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玄》苍鹤

26、虾酥

　　次日清晨，东方煜回来了，纪宸听见过他的陆澜说道，东方师叔走路的姿势很怪异，面如金纸，眼下还带着乌青，活像那种被女鬼吸了精气的人，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到现在都没出来。

　　慕琼则在一旁笑而不语。

　　纪宸看了慕琼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大笑了起来。

　　慕琼则在心里咆哮道：笑个屁啊，你不是说他们两个是亲兄弟吗？这是乱/伦啊！

　　纪宸挑了挑眉毛，慕琼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读懂了自己的内心想法，只见前者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搞得慕琼一头雾水。

　　纪宸负着手大笑着回了房间。

　　纪宸捏起桌子上的一块糕点，细细地咀嚼了起来，“诶，小美人，那个独眼师兄是谁啊？”

　　晏珩放下手中的书道：“是凌霜子师叔门下的首席弟子，源清苏，是折南师叔游历时从北州带回来的，天生体寒。”

　　“北州啊……莫非是墨家人？”

　　晏珩摇了摇头，“有些渊源，但谈不上。”

　　此时，陆澜在院子里喊道：“柳师叔，这虾酥好好吃啊，你的手艺真好。”

　　纪宸闻声往院子里瞥了一眼，是那个拜入妙音门下的柳潇璃。

　　柳潇璃温柔地笑道：“你们喜欢就好。”然后，她敲开院子里的每一扇门，都送了一碟虾酥。

　　等到晏珩这里的时候，柳潇璃刚敲门，纪宸便从内打开了门。

　　柳潇璃笑道：“原来纪师兄也在这里啊，这样我就不用再给纪师兄送一份了。”说完，她拿出了

　　两份虾酥递给了纪宸。

　　纪宸道谢，“真是麻烦你了，我一直住在这里。”

　　柳潇璃脸上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反而柔柔的一笑，“这样啊，纪师兄跟晏师兄的关系还真是好呢，那我便不多打扰了。”

　　纪宸端着两盘点心，用脚将门关了上来，他将点心放在桌子上，拿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嚼了几下便觉得里面有个异物。

　　可能是纪宸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精彩，将晏珩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晏珩问道：“怎么了？”

　　纪宸抬手制止他，仔细将嘴里的异物与点心分离了出来，他有些嫌弃地看了看手中的纸条，然后将它展了开来。

　　“三更，后山见。”

　　什么鬼东西？！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纪宸沉吟片刻，神色认真地道：“两盘点心，有一盘肯定是给我的，但是我非常确信我跟这个柳潇璃没有任何交集，所以这张纸条给你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说，你要背着我跟她见面？还是半夜三更？”

　　晏珩不满地道：“你又在胡说。”

　　纪宸嘻嘻哈哈地跟晏珩闹了一番，才道：“所以说，这个柳潇璃想做什么？”

　　晏珩摇头道：“不知，不妨今夜去看看。”

　　纪宸撑着脑袋，神情厌厌地道：“就不能白天吗？大晚上的谁有空陪她玩。”说完，他很应景地打了一个哈欠。

　　晏珩放下书，坐到了纪宸身边，伸手帮他按揉着腰部，问道：“还难受吗？”

　　纪宸摇了摇头，他抄过晏珩的手把玩着，“诶，对了小美人……”

　　一只小木鸟突然从窗外飞了进来，落在桌子上发出几声“啾啾”声，接着它的身上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速归！

　　纪宸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他一把将小木鸟握到了手里，起身边走边道：“夜枫召我回去大概是有急事，我一定在今夜三更之前赶回来。”

　　晏珩刚想说跟他一起去，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路上小心，他知道若是自己说跟他一起去，纪宸定要反驳上几句，那样又浪费了他的时间。

　　纪宸一个箭步掠了出去，从南湘城到栖云山需要两个时辰的路程，他几乎是全速赶到的。

　　纪宸刚飞到栖云山边界的时候，两股真元蹿了上来在他面前相撞，炸成了一朵绚烂的大丽花，一只由骨架拼合而成的飞鸟穿过大丽花向纪宸冲了过来。

　　纪宸迅速向后翻去，夜枫从下方赶了上来，他翻身跳上了巨鸟的背部，徒手捏碎了它的头部。

　　巨鸟没有了头，依旧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啼叫，立即有其他的巨鸟回应，一时之间，两个人被骨架鸟包围在了其中。

　　纪宸蹙眉问道：“发生了什么？”

　　夜枫飞到了纪宸的身边，解释道：“鬼王来袭。”

　　纪宸咬了咬牙，利索地抽下了发带，浑身的魔气得到了解放，瞬间在周身炸了开来，形成一小段的气流风暴，他向一只巨鸟冲了过去。

　　纪宸一掌拍到了巨鸟的脊柱上，因为没法承受住魔气，巨鸟的身体瞬间炸成了齑粉。

　　纪宸凭借着这股冲击力俯身冲了下去，他抽出鹿离，纵身将阴兵砍成了两截。

　　夜枫负责解决天上的巨鸟。

　　阴兵中还夹杂着不少鬼修，鬼修的残暴性不比魔修差，两种真元相互撞击着，栖云山不少的植物都遭了殃。

　　纪宸将魔气灌到了声音里，“断玉，你今天是来跟我讨要那些半成品的吗？”

　　断玉瞬间来到了纪宸身边，他伸手搭上了后者的肩膀，用鬼气死死地压制住他。

　　纪宸感觉自己的肩膀连带着整只胳膊瞬间没有了知觉，他立刻挥刀去砍。

　　断玉纵身退出去十丈，他擒住一个向他冲过来的魔修，一把拧下了他的头颅，鲜血顿时四溅。

　　断玉擦了擦脸上的血道：“少主，你父亲既然已经不在了，你又不想要这栖云山，不如把它给我吧。”

　　纪宸狞笑道：“这栖云山是你想要我就要给你的吗？”

　　周围的魔修闻声皆一愣。

　　断玉笑道：“既然少主不要，也不愿意给，那我只好毁了它了。”

　　纪宸一掌打了过去，凌冽的魔气夹杂着刀风冲向了断玉，“你敢！”

　　断玉道：“少主啊，我有什么不敢的呢。”说完，他徒手接下了这一掌，强大的气流吹得他的长袍猎猎作响。

　　周若淳取下腰间的长鞭，从远处冲了过来，她一鞭子将一只阴兵的头颅打飞了出去，她浑身血迹斑斑，唯有一双眼睛坚定明亮。

　　周若淳厉声道：“就算我大伯不在，也轮不到你在栖云山撒野！”

　　纪宸无奈地拍了拍额头，他觉得这次是怎样做也无法将谎言弥补过来了。

　　周若淳还想往前冲，纪宸用刀背将她拦了回来，头也不回地道：“待在我后面。”

　　周若淳不满地撇了撇嘴，她将手中的一根长鞭挥到了极致。

　　鹿离与鬼气之间爆出夺目的火花，纪宸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断玉道：“当然是想要栖云山。”

　　纪宸冷笑道：“你的建木之魂找到了？”

　　断玉笑道：“那个就不劳烦少主挂心了。”

　　纪宸将手中的鹿离刀划了个半弧，从断玉的侧身削了过去。

　　海绝剑法第三式，逢生。

　　行至绝处，方能逢生。

　　毕竟鹿离是把刀，不能将逢生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断玉侧身，一缕头发卡在了刀刃上即刻落地，纪宸趁机将魔气压了过去，断玉抬起手将魔气收到了他的袖子里，随后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纪宸躲闪不及，任凭魔气撕开他腰侧的衣服，将内里的皮肤侵蚀地血肉模糊。

　　断玉故作惊讶地道：“少主没有把那半成品穿到身上吗？难怪如此小心翼翼。”

　　纪宸右手作爪朝断玉袭了过去，后者站在原地并不躲闪，纪宸的手指确确实实的穿进了断玉的胸膛，但是他的五根手指全部都折断了，带血的骨头从第二关节处反向穿了出来，纪宸立刻将手抽了出来。

　　断玉的胸膛上只不过是留下了浅浅的五个血洞，他伸手一抹立刻恢复如初，他看了看纪宸不断颤抖的右手，讥讽道：“也不过如此嘛，就算你接手了栖云山有何用？到我手里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现在给我，还少了血流漂橹。”

　　纪宸思索了一会道：“好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断玉勾了勾唇角道：“说吧，你要什么？”

　　纪宸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指了指断玉道：“当然是要你的命。”

　　断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张开双臂道：“来拿吧，能拿走就是你的。”

　　纪宸伸手将手骨接了回去，魔气瞬间围了上去修复着他的伤口，“看来你今天是一定要拿下栖云山不可了？”

　　断玉摆了摆手道：“也不是非要这样的，若是少主肯把琅琊给我，我便立刻撤兵，若是不，我倒是想与少主做个约定，可好？”

　　纪宸蹙眉道：“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断玉伸出三根手指，“三个月，我会拿下七玄山和栖云山，就算拿不下，也会让你们损兵折将，倒时候我便让你们跪着奉上琅琊、金契刀和女娲石。”

　　纪宸苦笑道：“你这不像是跟我做约定，倒像是你在跟我显摆你的威风，我就不懂了，你们历代鬼王为什么对统一天下如此执着？”

　　周若淳冲过来将手中的长鞭甩了出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要打就打，你们在这里互放什么狠话，哥哥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

　　断玉躲开鞭梢，他嘬唇作哨让阴兵和鬼修全都退走，他朝纪宸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消失在了中州地界。

　　周若淳收起长鞭，低头的瞬间看到了纪宸手上的伤口，她默默地拉起纪宸的右手，魔气“呼啦”一下子包到了后者的手上，她小声埋怨道：“哥哥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纪宸摆了摆手笑道：“小事，很快就好了。你爹最近想明白了吗？鬼王真的是打到家门口来了。”

　　周若淳翻了个白眼道：“他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改变过？”说完，她便后悔了，她抬起头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纪宸，生硬地道：“夜枫哥呢，快让他给你治伤。”

　　原本纪烨烽消失的这件事情只有纪宸跟周天行还有夜枫知道，结果周若淳这小丫头不经大脑的一句话把所有的事情都抖了出来，让纪宸不得不确信那天她偷听了自己与周天行的对话，而且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纪宸漫不经心地道：“姑奶奶呀，你看到你哥哥我焦头烂额的样子，你很开心吗？”

　　周若淳刚走出去几步又折了回来，她看着纪宸破罐子破摔地道：“现在所有人都逼你走两条路，一是继承大伯的位置，得到传承，保住栖云山，二是赶紧带着你的那个道侣走，越远越好，别再管这档子事了，做你的逍遥绯公子去。只要你一日还在这个局中，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纪宸看着她无奈地笑道：“行了，我回去换身衣裳去，一会还要去趟暮合镇。”说完，他往玄天殿走去。

　　夜枫紧跟其后，他刚进入玄天殿就看到纪宸站在大殿的主位前发愣。

　　纪宸伸手拍了拍主位的椅背，自顾自地道：“怎么就到了这种不上不下的地步了呢？”

　　主位是由一块寒石打造，上面刻着一些连纪宸自己也看不懂的魔文。

　　纪宸问道：“有那种可以抑制反噬的药吗？我很需要。”

　　夜枫道：“有，但是你既然找到了另外的半截笛子，想必也是找到了破咒的方法，为什么不解除嗜血咒呢？”

　　纪宸转身坐到了主位上，一股寒气直冲头顶，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纪宸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道：“也是二选一，要么弃魔走正，要么做一世的魔。”

　　夜枫有些不忍，轻声劝告道：“走吧，别管这里的事情了，带着晏公子走吧。找个地方避世也好，怎样都好。”

　　纪宸抬起头来苦笑一声，“不行啊，跑不了。若是从前还有可能，但是现在，良心有愧。算了，你先去拿药吧。”

　　夜枫见劝说无果，抿了抿唇道：“先把衣服换一换吧。”

　　纪宸点头起身随着夜枫回了房间，后者唤来侍女给纪宸更衣。

　　黑袍广袖，蟠龙暗纹，高冠束发，与纪烨烽的衣服别无二致，只是多出来的殷红衣领昭示着旧主不再，新主临世。

　　纪宸对此并无异议，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情。

　　夜枫将一个白瓷瓶递给了纪宸，嘱咐道：“不可多吃，否则日后的反噬必是百倍。”

　　纪宸囫囵吞下了一颗药丸，酸苦的味道让他蹙起了眉毛，“公孙延在暮合镇，一会去把他找回来。”

　　夜枫蹙眉，不解地问道：“公孙延？找他做什么？”

　　侍女敲门而入，她俯身施礼道：“少主，四大堂主求见。”

　　纪宸跟夜枫对视了一眼，估计是来“兴师问罪”的，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让他们在正殿候着吧。”

　　随后，纪宸对夜枫解释道：“我现在很需要一批新生的势力。”

　　栖云山主位下设四个堂，分别是绝命、五鬼、祸害、六煞，自从公孙月白死后绝命堂堂主暂时空缺，纪宸也是听夜枫说最近刚提上来一位新绝命堂堂主。

　　纪宸坐到了正殿的主位上，他侧头看了一眼绝命堂的堂主，是个肥头大耳的秃顶，长相实在不敢恭维。

　　绝命堂堂主看着坐在主位上的纪宸发出一声嗤笑声，漫不经心地道：“怎么，现在毛都没长齐的小子都能坐在那个地方了？那地方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坐的吗？”

　　绝命堂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哎，要我说啊。现在尊主生死不明，二爷又不肯出山，咱们就比一比，谁有能力谁就坐那个位置如何？”

　　夜枫面色阴沉，他开口规劝道：“堂主话说得不要太满，否则一会颜面扫地就不好看了。”

　　绝命堂堂主猥琐地笑了起来，他起身朝纪宸走了过来，夜枫刚要上前就被纪宸抬手制止了。

　　绝命堂堂主凑近看着纪宸，仔细地端详起来，“细看你这小子模样长得还不错，不比那芙蓉帐里的小娘们差到哪里去，就不知道身子有没有那么软，你大爷我还没玩过男孩子呢。”说完，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摩擦着纪宸的下巴。

　　纪宸也不反抗，一脸玩味地偏头看了看剩下的三个人，剩下的三个堂主的脸色均煞白难看。

　　绝命堂堂主伸手捏了一下纪宸的腰，赞叹道：“哟，这腰挺细的。我看就依我的，你也别坐这个位置了，来我绝命堂吧，我给你个副堂主当当，晚上你就给我暖被窝。”

　　纪宸若无其事地掏了掏耳朵，微笑道：“你可以再说一遍。”

　　绝命堂堂主嘿嘿地笑着，正打算重复刚才的话，却见纪宸的眼神一变，紧接着他感到胸口一凉，像是有什么异物穿了进去。

　　异物跟皮肉摩擦发出“吱嘎”和“噗嗤”地声音。

　　纪宸手中捏着一个猩红的东西，它鼓动了一会就被纪宸捏碎了，他一脚踢开一脸震惊的绝命堂堂主，甩了甩手上的肉沫。

　　夜枫立刻递上来一方丝帕。

　　纪宸不急不慢地擦了擦手道：“各位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们，大家平时多留点情面，这样对谁都好，对昔日的长辈出手也不是我的意愿。”

　　夜枫一把火烧了绝命堂堂主的尸体。

　　纪宸点头道：“绝命堂堂主一位跟栖云山的主位一样不能空着，就公孙延吧，他的姑姑原本就是，他一定也有经验。”

　　三个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五鬼堂堂主站出来道：“公孙月白背叛了栖云山，按规矩来说跟她有关系的人应该一并驱逐出去，这恐怕不太妥。”

　　纪宸用手撑着脸，另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手下的扶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现在是栖云山的掌事人，规矩我说了算。还有，对外不要透漏任何一点关于我的事情，否则格杀勿论。各位叔叔、姨娘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纪宸见堂下无一人出声，随即笑道：“那我倒是还有一事，就拜托给各位长辈了，我想要小周天星辰幡，还希望各位长辈们上上心。”

　　五鬼堂堂主惊道：“一万四千八百杆？！”

　　纪宸笑着点了点头，“是麻烦了点，但是我相信各位长辈可以的。”

　　三个人无奈地点了点头，施过礼后纷纷退了出去。

　　纪宸起身往外走去，随口对夜枫道：“走，去暮合镇。”

　　公孙延在这家客栈心惊胆战地住了有一段时间，他原本以为帮断玉炼制完鲛人铠之后会被直接杀掉，却没想到他将自己安排到了这里。

　　公孙延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断玉会在不经意之间要了他的命。

　　房门被敲响，公孙延吓了一跳，他迅速站了起来问道：“谁？！”动作慌张，衣袖扫落了瓷杯，摔在地上直接成了一朵白花。

　　夜枫直接把房门推了开来，纪宸抬头看了一眼门框，估摸着发冠应该不会撞到门框，才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

　　公孙延蹙眉道：“是你？”

　　纪宸笑着坐了下来，毫不见外地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没错，是我，意外吗？”

　　公孙延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敢来，不怕我杀了你吗？”说完，怒火烧红了他的眼角。

　　纪宸抬眸看着公孙延，诧异地道：“我不来，等你被断玉杀死在这里吗？”

　　公孙延喘了几口粗气，怒视着纪宸。

　　纪宸放下杯子，“你和我之间本没什么仇恨，白雪被你姑姑杀死了，你姑姑被我逼得祭了诸神剑，就算有什么恩怨我们之间不也双双抵消了吗？你若要是愿意，绝命堂堂主的位置我给你留着，你若是不愿意，就趁早离开这里，要死也死得远点，栖云山可不想来给你认尸。”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夜枫跟了出来，诧异道：“公孙延如果不来呢？”

　　纪宸道：“不来就算了，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会自己考虑清楚的。对了，给顾慕仪的帖子你送了吗？”

　　夜枫道：“送了。”

　　纪宸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道：“行了，我先回南湘城了，如果有什么事情再像这次一样招我回来就好。”

　　夜枫欲言又止，他沉吟了片刻道：“不如把晏公子带过来吧，也省得你两地跑。”

　　纪宸摆了摆手道：“不了，他毕竟还是玄青子的徒弟，栖云山太乱，再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想让他看到。”说完，他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那种血液加碎肉的黏腻感实在是太难受了。

　　夜枫嘱咐道：“那个药千万不能多吃，伤身体。”

　　纪宸满口答应着，小声嘀咕道：“真啰嗦啊。”

　　夜枫还想再说些什么，纪宸见状立刻落荒而逃。

　　纪宸到达别院的时候，天刚刚擦黑，院子里只亮着几盏灯笼，照得地面上影影绰绰的，他顺道扫视了一番别院，目光在柳潇璃的房间前停顿了片刻，随即他闪身进了房间直接扑到了床上，抱怨道：“诶，累死我了。”

　　晏珩走过来帮他将发冠取了下来，顺开了他的头发，“睡会吧，一会喊你。”

　　纪宸侧过身，撑起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晏珩，“我的小美人真好看，越看越好看。”

　　晏珩温声道：“快睡吧。”

　　纪宸身上有一股血腥味，纵然很淡，但还是刺得晏珩的眉角抽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拍着纪宸的背。

　　纪宸也不跟他啰嗦，直接裹了被子打算睡觉，接着他又爬了起来，想了想道：“你说那张纸条会是谁放的？”

　　晏珩思索了片刻道：“最有可能就是柳师妹。”

　　纪宸问道：“她今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晏珩摇头，从纳戒中取了个白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放到了纪宸的嘴边。

　　纪宸也不多想，吞了药丸便缩到被子里去会周公。

　　三更一到，外面的打更的梆子声传了进来，纪宸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眼神空洞。

　　晏珩喊了他几声，没有回应才发觉不对劲，他一把将纪宸拉了回来，只见后者脸色发青，神情木讷地盯着一个地方，晏珩立即在他的额头上画了一道清心符。

　　被强行唤醒的滋味并不好受，纪宸瞬间感觉胃腹中翻江倒海，冷汗如柱。

　　晏珩道：“凝神。”说完，他伸手划开了纪宸的手腕内侧，点了他身上几处止血的大穴位。

　　纪宸无力地靠在晏珩的怀里，体内的真元开始乱窜，浑身的经脉有一种近乎枯竭的刺痛，像极了嗜血咒反噬的痛苦，纪宸掐着手心，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明明已经服用过抑制的药物了，而反噬却只是推迟了几个时辰而已。

　　晏珩一手顺着纪宸的脊背，不断地安抚着他，一手贴在他的腹部将真元灌了进去，不一会纪宸手腕的伤口处流出了黑色的血液，红色的小虫子在其中不断地扭曲着。

　　红色的小虫子离开了活体，立刻干瘪了下去。

　　直到伤口流得血液逐渐转为红色，晏珩才收手，他伸手摸去纪宸手腕的鲜血，真元盘旋在上面，促使着伤口逐渐愈合。

　　纪宸喘了几口粗气，这种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他趴在晏珩的怀里，定了定神才起身问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晏珩动作轻柔地抚开纪宸脸上被汗水黏住的发丝，回道：“蛊虫。”

　　纪宸蹙眉道：“蛊虫？”

　　晏珩点头。

　　纪宸惊道：“又是蛊虫？！”

　　纪宸想到了秦严明，他也是中了蛊虫才被公孙月白所蛊惑，在北雁城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大戏，当时的公孙月白已经入了鬼道，断玉生前又是苗州人，一系列的现有条件，让纪宸不得不怀疑给他下蛊虫的人是断玉，或者是与断玉有关的人。

　　若是他白天吃的最让人起疑的东西，也就是那盘虾酥了，若柳潇璃不是断玉的人，那么他们之中很有可能有人是，这样的话就麻烦大了。

　　敌暗我明，若是放在栖云山，纪宸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中的奸细招供，可是现在是七玄山，一个捍卫天地秩序的地方，滥用私刑、殴打同门是要被绑石柱吃鞭子的。

　　晏珩问道：“你今天接触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

　　纪宸想了想道：“上午吃了柳潇璃送来的虾酥，然后今天就没怎么吃东西，在暮合镇喝了一杯水。”

　　纪宸隐藏了他服用过抑制药的事情。

　　晏珩面色凝重，凝香丸是他托若尘炼制的，里面有几十种药材外加混着他真元的鲜血，最主要的是还有抑制嗜血咒的药物，按理来说只要纪宸长期服用，他的身体便会百毒不侵，这小小的蛊虫怕是入体便亡，怕就怕他服用了别的什么东西，直接刺激了蛊虫，才会造成如此激烈的反应。

　　这种红色的蛊虫只是能操纵人的身体和心智而已。

　　晏珩垂眸，他伸手摸了摸纪宸的脖颈，问道：“好点了吗？”

　　纪宸点了点头，“好多了，如果是公孙延房里的水也说的过去，怕就怕是柳潇璃送来的虾酥。”

　　晏珩见他未起疑，便顺着他的话道：“你是怕其他人吃了点心，跟你一样？”

　　纪宸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