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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舞会(一) ...

  •   直到这场拜访结束,玛丽安跟在范妮身后与格雷小姐告辞,她也没说过一句话。
       
      所有能够为一般人所想象的、情敌之间的对质中应该会发生的场面,一个都没有出现。
       
      范妮等玛丽安和埃莉诺登上马车后,才看向一旁亭亭而立的格雷小姐,正容,颔首:“谢谢你。”
       
      格雷小姐自然而然地领会了这句无前因无后果的致谢。
       
      她已经回复了惯常的得体的灵巧,此时微笑:“这没什么,我见得多了,您不需要在意。我从选定了这样一个丈夫开始,就准备好了迎击纷至沓来的妒忌情绪和尖酸言辞,比起那些魅力不足却恶言不止的淑女们,玛丽安小姐瞪着眼闷着气的样子已经温和到可爱了。”
       
      范妮立刻意识到,格雷小姐虽然对威洛比的行事有所揣测,但对他的恶劣程度却了解得还不够透彻,可惜,她没有提醒的理由和立场,只能意有所指地微笑:“衷心祝你顺利得偿所愿。”
       
      “我会的。”格雷小姐屈膝。
       
      范妮回礼,登上马车。
       
      她坐在玛丽安和埃莉诺的对面。
       
      车轮转动后,伴随着震动感和摩擦声,玛丽安直看向她,幽幽开口:“晚上的舞会,我想去。我要和他说几句话……只说几句话。”
       
      范妮与玛丽安对视数秒,转头吩咐车夫转向,才正过身,看向等待她回应的两姐妹。
       
      “那我们不得不晚点回去了。要参加舞会,只你带来的那几条裙子和几件首饰,可不够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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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妮和约翰到达舞会会场的时候,詹宁斯夫人一行人早已到来,但威洛比和格雷小姐还不见踪影。
       
      埃莉诺和玛丽安坐在一个位置偏僻但视野开阔的角落,能一眼看到进入大厅的人。
       
      达什伍德夫妇与已经迎过来的詹宁斯夫人和她的女儿女婿们说了几句话,又走到妹妹们那里进行了问候和劝慰,与熟悉的朋友们各跳了支舞。最后,年轻的达什伍德夫人被抢空上前的帕尔默夫人拉去了阳台边上的一个角落。
       
      范妮当然不敢反抗这位蓬松裙摆也难掩臃肿身形的孕妇,一脸不赞同地扶着她在椅子上缓缓坐下。

      帕尔默夫人自觉理亏,一边蹲身一边先声夺人:“哦,亲爱的范妮,你可不要责备我了,我已经被妈妈和约翰说得头都大了。我知道我这个样子还来参加舞会很不合适,但我真的太想见到你,我有太多话想和你说了,我保证,我会早点回去,就这么一时片刻的,你可千万放过我吧。或者,你会埋怨我将你拖离了衣香鬓影的舞池?我可没错过那个双眼明亮向你走来的俊小伙的失落脸色,可惜他远不如我了解你,你开场后已经和熟识的朋友们跳过五曲,差不多要休息啦,他如果真有诚意,大可等我走了再继续邀请,年轻人,想要得偿所愿,总要有点恒心、经些磨折才好,对不对?”
       
      寻常人被这番一串不止地说下来,总免不了晕头胀脑,而范妮已经了解了帕尔默夫人随时取材口如悬河的作风,也不费功夫去分辨,只捡了最后一句回应道:“夏洛特,你的恭维对一个已婚妇人可太过了,俊小伙的追捧是让人开心,但早已不是我们趣味的重点了。你这样大费周折地跑来,只用这一句来取悦我可不够,不说出什么大新闻,我是要失望的。”
       
      “是啊,女人一旦被冠上已婚的身份,就与所有浪漫都绝缘了。”帕尔默夫人叹了口气,但她很快兴奋起来,“你见过布兰登上校了吗?他也到伦敦了。你打听到他当时匆忙离去的原因了吗?”
       
      范妮微笑:“我们今早就见过他,他说已经把急事解决了,至于事具体是什么……就要靠灵通的夏洛特来告诉我了。”
       
      帕尔默夫人笑纳了范妮的凑趣:“据说那个女孩生了重病,布兰登上校陪了她一段时间,把她送到了克利夫兰附近疗养,这才匆匆赶来伦敦。对于一个私生女来说,他可真是一位慈爱到过分的父亲。他一定对那位初恋怀有极其深沉的感情,她真是让人不知该遗憾还是该羡慕了。”
       
      “还是遗憾更多吧。”范妮发现帕尔默夫人的情绪有点反常的低落趋势,声音放轻放柔,开解道:“不论何等深重的怀恋,对于已逝之人,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对于活着的人,可能还会有影响。”帕尔默夫人脸上空虚的欢快掺上了一种空茫的追忆,“凡是听说这段绝恋的适嫁少女哪有不升起对爱情和婚姻的浪漫畅想的呢?然而,婚后的真实,却是另一番情状了。”
       
      范妮不愿身边的临产妇人长久地陷入负面情绪中,有意调侃:“这都是由于男人们的笨拙啊。毕竟,他们可不像我们,从未被教导过如何成为一个丈夫,只能左顾右盼地自己摸索;而我们却从出生起就被教导如何成为一个妻子,母亲、学校以及一切年长甚至同龄的女伴们,都是我们的知识来源,作为女人,我们且宽容大度、当仁不让地原谅他们吧。”
       
      帕尔默夫人被她的诙谐打动了一瞬,但很快就像打定了主意在今晚颓丧到底一般,脸上的笑影越发虚浮,出口的抱怨之辞越发灵醒,昏了头开了窍般地悲观着:“这何尝不是一种禁锢呢?他们可以选择学或不学,可以选择学成什么样。而我们自始至终都被设定了品德、外表、才艺等重重标准,在条条框框里左支右绌,最后学得的多半是些样子光鲜里子空乏的所谓‘技能’,就和伯克利街大宅里墙壁上的那些刺绣画一样,除了当时几乎戳穿手指现在却一无所见的针眼之外还留下了什么?能成为引得约翰一顾的话题吗?也就为我母亲平添几句言过即忘的嗟叹罢了。”
       
      “如果我们有意,那么它们也可以成为不必男人参与的、独属于我们自己的乐趣。”
       
      “是什么?是我母亲的好管闲事,是我姐姐的故作高雅,还是我的喋喋不休?我知道埃莉诺和玛丽安,还有其他品位不俗、思想丰富的未婚小姐们是如何看待我们的,她们不知道,在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之前,妈妈也只是一个热心的年轻姑娘,姐姐也不过是个有点虚荣的美人,而我为众女友所称道的,也就是那所过之处尽留欢声的开朗气质。而婚后,我们不得不将这点特质夸张成唯一的自娱形式,我们不是没有意识到我们让自己沦落到了何种境地,但我们别无选择,对于我们和我们各自的丈夫而言,这已经是能够令我们最融洽相处的最理想的表达方式。”
       
      帕尔默夫人看向范妮,充满伤感与共情:“就算是你,范妮,就算是你这样的完美妻子,你的妹妹们也一定不解过……”
       
      “为什么你也要这样装傻充愣地过日子呢?”
       
      范妮一时无言。
       
      但是她非常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逆转情绪的由头。
       
      再这样下去,她们的失态被旁人注意到,那就糟糕了。
       
      幸好,这时,她的余光扫到了刚入场的一对身影,她警惕地瞥了一眼下意识站起的玛丽安和立刻将她死死按住的埃莉诺,旋即对犹自消沉的帕尔默夫人小声惊呼:
       
      “威洛比!我们的朋友,他来了!等等!与他相携的……是格雷小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舞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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