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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黄雀伺蝉 ...

  •   不知用了什么灵丹妙药,轩辕琭和衡寂之的毒都解了,他们清养了几日,身体也渐好。
      只是轩辕琭一直闭口不提那解药一事,不问真伪,不辨缘由,依旧与他谈笑风生。他几次想把话引过去,均被他打断,他显然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并不想叫他难堪。
      这日,他们隔席对坐,于烂漫山花之中,酌饮。
      他再次向他提及了行刺一事。
      “寂之,经此一役,我与你可还算得上生死之交?”他一阵轻笑,“既是如此,你还信不过我么?何故刨根问底,定要将那是非分得这般明晰?”
      “既是生死之交,又有何可以隐瞒?”他目光灼灼,话里含着外音,“我不想与你有任何芥蒂。”
      “唉,你——”他摇了摇头,问道:“我若说是沐寒害我,你可相信?”
      “并非不信,只是——”
      “只是你对人性还暂存希望,指望从我这找到漏洞,为他洗脱冤屈。”
      “扶御,你知道,我并不想如此。”他匆忙解释。
      “我知道——”他笑了,手伸过去为他添酒,“你重情重义,对人始终抱有宽待之心,而我不同,我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人心,在你面前,真叫人自惭形愧。
      “扶御——”他暗暗吸了一口气,“你知道是郤眺,也就是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策划的这次袭击么?”他说得极快,似乎真怕又被他蓄意打断。
      说完之后,便直勾勾地看着他,见他嘴巴一撇,连忙摆头,示意他不要再顾左言右。
      轩辕琭笑了,他很少笑得这般肆意,仿佛只是一个无拘无束、青涩又任性的少年。
      “你非得说出来,才能舒服么?”他边笑边为他俩斟酒。
      衡寂之按住了他提壶的手,神色难得的严肃了起来,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满是自责与难过。
      “扶御,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你不必为他道歉,这并没有什么。他定是想要我死的。”他淡然一笑,语气轻快又无所谓,“反而是我连累你受苦,差点把你这逍遥公子的金贵小命也送了出去。”
      “唉,扶御——”他居然学会了调侃别人,倒叫一向话多的衡寂之顿口无言。
      “寂之,谢谢你。”他忽然说道,语气真诚无比,“谢谢你站在我这边。”
      “唉,这有什么好说的。”
      你我之间,本就如此。
      “是啊,我们说了这么多废话,少喝了多少好酒!”他笑道,能与你一起畅谈醉饮,是我少有的轻松愉快。
      “扶御,我真是高兴——”
      “嗯?”他频频饮酒,仿若一个嗜酒无度之人,来不及与他多言几句。
      “你又回来了。”他看着他,说道:“很久很久,你都没有这般快活了。”他已经不再提那个名字了,仿佛她从未出现。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忘得一干二净,他会重新获得无边快乐。
      但是他错了。
      他迟疑了,温和的笑容冷在了他清俊的面庞之上。
      他似问非问、似答非答地说了一句,“是么?”脸上已经不能再假装快活。
      “额,你说——你说沐寒他透露了我们的行踪,你何以如此笃定?”衡寂之匆忙引开话题。
      他嘴唇轻轻上扬,笑起来已不再勉强,说不上虚假,也谈不上有多真挚,便是这样清平寡淡的笑容,将他那颗冰冷的心牢牢包裹。
      心只有冷透了,才能坚硬似铁石,才能无坚不摧。
      他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将整杯灌入了口中,笑了又笑,说道:“为何——他会对我们的行踪了若指掌,连密林小道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说这些的。
      “我将信修安插在黑帝镰若身边,他必定心生不满。”
      “已经如他所愿,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还想如何?”
      “你低估了他的欲望,又高估了他的能耐。”轩辕琭将含在口中的酒一股脑儿的咽下,笑道:“你真的认为他自此便能满足?”
      他提起酒壶来,又给自己倒了一盏,抬头看了看他一眼,神色复杂。
      “权欲是无底深渊,一旦涉足,又岂能轻易摆脱?”他言语里满是厌恶与轻嘲。
      “况且,他真的掌控全局了么?”他笑了笑,“黑羽与我族不同,他们一贯崇尚武力,并不看重出身。先前肃豫在时,凭借他多年的东征西伐,积累了些许威望,尚能立足于朝堂,如今的沐寒他有什么?只手遮天的权势?一呼百应的威信?还是那无尚荣光?什么都没有,他只有对手,许许多多对手。”
      他站在这样的高度却没有相称的实力,实在是一种折磨。他深陷其中,却浑然不知,反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真是黄雀伺蝉,不知祸事将近。
      他似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现下黑羽一族群龙无首,必然要展开内斗,沐寒是站不住脚跟的。可是到时候纷争不断,又有多少无辜百姓深受其害。
      “扶御,你知道这样的混战会带来什么?”他皱眉道:“血腥的杀戮只会带来无尽的死亡。”
      “伤亡再所难免。”轩辕琭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悦,“有时候,为了最终的安宁是需要付出一点牺牲的。”
      他连连摇头,“不对,不对,没有意义,这样的死亡没有一点意义,只是为了当权者的一己私欲。”
      他一早就明白,还能有条不稳地将既定方针执行下去——
      “扶御,我不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没有回答。
      他理智到近乎冷漠,冷漠到几尽绝情。他第一次为他的冷酷无情感到害怕。
      “我要安定,永久的安定。”

      月色朦胧,似被水雾笼罩。
      镰若枯坐于石台许久,身上沾染了这漫漫永夜的深寒清幽。白色的荼蘼顺着枝蔓,开遍了整个墙头,极尽繁幽。
      他伸手过去,在满是尖刺的花丛中,摘取了一朵,送到鼻尖轻嗅。他嗅了又嗅,眉头都皱了起来,还没有闻到一点气息,他低叹了口气,将头埋了下去,几乎与花触在了一起,一丝香味这才慢悠悠地钻入他鼻中。
      “然荣——”镰若将手中的花丢弃,面上带着冰冷的嘲弄,他冷笑着说道:“命运已将我抛弃,它冷眼旁观,又将我玩弄于股掌,只是为何不早早地置我于死地?偏偏在我垂死挣扎之际施以援助,又在我初见光明之时,无端将我打入罪恶深渊。”
      他笑了笑,问道:“这样戏弄于我,果真有趣么?”
      “帝君,一切——一切会好起来的。”然荣目色忧戚,他说的这话他自己都不信,更不要说欺骗他人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根本无法掌控混杂的局势。
      他不知道那个轩辕琭和他说了什么,叫他瞬间改变了心意,却陷入更深更深的痛苦之中。
      “璞玉——璞玉,回来了。你去接她吧。”他闭上了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6章 黄雀伺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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