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痂》大煮干丝

2、过往

　　顾景柯谈好十一之后入职，便准备订机票。看到朋友圈的小红点，顾景柯点进去划了两下，看到了杨宇豪的动态，“十一回老家，有一起的小伙伴吗？”
　　顾景柯发微信问他什么时候的飞机。
　　于是，顾景柯买了同班飞机的机票，和杨宇豪的座位隔了一条过道。
　　杨宇豪还是喜欢靠过道坐，习惯使然的人啊。看到杨宇豪座位旁边的那个位子尚未被选中，顾景柯纳闷杨宇豪怎么没带女朋友一起。转念又怪自己多管闲事。

　　机场。
　　杨宇豪只拿了一只小箱子，背着个公文包。顾景柯接到杨宇豪电话时候，正在办托运，压掉了杨宇豪的电话。杨宇豪的未接来电上垒着的是他发来的微信“我在星巴克”。
　　见到杨宇豪，站在那，玩手机，等着咖啡。
　　一杯美式。一杯抹茶星冰乐。
　　杨宇豪往美式里加了椰奶，搅拌好，推给顾景柯。自己插了根吸管在星冰乐里，呷了一口，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
　　以前的杨宇豪是不喝抹茶味的饮料的，他总觉得抹茶是一种奇怪的味道。可是顾景柯以前很喜欢抹茶味的饮料，但又怕胖不敢喝太多饮料，所以杨宇豪常常接过顾景柯喝了一两口的抹茶饮料。久而久之，抹茶味的饮料成了杨宇豪习惯的一部分，以至于顾景柯已经不再给他自己的饮料，他仍然会买抹茶味的星冰乐。
　　沉默。
　　顾景柯也掏出手机，无聊地翻着。
　　想此刻快点结束，也想此刻就此凝固。

　　“你怎么一个人回去”，这个问题终于在登机口被问出来了。
　　“不然呢？”
　　“你女朋友呢？”
　　“她回去看她爸妈了。”
　　“哦。蛮好的。”

　　登机口逐渐排起了长队，行李箱推推拉拉的声音，和着聊天的声音冲散了两人的对话。直到人群都贯入了登机口，两人才起身。
　　飞机从起飞到落地，两人隔着过道，没有说一句话。顾景柯落座之后，就沉沉睡去，中间迷迷糊糊地说过一句我不用餐，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落地滑行了。
　　天色尚早，仍然能看见亮堂的天。
　　“一会儿你怎么回？”顾景柯拍了拍杨宇豪。
　　“打车吧。”
　　“那你先走吧，我要去拿托运的行李。”
　　“有人接你吗？”
　　“没有。”
　　“那一起走吧。你家还住那吗？”
　　“对。”
　　顾景柯脑海里闪过数年前在家门口的街心公园瞥见路过的杨宇豪的样子。
　　“不对，我爸妈搬家了，现在不住那里了。你还是先走吧，等我怪浪费时间的。”
　　杨宇豪没有接这句话，取下行李架上的箱子，等着下飞机。
　　看杨宇豪也没有要继续交谈的意思，顾景柯插上耳机。人群开始流动，杨宇豪一只手搭在顾景柯的座位上，挡住后面的人流，另一只手示意顾景柯先走。顾景柯笑了下，便走在前面，内心感到一阵暖意。就算是会错了意，那也先享受这短暂的喜悦吧。
　　在廊桥上，顾景柯放慢了脚步，杨宇豪也默契地赶了两步，与顾景柯并肩。

　　走到开阔处，顾景柯拍了拍杨宇豪的胳膊，“那就再联系了！到家给我发微信。”
　　“一起走啊。不用这么客气吧。”
　　“我不是怕耽误你的时间么。”
　　“没有。”

　　行李转盘刚刚开始转动，顾景柯得空给家里发了微信，“安抵，取行李。”
　　看了看旁边的杨宇豪，也在发微信。
　　“这几天，哪天有空，我妈叫你吃饭。”杨宇豪抬头对上顾景柯看他的眼神，顾景柯慌了慌，把头扭向别处，又迅速地扭了回来。
　　“都行，看阿姨时间。”
　　“你要都行，那就明天。”
　　“行。几点？”
　　“晚上跟你说吧。”
　　“好。”
　　顾景柯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箱，杨宇豪提前一步把行李箱拿了下来，推了一步，停了一下，把行李箱放到顾景柯的手里。
　　终于坐上出租车，天色已暗了下来。司机没有开空调，风吹进来也蛮舒服的。
　　顾景柯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小盒子，放到了杨宇豪的怀里。
　　“这什么？”
　　“给你带的礼物。那天聚餐没机会给你。”
　　“为什么是粉色的盒子？”
　　“因为知道你不喜欢粉色。”
　　“袖扣啊。”
　　“喜欢吗？”
　　“还行吧。”
　　“随便用用，反正也不贵重。”
　　杨宇豪取出袖扣，翻弄着盒子里的垫子。
　　“别找了，我现在怎么会给你写小纸条哦”
　　“万一呢？”
　　“那你也得等到我不在的时候再找啊。”
　　杨宇豪把盒子收好，不忘吐槽，“这盒子真丑。”
　　顾景柯笑了笑，没说话。

　　出租车停在了顾景柯家门口，顾景柯起身下车，杨宇豪也下车帮她取行李。
　　“那说好了，明天中午，在我家吃饭。”
　　“好。到家给我微信。我走了。”
　　看着出租车消失在树荫中，顾景柯转身上楼。

　　“我到了。”
　　顾景柯看到杨宇豪发来的微信，正在和爸妈吃饭，便没理会。夹了一口菜，忽然想起要交代的事，赶忙给杨宇豪回复，“我现在吃素，让阿姨别太费心了。”
　　“好。我妈说明早让我去买菜，你要不一起来吧。”
　　“好。麻烦了。”

　　爸妈问她谁发来的短信。顾景柯说是杨宇豪，明天中午他爸妈叫自己去吃饭。顾景柯爸妈又问到，那改天也得叫杨宇豪吃顿饭吧。顾景柯还没接上这句，她爸妈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把杨宇豪的爸妈也一并叫上。

　　翌日
　　顾景柯去商场买了一瓶晚霜，又顺手拿了一瓶男士护肤。抽出小票，放进自己的包里，在门口叫了辆车，离开了。
　　街心公园旁边的超市还在，重新装修了一下，看起来又大又新，添了一些进口食品的货架，人最多的区域还是卖散装蔬菜和水果的地方。
　　杨宇豪让顾景柯随便挑几样蔬菜，他妈妈已经在家炖肉了。
　　顾景柯拿起一袋上海青，朝杨宇豪晃了晃，杨宇豪伸手拿过上海青，放进购物车内。
　　一共只有一袋上海青和一包豆角，顾景柯拿出手机，准备付钱。杨宇豪把她的手机塞了回去，也没说话，付了钱。
　　“要袋子吗？”
　　“不用。”二人异口同声道，顾景柯示意杨宇豪把菜装进放护肤品的袋子里。
　　这种默契总是让顾景柯恍惚觉得两人还处在某种关系当中。

　　还是那条熟悉的路，两旁的小店换了几家，总的来说，被熟悉的氛围笼罩着是舒服而轻松的。太阳就这么暖洋洋地晒着，时有小风吹起脚边的落叶。同样的场景，顾景柯不知道走过多少遍。大多数时候，杨宇豪都在她身边，不怎么讲话，两人就这么走着，走着。

　　临上楼前，杨宇豪钻进小区里的蔬果店，挑了一些辣椒和几根葱。蔬果店的周姨看到是杨宇豪，嘴上咧开笑容，问他，顾景柯怎么没一起来。杨宇豪侧了侧身，顾景柯从他身后露出来，和周姨打着招呼。
　　周姨肯定以为他们还在一起。不过，周姨不是爱问东问西的人，从来不打听他们俩的状况，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可能周姨一眼就看透了两人的关系吧，毕竟是从顾景柯的年级走过来的人啊。以前高中的时候，杨宇豪去小区旁边的健身广场打球前，都在周姨这买矿泉水。后来，顾景柯也在这里买水，然后去看杨宇豪打球。周姨的儿子第一次去球场打球就是杨宇豪带去的，那小男孩每次看到杨宇豪来买水，都满脸期待，可惜杨宇豪大部分时候都说，你好好写作业，帮你妈看店。
　　分手后，顾景柯就没再来过周姨的店了。这大概是时隔四年后的见面，周姨笑嘻嘻地说小顾终于看起来像个大姑娘了。

　　时隔这么些年，即使和杨宇豪处在说不清的关系里，顾景柯仍然期待见到他的爸妈。除去杨宇豪这层关系，顾景柯也发自内心地觉得他爸妈是十分亲近的长辈。
　　杨宇豪开了门，他爸正站在酒架旁挑酒，扭过头来，一脸喜悦；他妈匆匆忙忙从厨房出来招呼了一声，又转了回去。顾景柯把礼物放在茶几上，自然地，杨爸要说一句，来吃饭，还带什么东西，真见外。
　　杨宇豪把拖鞋摆到顾景柯脚边，还是那双。高考完的第二天，也是两人去超市买东西，杨宇豪指着货架上一双大红色的塑料拖鞋，问顾景柯觉得怎么样。
　　“土，但是适合你。”
　　“这是女士的，我买给你。”
　　“我不要。”
　　“那放我家，你来了就穿这个。”
　　杨宇豪就把这双被嫌弃的拖鞋放进了推车。顾景柯后来去杨宇豪家真的都穿这双拖鞋，杨宇豪次次都说“这么土，和你很般配。”
　　这一次，他没说。

　　顾景柯和杨爸在餐厅坐着聊天，杨妈和杨宇豪在厨房做着饭，四人说说笑笑，谁也没提顾景柯和杨宇豪现在是什么关系。
　　剁碎了的葱花撒在即将出锅的排骨上，香气儿一路冒到了餐厅。佐着红酒，越吃越兴奋，什么话题都聊，但是终究回到了顾景柯和杨宇豪的身上。可能是酒劲的作用，杨妈讲话格外激动，搂着顾景柯的脖子，指着杨宇豪，开始了积攒多时的倾诉。
　　杨宇豪也不制止，也不觉得尴尬，就看着他妈一个劲地吐槽自己。顾景柯隐约觉得杨妈并不知道杨宇豪现在有女朋友的事。
　　饭毕，杨宇豪去洗碗，杨爸接了电话去了卧室，杨妈声音放低问顾景柯，“杨宇豪是不是谈恋爱了不想让我们知道？”
　　“我不知道，我刚回来没几天。”顾景柯心想，既然察觉出来了，为什么不当面问，拐弯抹角地打听，费神又不得好。不过，顾景柯也暗暗觉得自己对于杨妈来说是一个干女儿的存在吧。
　　这个话题的头儿还没跳起来，就被压了下去，二人继续聊着天，直到杨宇豪和杨爸都回到餐桌上。
　　看杨妈已经打哈欠，顾景柯知趣地表示准备离开。
　　就如往常一般，杨宇豪也跟着穿外套，一同出门。顾景柯隐约觉得麻烦到了他，但也不好意思开口让杨宇豪留步。

　　走到小区门口，顾景柯停住了脚步，“行了，你回去吧。有时间再联系。”
　　“好。你哪天给你奶奶上坟？我跟你一起去。”
　　“明天。你来吗？”
　　“来。”
　　“那明早10点过来接你。”

　　从杨宇豪家走回自己家，大概需要20分钟。这20分钟对于顾景柯而言，是轻松快乐而充实的，一方面这20分钟里没人打搅顾景柯脑内胡思乱想，一方面这20分钟的头尾连接着的是顾景柯感到最舒服的两个地方，一切都是那么地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