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夜》苦拉

2、第一章

　　“我再也受不了了！呆在这如地狱一般的宫中我早晚得下地狱！不不不。。。是我已经在地狱里了！”一晃八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女孩已初长成人，玲珑的面庞，曼妙的身姿，勾勒出无限的美感，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花蝶在屋内游移。
　　“想一辈子关住我，让我任人摆布？再随便找个所谓‘门当户对’的人嫁了？见鬼去！”年岁长了，但脾气秉性一点未变。
　　呵，偷溜出宫又不第一次了，但这回走得好像有点远了。。。“小明子，咱们这是到了哪里？”骑在马背上布衣打扮的女子问着同行的小厮。“这。。。主子，您说一直走我也就跟着您了，这条路我也是第一次走啊。”
　　“是吗？。。。”望着四面的环山，眼前的一抹晚霞，渐渐而暗的天色，钟子芯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呜呼——不知从哪传来一阵诡异的怪叫。
　　“啊！主。。主子，那是什么声音？”小明子吓得瑟缩起来。
　　“好像是狼。”在胆小的随从面前也只有自己强撑着坚强了。
　　“啊！真是狼，狼！看。。。”小明子话刚讲一半，手指停在半空中便昏死过去。
　　下一刻四目相对，人与兽，美与丑。
　　好，不害怕，现在正是我钟家毒学秘技派上用处的时候，让你吃我一招［醉卧云］。子芯心中暗想。不料手中暗藏的机括还未待发出，就听得狼“号——”地一声被一支长箭射中而断了气。
　　“谁让你射死它了？”子芯转过身，面向长箭的源头，心中不无怒气。
　　但却见一身材如剽悍男人的中年女人默不作声地把弓子背到肩上，大步踱过来，单手就把狼的尸体提了起来。
　　子芯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本来我自己就能制服那狼的，你偏插一手干嘛？”
　　那女的看了看子芯，半晌开口：“姑娘是不是无家可归？”
　　根本所问非所答嘛，“你，什么意思？”
　　“不然，跑到这荒山野岭干什么？”
　　“我。。。”子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是公主，逃婚逃出来的吧。
　　“如果姑娘没地方去，可到寒寨小住。”女人安之若素，似乎已是寻常际遇。
　　“啊——”子芯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不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嘛，刚不知其路，又无故骂了人家一顿，现在却反被邀请到家里小住？
　　于是，子芯牵着马，马上驼着还未苏醒的小明子，就随着女人一道前去。翻过了一座高及云端的石山，又走了一段曲曲折折的坡路，渐渐有了人烟，紧接着就见两山间的山坳里——错落的矮房，或疏或密的院落，齐整平旷的田地，这里竟有这样一个世界！
　　更令人费解的是每经过一家门口，无论男女老少皆恭敬地朝那强壮如牛的女人打招呼——“饶姐好。”“饶姐回来了。。。”“饶姐今天这家伙不错！”“饶姐又有新朋友啊。。”。。。而那被称为饶姐的人只是或点头，或微笑，并不多说。
　　“我能叫你饶姐么？”子芯问道。
　　“都这样叫的。”说着，顺手把狼的肉身丢到井旁的木桶内。
　　子芯脑中的问号一堆堆，但对方无意说，她也就不强问。
　　之后，子芯被带到一间小砖房内，房内很是干净整洁，只是却乏特点，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一样也没有。
　　还没待子芯坐稳，一转眼面前的木桌上就摆上了一个热腾腾的馒头。
　　“啊，饶姐你别麻烦了，现在这样晚了，多不好意思。”子芯不知所措。
　　“姑娘要饿了就吃点，不麻烦，这本来是给别人的。”
　　“别人？那别人怎么办？”
　　“不吃了。”饶姐回答的干脆。
　　“不。。不吃了？我看还是不要，”想要逞强的子芯顿时听到肚子‘呱呱’的抱怨声，“要不然，我和那人一起吃点吧。”哎，出门在外就得将就了。
　　不料，饶姐却用极其诧异和包含几丝恐惧的眼神盯了子芯好一会儿才开口：“跟我走。”撂下话后端着装着馒头的盘子就出了屋，子芯只有紧紧地跟在后面。真是怪人！子芯倒是越发的有兴趣了。
　　这一走走出了好远，良久，饶姐才在一间大屋前停下。子芯四处一望，发现这栋屋子已是整个小寨子最外沿的一间，显得几分偏僻，但一点也不简陋，相较之其它的土砖房，反倒考究些。虽然一见便知年代久远，且多年不曾翻修维护，当年的风貌却还可略见一斑。
　　正出神，突然饶姐把手里的盘子往子芯怀里一塞，“进去吧。”说着，转身就走了。
　　“哎，饶姐。。。”子芯望着手中的馒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算了，就算自己不吃也不能让别人饿死，那我的罪过就大了。思及此，子芯敲了敲几近生锈的铁门。出乎意料的是并无人应答，就连里面有些许活着的东西的生气也没有。
　　不是骗人的吧，连人都没有，还吃什么饭？
　　“有没有人啊？我进来了哦～”这女孩的好奇心还不是一般的重！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开始什么都看不见，等逐渐适应了后，子芯猛然发现一个高自己一头的人立在面前。
　　“啊——”当——，两声巨响。惊诧声，破碎声同时划过夜空。
　　但子芯却没有立即做出反应，因为对方也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呆立着，此时仿佛谁一动就破坏了和谐。
　　么——他虽然很高，但是却瘦的像一片树叶，这样的人绝不会危险，再看看他蓬乱的头发和乱发下掩藏的清瘦脸颊，还有身上那破破烂烂，脏呼呼的衣服，这人是乞丐吧？子芯正好趁这工夫打量起面前的人。
　　“你在找什么？”子芯看到那人蹲下身在地上摸索，样子颇有些不协调。
　　那人静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声音沙哑的不自然，仿佛长久没有讲过话一般：“你，么。。。刚刚掉了东西么？”
　　“哦，那应该是给你吃的馒头，刚才被你一吓掉到地上了，没法吃了。”子芯忙回答。
　　等等，尽管屋子里过于昏暗，但是透过撒进窗内的月光，还是能大抵靠眼睛辨别出事物的，除非。。。
　　“你，看不见？”子芯小心地问。
　　那人手里捏着刚刚寻到的吃食，缓缓直起身，面向子芯的方向点了点头，接着转过身，慢慢地踱到墙角坐下，轻轻撕下一片馒头又慢慢送如口中。没想到吃像还真是雅致的很，但是。。。
　　“哎，你看不到，那馒头都脏了，不能吃了。”子芯走到那人面前。
　　坐在地上的人手中的动作一顿，“不碍，看不见，也尝不出。”
　　“这。。。”不是自欺欺人嘛，子芯无奈，但是自己的肚子又不听支配地叫了起来。
　　只见，那人小心翼翼地把馒头的外层整个剥落下来，只空留心里干净的不染一点尘土的面瓤，“若不嫌弃，饿了，就吃点。”手已举起。
　　子芯接过，看着手中松散的面团，比起宫中的山珍海味虽不知差了多少，但是心中却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疼痛的感动。也因此卸下了心中的心防，一屁股坐到陌生人身边。可以察觉那人的身子猛的一震，腰背僵直地挺立。
　　子芯刚想找点话题舒缓一下僵冷的气氛，就听得外面有人大叫：“主子！主子您在吗？您出来啊～！”
　　“小明子。。。”子芯低念，却没想到身边的人比自己反应还大。刷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大步。此时门也已被推开，小明子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主子，您怎么在这呢？快走，这不安全！”
　　“为什么？”子芯很是吃惊。
　　“诶呀，刚刚那个大嫂跟我说你在这，结果吓的这的人都什么似的，说这里边的人会吃人肉，喝人血！啊！就是他。。。”小明子四周一望，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立在墙边黑影里的人。
　　“他？你开玩笑呢吧！”一个盲子会杀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主子，咱们还是赶快走吧！”小明子吓得已浑身发抖。
　　说话间已被小明子拉着袖子拽到了门口，哎，算了，谁让自己摊上一个如此胆小却又主仆不分的小厮。回首望去，却见那人一直静立不语，不发怒，亦不争辩。模糊的身影在寂寥的夜色中散发着慑人的孤独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