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钻石岛》光影之天

4、谷练打虎一

　　谷练遭霸凌了。
　　自从他弄脏了厉翔的衣服后，四大神兽就开始指使他为他们干活。端茶送水、捏肩捶背是小儿科；跑超市、写作业是日常；时刻跟随，保驾护航是职责。
　　然后，就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他被全班孤立了。再然后，他成为四大神兽的消遣对象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高三，平日里风度翩翩温柔体贴的哥哥姐姐们全好似变了个人，变的不近人情，好似他是什么瘟疫病毒扫把星，沾上就会生病就会倒霉。
　　早上，还没出小区，他就被搜走了一天的生活费，他和那几个学生还曾经一起回过家。
　　课上，所有人的试卷都发了下来，唯独缺了他的，但扔垃圾的时候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试卷的碎片。
　　课间，走在路上，三番五次地被绊倒，时不时被推个吃土。
　　现在，谷练推开厕所的门却被淋了满盆的水，塑料盆掉在地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转了好几个圈之后便放弃了挣扎。谷练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脱下浸满水的校服，他去推门，却发现门从外面关上了。
　　若没记错，刚才最后走出去的是和他同期的值周生，从高一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做值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谷练站在窗前，陷于对世界的怀疑和反思，没有听到。
　　然后门外是棍子落地的声音，接着门被大力踹开，康乔成五十米加速跑的冲到谷练身前，把谷练狠狠的撞到墙上，头砰的被磕了一下。
　　康乔成摇着谷练的身体，骂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放弃吗！就因为那几个人渣！不值得！不值得！”
　　谷练眼前直冒星星，脑子里也是嗡嗡的，只能吐出断断续续的碎片，但笼罩他周身的阴郁却一消而散。
　　“康……成，你好……耀眼……啊……啊……”
　　康乔成停止歇斯底里，长叹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了”。抓起校服的宽大衣摆擦干谷练头上的水珠。
　　谷练低下头任康乔成摆弄，低声道，“我有事……”
　　康乔成一僵，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自他被四大神兽在半夜里从一中宿舍拉出去暴打了一顿后，他就一直是一个人，好似曾欢声笑语的朋友同窗都是一缕幻觉，风一吹就散掉了。没人关心他，没人安慰他，甚至开始躲避他，他被孤立了。而这种孤立随着四大神兽的转学也越来越嚣张。他一十八岁的成年人面对这种暴力尚且不知所措，恐惧的不敢再上学，更何况比他小四岁的谷练。
　　谷练不爱说话，脑子里装的都是学习，他自高一入学的时候，就扬言要考佑城大学，并一直为这个目标而努力着。可能是因为他太过于心无旁骛以致于连发生在他同桌身上的冷暴力都没有发现。照常不要脸的抱着他胳膊缠他问题，随后附上一个么么哒。谷练是个数学白痴，每次数学课后都会留下大量问题，康乔成曾对这些问题觉的不耐烦，但当身边空荡荡，那满是大叉小叉，被画了又擦，擦了又画的有些肮脏的几何图案却成了照亮他心底的光。
　　那天他问道，“你问我问题，问了三年，你都不会觉的不好意思吗？”
　　谷练本性脸皮超薄，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脸红了，而且一紧张还会结巴，眼神四处乱飘，尴尬的不敢看他，“康，康成……”明明中间还有个乔，一结巴就没有了。然后锻炼了很久的谷练清咳了两声，深呼吸了两下，笑呵呵反问道，“你被问的不嫌烦，我还会介意自己那点脸皮吗？”
　　康乔成挖空脑袋的想，自己有什么是依靠谷练的，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可怎么想也想不到，毕竟他一十全学霸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
　　“康成……我脑袋疼……你看看。”谷练低下头，康乔成愣了愣去掰开头发查看，然后深深的自责起来，谷练遭霸凌还没来得及受伤，结果他上来就把人脑袋磕肿了。
　　康乔成道，“抱歉”。上课铃声早就过去了好一会儿，反正是自习，借着去医务室的名号，康乔成干脆拉着谷练逃了。
　　谷练同时道，“谢谢你，康成。”
　　康乔成有些无措，“谢，谢什么？”
　　谷练笑道，“我刚才幻想自己是蜘蛛侠，从墙上爬了下去，谢谢你把我磕醒了。”
　　康乔成：“……什么？你还在中二吗！你现在可是被欺负的对象！”
　　谷练挠挠脸，神秘兮兮的说，“你不觉得我和帕克很像吗！都被校霸欺负，我总觉的有一天我也会获得超能力的！”
　　康乔成摇摇头，大踏步的往前走去，“中二病！离我远一点！”
　　谷练笑哈哈的跟上去，“等等我！”
　　医务室内，谷练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数学卷子，本来是上大号时打发时间带的，正好趁时间缠住康乔成让他讲题。看谷练聚精会神的专注于几何，康乔成还是忍不住打扰道，“要不，你转学吧！”
　　谷练头也不抬，“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家走几步就能到，又能跑哪去。”
　　“那搬家吧！”康乔成很严肃。
　　“你是认真的吗？多大点事我就要搬家，不搬不搬！”卷子上的图被画的没法看了，谷练撕了张医药单认真的画了一张简图。
　　“现在还是小意思，到后来你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难的，新闻上霸凌致死自杀的事多了去！”康乔成虽然也觉的很怂包，但不得不承认，“四大神兽不只是四中称霸，在加林整个学生圈里都称的上老大！唉！别人躲着都来不及，你怎么还上赶着招惹他们！”
　　谷练觉的委屈，“我没有招惹他们，我弄脏了他的衣服，还赔了一件新的给他，甚至还送了他一条围巾。明明！明明就是他自己不讲理！”
　　门口传来一声喷嚏，康乔成出去看，只有空荡荡的楼道。
　　谷练无法专心于学习了，他觉得和厉翔，以及四大神兽的其他三人相处就像是秀才遇上土匪，兔子进了老虎洞，不讲理就是不讲理！
　　“唉！野兽学校里出来的，你能指望他跟你讲什么道理吗？你太小了，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忍一忍，离开加林，考上大学，离他们远远的！要真等你缺胳膊断腿了，可一切都晚了！”康乔成还在不遗余力的劝谷练搬家转学。
　　谷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康乔成对他的担心却是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康乔成一番好意却不能辜负。而且！若置之不理，长此以往，一定会影响到他的生活，一定会耽误他的学习！
　　“乔成”。
　　“嗯？”康乔成疑惑的看着谷练。
　　谷练板着脸，以一副极其严肃的表情郑重其事道，“我要向厉翔挑战！”
　　“啊？”康乔成目瞪口呆。

　　同时，门口附近，靠近楼梯拐弯的地方。
　　卫江没忍住笑，噗嗤了一声，“老大，您有什么感想？”
　　厉翔嘴角上扬，朗声道“想挑战我，也得有那个能耐啊！”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很诚实的转向了教室，等待着谷练给下的挑战去了。
　　关于这一点，谷练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武斗，就是找死。
　　偏偏，文斗，谷练也败于下风。
　　一中每周都有周考，转学了快两个星期，厉翔也参加了两次，本以为厉翔就是打架厉害，却不料成绩也好的惊人，第一次就考了班里第九名，第二次又升了两个名次。尤其是数学，两次都是第一，比卫江还要高。如果说四中崇尚武力，看中体育；那么一中就是成绩至上，分数称王，就两次周考就不知暗中让多少人转投其麾下。
　　谷练阴恻恻的想了想，“不管怎么来，我总是吃亏，看来得玩阴的了……”
　　康乔成难以置信，“你来真的！厉翔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幸好厉翔已经走了，如果再被他听到后面的话，恐怕真的会扒了谷练的皮。
　　“套麻袋打他一顿，下蒙汗药，戳眼踢裆？”
　　康乔成看他一边做数学卷子，一边蹦出来几个下三滥的招式，就觉的他纯粹是在说相声，就嘴上溜。“你要真敢这么做，以后的难题我都给你包了！”
　　谷练立刻道，“可是，我不敢。厉翔往我面前一站，我就只想着跑了。”
　　握笔的手突然不动了，谷练反应过来，“我，我知道了，我知道要挑战什么了！”他又顺手撕了一张医药单，刷刷刷的写了起来，康乔成很好奇，谷练还不好意思的捂着不让看，最后精细折好塞进兜里，硬是没让康乔成瞄到一个字。
　　“什么啊？”
　　“那个，咳，就是挑战书啊！”谷练跑出去道，“快下课了，我们回去吧！”他兴冲冲的跑了出去，然后半途就泄了气，和康乔成一起慢蹭蹭的回的教室。
　　他们的桌子也因和当事人关系密切而被连坐，顺着桌腿流下一滩滩的水，书本都湿透了，轻轻一压就能挤出水来。抽屉里也没被幸免，里面还塞着他的大衣，但也多亏大衣吸足了水，放书包里面的试卷倒没有湿。
　　冯辰见康乔成瞪自己，哼了一声气道，“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我还不稀的玩这种阴招，没看见我桌底下也都是水吗？”
　　“就是！”冯扬一拍桌子，“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想欺负谁，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康乔成冷笑一声，看向冯辰，“这倒是没说错。”
　　冯辰瞪着康乔成，攥紧了拳头，咬牙道“康乔成！”
　　“行了”，厉翔开口了，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仿若人都变成了雕像。
　　阻止的是厉翔，发言的却是卫江，他劝道，“冯辰你冷静一下，康乔成你也是，我们刚才都不在教室，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康乔成冷哼一声，抱起一摞书就往外走，谷练急匆匆跟上他，厉翔盯着谷练的背影，看他快速的在眼前消失，失望的扣上了笔盖。
　　康乔成和谷练要把书搬去天台，康乔成腿长，在又急又气的状态下很快就走在了前面，谷练个子矮而且心不在焉的就被甩到了后面，一种名为勇气的负罪感充斥了他的胸腔。
　　康乔成一回头，已经没了人影，一摞湿答答的书孤单的放在楼梯上。
　　谷练又回到教室，手里紧紧的攥着他写的挑战书。他把心提到嗓子眼，如履薄冰头顶悬剑般的向厉翔走去，在厉翔桌前站定。
　　从兜里掏出来挑战书，展平了，放到厉翔桌上。
　　厉翔眼睛向下睨了一眼。

　　挑战书（居中，大号字体，手写体）
　　谷练向历（可以看出谷练尝试弥补，在上面添一横，但最终划掉）厉翔发出挑战，于今日下午开展捉迷藏比赛，厉翔若能在下午2:00到6：00之前成功抓到谷练，谷练将无条件为厉翔当牛做马，反之，失败，同样要做谷练的小弟。
　　挑战人：谷练
　　应战人：（签字）
　　皱巴巴的医药单，还有汗渍！不正式！
　　整体字体难看！糟心！
　　敢把他的名字写错！混账！
　　总而言之！差评！！！

　　厉翔脸臭的，使谷练害怕的表情都变形了，硬着头皮说“你接接接接接接接不接受？”
　　班里立刻引起哄堂大笑。
　　谷练更不用提，脸上温度早上涨了十几度，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厉翔转着笔，一声不吭，半响才将笔盖用拇指弹开，嘴唇微启淡淡道，“军师”。
　　卫江抱拳应道，“是！”
　　厉翔：“回帖”，同时大笔一挥，刷刷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飞龙走凤，王霸之气尽显。
　　卫江：“得令！”打开一本彩色笔记本，抽出一张笔墨还未干透的工整又不失凌厉的正楷写下的“应战书”。
　　今得战书，不觉失笑。黄口小儿，乳臭未干。无缚鸡之力，无蚊蝇之墨。敢与日月叫板，胆于天地争辉......谷练看文言文也容易困，忽略中间的大段，直接到最后，铁树开花，日从西来。
　　额……感觉没说什么正事呢！
　　看到最后有给他签字的地方，连忙松了口气，急匆匆的签上了如一锅浓汤混进老鼠屎的名字。
　　正当完事，他想走的时候，厉翔突然起身，向他伸出手来。
　　他愣了半响，举起自己的手贴上去，握了握。
　　厉翔倒没有像电视剧上那样的，用力捏他，倒是自己心里提防着，冒了一身冷汗。
　　厉翔低声道，“捉迷藏？你是小学生吗？幼不幼稚！”
　　谷练脸上一热，心想，你才幼稚！而且不仅幼稚还中二！他连忙抽出自己的手，道“反正你应战了！咱们就战场上分输赢吧！”
　　谷练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门口，立马就泄气了，撒丫子的往楼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