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对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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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
玛丽安在一瞬的怔愣后，脸色死白地尖叫出声。
范妮不以为忤：“詹宁斯夫人与格雷小姐虽然算不上相识，但她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了，至多后日，他们的婚讯想必就会传遍全城。”
玛丽安浑身颤抖，好像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耳朵听到了这样荒谬的消息，但她的潜意识却不会陪着她绝大部分能够为意志所驱动的心神自欺欺人，心底最深处的逆流澎湃着告诉她——即使范妮心怀恶意，也没有道理说这种一戳即破的谎言。
埃莉诺手上用力，拥住嘴唇张合几次，依然没能发出哪怕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的玛丽安，冷静又悲伤地说：“为什么？他为什么会……她是谁？”
范妮理解埃莉诺不愿说出威洛比的名字、避免刺激妹妹的心情，也略去了主角的名姓，简洁地回答：“她是一个有五万镑嫁妆的姑娘，而他，据说正陷在严重的财务危机里。”
“财务危机？”
“具体原因不明。他们只是提起，他现在巨债缠身，已经把公寓租出去了，还卖掉了马车。”
“这绝不可能！”玛丽安咬着牙，斩钉截铁。
“玛丽安？”埃莉诺惊痛地看着她。
玛丽安顾不上看她的姐姐，在她的怀里挺直了背，像一个扯住了敌人痛脚的悍勇之士，大声坚定地维护着心上人的名誉：
“这绝不是真的！这下我可以确定了，威洛比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移情别恋、另有新欢、背叛了旧日真情的指控，也比他为了金钱不惜出卖感情的污蔑有说服力得多！”
范妮定定看着状若疯狂的玛丽安，语气平静：“我很惊讶，玛丽安。我深深地惊讶于你对他的感情。”
玛丽安微愕，眼底不可自抑地浮上一丝得色，却听范妮继续不紧不慢道:
“你那么爱他，听到他很可能已经沦落到居无片瓦、出无所乘的境地后，第一也是唯一的反应，竟然不是关心他要怎么保持足够舒适和体面的生活，而是鼓励他忍耐着物质上的极度贫乏去追求精神上的相对丰足？哦，圣威洛比！这整个故事里，到底是谁昏了头？”
玛丽安像被骤然敲了一闷棍，这一晚上张口结舌了好多次，却没有一次比得上此时的崩溃和混乱。她的脸腾地烧红起来，惊怒、急恨、懊丧、愧悔缠成了一团乱线，她竭力想在脑中牵出一根头绪，却只将它们更绞成了一把死结。
在这灼热的死寂中，詹宁斯夫人欢快得格格不入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没收到积极的反对，就踏入了两位小姐的卧房。她一脸邀功的急切，来不及观察到室内气氛的诡异，就大声宣布了她本来要卖的那个关子：
“小姐们，你们还没睡，我就知道我赶得上，不，为了你们这些充满魅力的小姐们，我必须赶得上才行。”詹宁斯夫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猜猜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明天有一场舞会，一场盛大的、众多故交相聚一堂的舞会！漂亮的姑娘们，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去，特别是你，我可怜可爱的玛丽安，我保证衣香鬓影足以治愈你迁延至今的旅途劳病，哦，别拒绝我，心急的小姑娘，我这么说可是有理由的——”
她举起一根手指，止住了玛丽安将要出口的推拒，笑眯的眼眯得更紧了，揭开了谜底：“我如此笃定小姐们的出席，当然是因为，她们牵肠挂肚的先生们也将到场，他们每一个人、我们每一个人都不会落下！”
“威洛比！”玛丽安立刻惊呼出声。
“没错，据可靠消息，威洛比也会参加。”
“但是，”没等玛丽安闪着眼睛答应，范妮就接过了话头，一脸惋惜地说：“玛丽安身体状况依然很不好，我恐怕她无法出席。”
“我可以！”玛丽安几乎暴跳起来。
“不，玛丽安，你不能这样逞强，我们都知道你不可以。”
詹宁斯夫人被搞糊涂了，她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最后看向最可靠的埃莉诺，后者回以一个抱歉的微笑。
她似乎已经了然，叹了口气，安慰在爆发边缘的玛丽安：“哥哥姐姐们的担心总是无微不至，玛丽安，我想你可以和范妮好好说说，你们会互相理解的。晚安，姑娘们，祝你们好梦！”
詹宁斯夫人很快离开了这间卧室，玛丽安终于可以嘶叫出声：“你不能！你凭什么！你是怕我和他对质，戳穿你的谎言吗？”
范妮并没有理会她的口不择言：“对质？你打算怎么对质？无视睽睽众目，就像现在这样毫无姿态和礼仪地冲他大喊大叫吗？”
“如果他能听我说话，我当然不会……”
范妮插入：“我们当然知道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逃避和打断你，然后你就会像现在这样失控了，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凄惨和荒唐，让埃莉诺甚至介绍你们入场的詹宁斯夫人都颜面无光。”
玛丽安已经急怒攻心：“你担心的根本不是我和其他什么人的形象和颜面，你只是担心我会让你和约翰丢人。”
“这重重担心难道相互矛盾吗？我这么担心难道有什么过错吗？”
“你……”玛丽安正要接着指责范妮的自私，却突然意识到范妮确实不觉得这种自私有什么不适当，只得再次恨恨地咬紧了牙，憋红了眼眶。
范妮知道，她即便能够以约翰的名义阻止詹宁斯夫人带玛丽安去参加舞会，也不一定能够防住玛丽安不择手段闯入会场的决心，干脆快刀斩乱麻：
“既然你这么想和他对质，那我也不阻拦你。”
玛丽安蓦然抬头，极度的惊讶几乎凝成实质。
“但不是在明晚的舞会上——”
玛丽安差点以为自己被戏弄了，表情从惊讶转为怨恨，思考片刻，又转为迟疑，最终，在范妮接下来最后半句的话音落下后，定格成惶惑和期待的混合——
“而是在明早对格雷小姐的拜访中。”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对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