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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辛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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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风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不归抿得发直的唇线。
紧张,羞愧,害怕在一瞬间袭来,他全力扭着身子只想从李翊祯的束缚中逃脱。
李翊祯哪里会如他所愿,压着人不让起来,他余光已经看了不归,却偏偏将唇贴上了楚南风。
楚南风惊恐之下抽出了李翊祯腰间的匕首,正举刀要刺,感觉身上一松,被放开了。
“过来。”不归冷道。
楚南风连忙爬起来,跑到他身边,犹豫着要不要去抓不归的手,不归却主动将他的手握住了,力量比平常要大,楚南风觉得有点疼,但他忍着,没有露出一点不舒服的表情。
“走吧。”楚南风扯了扯不归,没动。
不用看他也知道,不归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那边二皇子还在挑衅的笑着,楚南风绝不能允许罗湖楚宅发生的事情,再次出现。
这里可是京城,就算他能安抚李翊祯,随便一点风吹草动也极其有可能传到皇帝那里。
到时候,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不归也会性命难保。
“我们先走吧。”楚南风再次催促,声音已经异常焦急 。
不归懂他的意思,冷冷的扫过李翊祯转身,刚准备要走,身后传来李翊祯随意的一问。
“在罗湖找到贺知年了吗?”
楚南风顿下脚步,不解的转头,李翊祯的惬意抿了口酒,开口道:
“南风若是找到了人,替我转告他,皇兄和母后在找他,我也在找他,若是母后先找到他,那他必死无疑,但如果是我。”
他忽然停了下来,眼神看似在楚南风身上其实是在盯着不归,继续说:
“如果是我,我担保能带他进宫,直接面见父皇。”
他为什么这么说,楚南风是知道的,龙潜于渊中有写,三皇子回到京城后,二皇子李翊祯先是出了各种杀招,只想把李翊乾至于死地。
后来李翊祯发现李翊乾在朝中势力薄弱,要弄死太容易了,而大皇子李翊弘和在京城根深蒂固,他一个人根本无法撼动。
于是为了争夺皇位,李翊祯先假意和回到京城的三皇子李翊乾合作,借力打力,先把夺嫡赢面最大的大皇子李翊弘打下去,然后他才反过手来收拾李翊乾。
只是李翊祯没想到,等他腾过手来对付他最眼看不上眼的三弟时,李翊乾已经羽翼渐丰,早不是他轻易能动的人。
算算时间,应该还没到李翊祯对三皇子伸出橄榄枝的时候,楚南风皱眉,难道因为他的出现这个时间提前了?
但问题是现在连李翊乾的影子都没见着,何来的事件提前呢?
不归还在身边,楚南风按下心中所想,先顾忌不归的情绪,抬着下巴强硬的对着隔间里边道:
“我没找到人,就是找到了也绝不让他落入你的狼窝虎穴。”
“不要着急下结论。”李翊祯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淡淡的笑着:“敢与虎谋皮才是人中龙凤,你告诉他,我能告诉他娴妃真正的死因。”
娴妃是三皇子李翊乾的母妃这个楚南风知道,但是李翊祯现在说话的样子,让他有几分疑惑。
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他已经找化名贺知年的李翊乾似的。
“等我找到人再说吧。”楚南风随便回着,只想感觉带着不归离开。
可他往前面走了两步,却发现身后拉着的人不动了,顺着素白的衣裳往上看,不归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李翊祯。
那眼神中压抑不住的恨意,楚南风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实在怕两人再动起手来,他使着蛮劲儿想拽走不归,但不归就像是被钉在地上的一般,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就是站在原处纹丝未动。
“你们想听故事,我现在也不会说。让贺知年来找我,我自会告诉他。”说着李翊祯闭上了眼,像是饮酒过多就要睡去。“还有,南风可别忘了刚才的话,我随时在府里恭候。”
“忘不了。”楚南风咬着牙回,又担心的望着不归道:“我们走吧。”
“好。”不归深看了李翊祯一眼,拉着不楚南风下了楼。
一楼依旧歌舞升平,客人们饮酒作乐,仿佛刚才在楼上发生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楚南风轻舒气,平复了一下,就想去找吴清算账,随便抓了一个跑堂的就问:
“你们掌柜的哪去了,那小子太不是东西了,坑了我还想跑?”
“大爷饶命。”跑堂的哈着腰求饶,“我真不知掌柜的去哪了,”话未完,汗水就一滴一滴往地下掉。
楚南风还想再逼问一番,但转眼一瞧不归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不忍心继续在此地逗留,只好作罢。
两人在走到不夜城的大道上,已经是夜尽阑珊,雪又开始飘起来,本来就冷的天气更冻人了。
从出来,相互拉着的手就松开了,楚南风发现不归神色不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都不敢贸然去碰他。
不归在前面走,楚南风搓着手跟在后面,两人都不说话。
雪花打着圈的往下落,就着稀稀疏疏的烛火看去,格外让人觉得寂寥。
楚南风心里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所以都快走到国公府了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一个拐弯儿,就到了刚才他们出来的后门,门口那盏灯笼就快燃尽了,不归站一袭白衣站在烛光下的雪中。
那么孤独,那么落寞。
心里的柔软之处被戳中,刚才心里挣扎早跑得无影无踪,楚南风小跑着就想上去抱住他,谁知门突然打开,不归自己先走了进去。
一个人愣在门前,楚南风委屈极了,他又没招李翊祯,就算有也是以前的楚南风做的,他惹谁了这是。
“小少爷,快进来吧,外边可冷得很。”专门等在门口的小厮把手炉递过去。
想着想着,楚南风少爷脾气上来了,自言自语道:
“还真跟我耍上脾气了,我还真就要看,到底谁先绷不住!”
随手就把递过来的手炉推到地上,夺门直直进了的寝房。
原本以为不归会在房内等他,楚南风进屋就里里外外的寻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找着,就几个炉火烧得正旺。
气得他衣服都没脱,直接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就睡。
一路回来,不归都神思在外,李翊祯的话在他心里绕来绕去,总也放不下,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只想知道母妃的死到底有什么蹊跷。
当年在宫中之时,他还小,宫人说贤妃娘娘是得病去的,他就信了,现在突然知道母妃的死别有原因,如何能不心神俱忧?
进了国公府他就去了跨院儿贺弢住的地方。
贺弢正在房内练字,可能由于性格原因,一手字写出来有点女气,见不归来了,他连忙搁笔奉茶过去。
有外人在时,他和不归像兄弟一般玩笑,但凡是无旁人时,贺弢总是谨守规矩。
不归没有接茶,长身直立坐在窗前的榻上,脸色有些发白。
“出什么事了?”
贺弢急忙把茶搁在榻间的小几上,问道。
他自打进了京城的城门就开始担心,一直到刚才写字都心神不理,此时看不归样子,更是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的走。
“我就说不能着急回来,回来了也必须得小心,一定是我们住在国公府太过招摇才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归半晌没回话,贺弢忍不住坐过去追问:
“说话啊,到底出什么事了,有多严重?”
“我母妃到底怎么死的?”不归眼里的寒霜比窗外的雪还冷。
原来是这件事,贺弢慢慢站起身,娴妃的死,他爹一再提醒过,不要和三皇子提半句,否则以三皇子的孝顺,往后的日子必然不得平静。
此刻突然被问,贺弢有些踌躇,不敢去看不归的眼睛,半晌才道: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还提这事做什么?”
“那是我母妃!”不归没有看他,甚至没有动,只是既愤怒又悲伤的情绪集中起来,话说出口语气就变得很重。
他难得说重话,此时说起来,竟然有一种逼人的压迫感。
贺弢犹豫了又犹豫,最后一跺脚:
“罢了,反正不该回京也已经回来了,你私下做的准备我也知道,现在把也是时候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窗外北风更甚,烛火噼噼啪啪的燃着,当年的辛密就这样从贺弢嘴里说了出来。
可不归听到的哪里是普普通通几句话啊,分明是一把把刀子在割他的肉,插他的心。
一段往事讲完,贺弢双眼通红,噗通跪在地上:
“贺家的使命就是保护好娴妃娘娘,她那样屈辱的死去,我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说我母妃是被皇后活活饿死的?”不归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天天山珍海味的皇宫,何其荒谬,母妃当时何其痛苦!
“是。”贺弢颓然低头。
“我知道了,你起来。”不归几乎默然的说。
谁也不知道他此刻有多悲伤,有多愤怒,他已经开始学着把所有不该让人发现的情绪藏在心里。
母妃温柔娴淑,从不愿与人挣什么,抢什么,最后竟然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
原本不归也不想挣,更不愿抢,哪怕被迫远离京城,他也从没起过要回到皇宫的心思。
可是那些人一直在逼他,贺家的几十条人命是逼他,万佛寺死去的和尚是逼他,得知母妃的死因,是在他回与不回天平上最后一个决定性的砝码。
贺弢觉得自己没资格起来,还是跪在地上,仰头看向不归问道:
“你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他说不好,但他知道不归一定不会再匍匐下去。
“是的。”不归他站起身走到贺弢身旁,用一种毋庸置疑的态度,说:
“我要回去,让所有人知道我还活着,让那些迫害过我的人瑟瑟发抖!
我要登上皇位,让那些随便夺取别人生命的人付出代价!”
这可能是不归最后一次如此直接吐露自己的心声,贺弢望着不归,只觉得真的他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总在压抑自己只想活下去的不归,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逃亡的不归了,是要回到皇宫的不归,是要蹬上权利顶峰的三皇子。
他是真龙之子,或者说是必将登上帝位的真龙天子!
同时贺弢也热血沸腾,谨小慎微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机会替贺家报灭门之仇!
“做好准备。”不归拍了拍贺弢的肩,一步也不回头的出了门。
楚南风就着衣服卷在被子里睡觉,他屋里炭火给的足,不归去的时候,他浑身正在呼呼的往外冒汗,小脸被热得通红。
不归将他身上的被子打开,又把他的外衣一一脱下,楚南风迷迷糊糊看见不归来了,一把将人抱住,带着睡意软绵绵的说:
“你不许跟我生气,更不许随便乱跑。”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宝宝喜欢。
谢谢大家的支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