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浪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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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的焦急肉眼可见，连对玛丽安和威洛比的高调略有微词的米德尔顿一家都不好继续说笑了，他们显然对她担忧的理解从“礼仪”转向了“安全”，约翰爵士大声对埃莉诺说：
“别担心，达什伍德小姐！我保证他们能够平安归来，巴顿峡谷方圆十里之内可没什么凶险的大型野兽！”
埃莉诺随手打出一张牌，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得到宽慰的微笑。
范妮觉得她这样太容易让人生疑了，放下书，起身顺了下裙裾：“埃莉诺，你愿意陪我到花园里走走吗？”
埃莉诺早觉得屋里透不过气，立刻将手里的牌交给一直在一边指点江山的詹宁斯夫人，挽着范妮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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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妮，我真的很混乱，你认为威洛比对玛丽安是怎样的想法呢？”
她们才走到一个开阔的安静角落，埃莉诺就多一刻也等不了了，急急压低声音求问范妮的意见。
范妮看着她，不忍心一上来就是打击，轻声确定地说:“他喜欢她。”
埃莉诺的双眼霎时亮了起来，整张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快乐：“哦，天呐，幸好……”
“可这代表不了什么。”范妮平静地打断了她的狂喜，将声音放得更柔，“甚至更糟。”
埃莉诺顿住了：“我不明白，范妮，既然你也认为他喜欢她，这还不够吗？他们很快就会订婚，或者已经秘密订婚、很快就会结婚，他们会像妈妈说得那样，美满地了结终身大事，幸福地度过余生。”
“可是，埃莉诺，你也说了，重点在于订婚，而不仅仅在于喜欢。”范妮冷静到有些冷酷地指出，“只要没有订婚，确切地说，没有公开订婚，玛丽安就相当于没得到任何保证和保护。一旦威洛比抛弃她，她现在旁人眼中只有未婚夫妻才会享有的甜蜜立刻会变作对于不检点的小姐的最多传最难堪的错误。”
埃莉诺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可能:“他怎么会轻易抛弃她呢？你也说了他喜欢她。”
“是啊，但是，只是现在喜欢，还是不确定是否足以订婚的喜欢，还是尚未撑到婚讯的喜欢，对于旁人来说，和不喜欢有什么实质区别吗”
“这太……”埃莉诺词穷，“太严苛了！一般来说，他们表现出来的这种程度的喜欢就意味着婚约了！”
“埃莉诺，我说过，你用词太保守了。我们都知道，准确地说，一般表现出这种程度的喜欢时，男女双方早已公开婚约了。”
埃莉诺张口结舌。
许久，她才喃喃出声：“我知道这不正常。可是，威洛比的行为如果不是爱情的话，又是什么呢？他喜欢玛丽安，不娶她又要怎样呢？他已经到了婚娶的年纪啊。”
“埃莉诺，你还年轻，你要知道，男人对女人的喜欢，除了书上那种将女人当作自己不可分裂的一部分一样的爱情，还有将女人的爱情当作猎物一样追逐、捕获再消耗的爱好啊。”
埃莉诺犹豫着说:“我听说过，一些人品低劣的男性会玩弄女性，我可能识人不清，可是妈妈也不曾对威洛比有过任何怀疑啊？”
“哦，埃莉诺，难道你不知道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怎么会妄想她具有比你更加理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呢？抱歉，我没有低看她的意思，但是，如果你想说，她的年纪比你大，她的阅历比你多，那我不得不告诉你，这可真的不一定。你母亲的经历并不会比你更丰富，她没比你看得多，她只是看与你所看到的相同的事看得更久而已。我敢说，你母亲迄今为止经历过的最大的不幸，就是父亲的逝世以及自诺兰庄园迫不得已的离去。而你，比起她经历过的这些，好歹还多经历了一场结果未知的疑似失恋呢。”
埃莉诺哭笑不得：“范妮！”她就算对爱德华已经不那么耿耿于怀，但也还是不想这么快放弃期待，奈何范妮总是抓住一切机会警醒她。
范妮眼神无辜地回看她，就像被挖墙脚的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埃莉诺被这么一打断，很难就“失礼”再担忧下去，更多地开始对“抛弃”的恐惧了，毕竟她早已和范妮就威洛比的不可靠达成共识。
“可是，就算他要…移情别恋，也要考虑周围人对他的看法吧？”埃莉诺忧心忡忡地找补。
“或许，尽管我不确定他到底在不在乎、有多在乎周围人的看法，但我不得不提醒你，难道威洛比是德文郡的常驻民吗？难道我们这些人才是常在他周围的人吗？”范妮顿了一下，打破了埃莉诺最后一丝希望，“也不要寄希望于‘随便在什么人的眼光下他们的感情也不好冷却得这么快’的念头了，他们还是身体康健、尚无婚约、一别两宽的情形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父亲在约翰母亲过世与向你们母亲求婚之间间隔了几天。”
埃莉诺怔了一下:“我们应该怎么办？”她的声音愈见虚弱。
“冷静下来，等他们回来。”范妮挽着她往回走，握紧她的手，一字一顿，“把他们分开。”
幸而，晚餐之前，他们回来了，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一个对众人异样的目光视若无睹，另一个对这些目光浑然不觉。
范妮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威洛比这种所有权人还没过世继承人就用她的财产讨好小姑娘的行径，再看被讨好的一方，玛丽安显而易见已经开始在胸中为艾伦海姆庄园的前景“栽竹子”了。
当詹宁斯夫人声色并茂地对着玛丽安将艾伦海姆庄园读作“你的房子”时，范妮终于忍不住地出声制止：“别这样，詹宁斯夫人，我想，史密斯夫人还能够长久地为庄园做出合理的安排呢。”
“当然！我亲爱的范妮，我非常尊敬那位正直的有主见的夫人。”范妮的声音太过温柔，詹宁斯夫人不以为忤，“但我们都知道我的失言将来必然成真，不是吗？”
她对着玛丽安和威洛比笑得眉飞色舞。
威洛比接收到了她的鼓励，热情仿佛火上加油，他趁着这股情绪转头凝视着玛丽安，目光像浇足了蜂蜜，而玛丽安也报以同等的回应视线，两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好像只要其中一人转头，视线就能牵出丝来。
范妮的笑容变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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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妮一边冷眼旁观威洛比几乎住在巴顿别墅的恋爱日常，一边派人去采购通篇都是精彩情话的浪子猎艳小说，不那么抱希望地试图以玛丽安的阅读爱好敲醒这个傻姑娘。
不过，先于她的小说到来的，是她丈夫不日抵达的短信，信件在路上因为恶劣天气耽搁了，换言之，约翰·达什伍德这两日就会到达巴顿庄园。
达什伍德夫人在她的继子即将到来之际，似乎突然对巴顿别墅的缺陷格外难耐。
这日，她又忍不住提起她拟在来年春天开展的翻修计划，威洛比恰好从旁经过，然后，令人惊讶地反应巨大——
当他几乎捧心哀叹这座牵系着他幸福所在的房子将丧失原样时，范妮还能淡定地喝口红茶。
当他声情并茂地畅想自己宽裕后推倒旧宅仿建巴顿别墅时，范妮还能平稳地挑出一块小饼干。
当他用最低沉的声音讲述他意识到有人租下巴顿别墅后立刻莫名感到满足感如天降祥兆加临其身时，范妮突然感到，她不能承受更多的茶和甜点了。
因为，她胃里的那些已经跃跃欲试，意图从喉口逃之夭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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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范妮和威洛比必须告别了。
玛格丽特在走出大门时，按捺不住，对范妮小声说：“我实在不明白威洛比为什么对我们整修房子有那么大的意见，归根结底，住在巴顿别墅的是我们而不是他，哪怕他担忧我们现在改变了房子，他将来再建一栋时会无从参照，那我们难道就要在现在这个样子的房子里一直凑合着，一直等到他仿建完成的那一天吗？”
范妮不禁笑了：“哦，亲爱的梅格，你不必担心。他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对现在的巴顿别墅有着深厚的感情，那一定已经将这栋房子现在的样子牢牢刻印在心底了，直到生命的终结也无法忘记，你们可没必要这样苦熬。何况，你们也不可能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下等到他建成新别墅的那一天的，且不说他还没有继承他姨母的遗产，还没钱盖新房子；等他继承了，他的当务之急也会是翻修艾伦海姆庄园，要腾出手盖新房子，那可早得很呢！我绝对舍不得你们受这样的罪。再说，我一向聪明的梅格，这一次，你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你真不必那么在意他的话。”
“我想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范妮？”
“我的意思是，他那番话恐怕并不是出自想要保住一座旧房子的破样子的真心。”
“那他真心想要的是什么？”
“无他，只是想要在那个场合下说出那样一番漂亮的情话罢了。”
玛格丽特露出了仿佛踩到老鼠的表情。
她们刚走到马车边，突然注意到远处有三辆马车缓缓驶来，一行人顿住脚步，猜测哪位客人在这么晚的时分大队来访。
等马车近了，范妮惊讶地认出驾车的仆人：“威廉……是约翰！”
随着她揭开迷底，马车很快停在别墅近前，车门打开，她的丈夫从中走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