么人？”

　　“可以说他是宣王的门客，谋士，也可以说他是宣王最倚重信任的人。”

　　说到倚重信任的时候，慕容歌加重了语气。

　　“他不是个好人。”慕容歌看向齐昭，“这次让你来刺杀沈遥，就是他出的主意。”

　　齐昭听到这话时，先是有些惊讶，却又觉得好像早有预料。那个紫衣青年让他感觉到一种神秘危险的邪气，让人打心底里发寒。

　　“为什么告诉我？”齐昭不明白为什么慕容歌要告诉他这些，难道他不是跟殷楚一起的吗？

　　慕容歌的眼眸幽暗，“你真的不明白？”

　　齐昭看着慕容歌的眼眸，脸上带着疑惑。

　　慕容歌看齐昭的样子，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只好道：“你要小心些，他心狠手辣，对于威胁到他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放过。”

　　“难道你不是吗？”齐昭不屑的反讽一句。

　　慕容歌被噎住了，他确实是这种人，不过听到齐昭这么说，心还是抽疼了一下，有些受伤，然后，缓缓道，“至少我不会对你动手。”

　　齐昭冷冷的嗤笑一声，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慕容歌见齐昭的态度，心知他在齐昭的眼里，比起殷楚不会好多少。慕容歌过去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是唯独对齐昭，却偏偏在意了起来。

　　五天之后，到了秋猎的日子。

　　天气清爽，万里无云，西园的猎场上，尘土飞杨，猎场外，四周早已布下关卡，沈遥带着将士一早就到了。

　　齐昭也再次见到了那天在花月坊的几个皇子。

　　大皇子安靖走过来的时候，齐昭便知道要有麻烦了。

　　“呦，这不是那天被沈大人赎走的歌妓么。”安靖噙着笑，那笑容里却泛着些冷意。

　　“沈遥你未免也太不把父皇放在眼里了。”安阳本来被沈遥抢走了人，心存记恨，找到了机会，自然也冷嘲热讽一番，“父皇叫你来护驾，你带着个歌妓，莫不是把这次围猎当成儿戏？”

　　“二皇子言重了，小七现在是我的贴身护卫，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沈遥一点都没有被安阳吓到，说话依旧不卑不亢。

　　“哼。”安阳冷哼一声，“区区一个歌妓，能当得了你沈遥的护卫，不知道是他保护你，还是你保护他啊。”

　　“这就不劳二皇子费心了。”沈遥淡淡道。

　　“早就说了沈大人巧舌如簧。”安靖在一旁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本宫听闻沈大人赎了人之后，就一直身边带着，跟出跟入。本宫开始还不信，不过现在看见，总算信了。四皇弟，算起来你和沈大人的交情可不一般，如今沈大人都有了新欢，你不替他高兴吗？”

　　听了这话，沈遥也下意识的看向了安逍。

　　只见安逍的面色淡然，语气平静，只是眼眸望着沈遥身旁的齐昭，幽暗深沉。

　　齐昭被那双眼眸看的心悸，在那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自己被当成了猎物，那目光的侵略性太重。

　　这时候，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齐昭便看见一个穿着明黄色锦袍，上面绣着五爪金龙，威严的老人，后面跟着太监，走上了高台。

　　想来这便是南夏皇帝安煦了。

　　齐昭想起这就是害得他国破家亡的幕后主使，心头的怒意和恨意一起涌了上来。

　　“参见父皇（皇上），愿父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几位皇子下跪行礼，数千士兵也跪了下来，喊声威武雄壮。

　　安煦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于是下意识的朝着齐昭的方向看去。

　　这时，沈遥连忙把齐昭拉了下来，他以为齐昭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被吓着了。

　　安煦看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跪着的，好像他刚刚感觉到的那道视线是他的错觉。

　　齐昭跪在了地上，眼眸激动的泛了红，手死死的攥着。

　　“平身。”

　　众人站了起来。

　　“沈爱卿，你也来了。”安煦微笑着，看上去像是个和蔼的长者，“看来今年的秋猎会很精彩。”

　　沈遥低着头，脸色平淡，完全没有因为皇帝的夸奖和赏识而感到高兴。

　　安煦看见了沈遥身边的齐昭，齐昭的眼神太过明显激烈，让人不得不注意，“沈爱卿旁边的是什么人？怎么朕从未见过？”

　　“回皇上，是臣新收的护卫。”沈遥面不改色的说。

　　安煦笑了，“能入的了沈爱卿的眼，必定有些本事。一会儿，就跟着沈爱卿一块儿试试身手。”

　　“谢皇上。”

　　安靖的眼眸幽暗，脸色阴沉。

　　西园秋猎是南夏的盛事，也是所有皇子表现的机会。

　　南夏皇帝迟迟没有册封太子，虽然他不肯放权，但人有生老病死，安煦老了，总会有死的那一天，这个皇位，迟早会传给他们这几个皇子的其中一个。

　　皇子中最有资格争夺皇位的便是大皇子安靖和四皇子安逍。安靖是大皇子，又是皇后所生，本应该顺理成章成为继承人，可惜他资质有限，且个性乖张跋扈，四皇子安逍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所生，无论文韬武略都远在几个皇子之上，一直备受宠爱，可惜生母早逝，这几年失了宠，更让其他几个皇子有了争皇位的心思。

　　安靖可以说视安逍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谁都看得出来。

　　皇子们翻身上了马，沈遥也上了马，忽然，他发觉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看向齐昭，问道：“会骑马吗？”

　　齐昭点了点头，朝着沈遥笑笑，“会。”说着，他也翻身上了马。

　　沈遥放心了，也没问齐昭是从哪儿学的。

　　还好他没问，不然齐昭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齐昭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当年白雅跟他在一起的前几年，带他做了不少他从前没有做过的事。骑马去大漠，乘船出海，白天看云，夜里观星。

　　说来他的骑马的本事还是白雅亲自教的。

　　那个人好像没有什么不会，齐昭也不是个笨徒弟，几天就学会了。

　　想着，齐昭晃了晃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会想到白雅，思绪飘了回来，连忙策马扬鞭，赶了上去。

　　山野之间，响起声声麋鹿嘶鸣。

　　一头红棕色的果子狸，躲在树丛里，未曾意识到，危险已经朝它靠近。

　　安逍骑着骏马，拉弓挽箭，目光如炬，箭在弦上。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羽翎箭划破空气，果子狸发出一声哀鸣，倒在草丛里。

　　只听得马蹄声响起，安阳骑着马，不急不缓的过来，同来的还有安沐。

　　安阳扬着下巴，笑到：“四弟，真不好意思，没看见你。”

　　以安阳来的方向，他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安逍，摆明了是故意挑衅，要让安逍难看。

　　安逍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二皇兄的箭法真好！”随行而来的安沐赞扬道。

　　“这还用你说。”安阳冷哼一声，一点也没有将安沐放在心上。

　　安沐讨好安阳，反倒吃了瘪，碰了一鼻子灰。

　　手下已经把猎物呈了上来。

　　“四弟，不是我说你，连个男宠都看不住，也难怪父皇对你失望。”安阳意有所指的讥嘲道：“有些东西就算你已经眼看着快要拿到手了，最后也未必是你的。”

　　安阳说完，冷冷一笑，用力一夹马腹，扬起鞭子，驾着马，扬长而去。

　　安逍的脸上没有表情，收起了弓箭。

　　安沐没有跟着安阳一起走，反而停在了安逍身边。

　　“四皇兄。”安沐脸色带着怒气，像替安逍不忿，好像刚刚陪着安阳羞辱人的不是他一样，“二皇兄真是太过分了。”

　　安逍抬眸，转头瞧着他，带着三分玩味，七分嘲弄。

　　安沐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他本来想要离间安逍和安阳的关系，但很明显安逍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这点手段。

　　这时候，不远处的树林中响起了马儿长嘶的声音。

　　出事了！

　　“殿下，前面出现了刺客，沈大将军和大殿下在跟刺客交手！”安逍的影卫出现，禀报道。

　　安逍的脸色微变，正要驾马过去。

　　“四哥…”震惊过后，安沐有些害怕和犹豫，连称呼都改了，毕竟是刺客，安沐不想安逍扔下他，万一那些刺客过来了怎么办，他是绝对应付不了，有安逍起码会安全些。安沐也不想跟着安逍一起去，谁知道刺客有多少人，万一很危险怎么办。

　　“影十，护送五殿下回去。”安逍一眼便看穿了安沐的想法，冷声吩咐道。

　　“是。”影卫领了命，安逍便扬鞭策马而去。

　　安沐这才放下了心，一边转念一想，心里还有些暗自得意窃喜，恨不得安逍和安靖全都被刺客杀了，回不来了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