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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自从挨打后,李寔只在房中养伤,因为天气炎热,伤口长得极慢,如今一个月了,才勉强可以下地行走。

      李昶怕李寔再胡闹,不许他外出,亦不许人来探望,就是秦老夫人问起来,众人都不敢说实情,只死死地瞒着。

      这日黄昏,李汝宓趁着她嫂子陆宛去祖母面前伺候汤药的间隙,让丫鬟买通了守在李寔门外的侍者,悄悄地潜入了李寔的房中。

      李寔房中没燃灯,他长身玉立站在窗前,从洞开的窗牖恰能看见窗前横着一枝郁郁葱葱的槐树枝,枝上叶间是串串垂珠般可喜的白色花朵。

      “哥哥。”李汝宓唤了一声,眼中便流下泪来,虽然来之前她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看见哥哥,还是忍不住想起他上一世惨死的模样。

      李寔慢慢回过头,见妹妹穿着玉色交领衫子,白色裙子,玉树般立在冥冥暮色中,月余不见,清减了许多。

      “阿宓,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汝宓快步走了过来,“哥哥身上的伤可都好了吗?”

      李寔道:“都好了,阿宓来得正好,我正有事与你商量。”

      “哥哥请讲。这是今年的葡萄,我拿来给哥哥尝尝鲜。”李汝宓放下手中的玛瑙盘,从案上挑出一个白瓷小碗,跪坐在案前,低头剥起葡萄来。

      葡萄是刚从冰水中取出来的,还冒着丝丝白气。

      李寔在李汝宓对面坐下,母亲当年被流放时,妹妹还只有七岁,他也只有十岁,父亲后来续娶了杜氏,杜氏擅妒,虽然不至于公然虐待他们,却也没少刻薄他们两兄妹,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只是感觉才刚长大,终于不需再惧怕继母,转眼间妹妹就要出嫁了。心里不由得又伤感起来。

      “父亲坚持要把妹妹嫁入宇文家,我无法改变他的主意。”李寔说道。

      李汝宓一双纤白的手指灵活地剥着葡萄皮,微微垂着眼皮,神色一片平静,仿佛李寔口中说的事情跟她丝毫无涉。

      李寔知道妹妹性子沉静,颇有其外祖当年的风范,也不以为异,继续说道:“所以我打算把妹妹送出京城。”

      李汝宓稍稍抬起眼皮看了李寔一眼,“哥哥打算把我送往何处?”

      “冯翊郡。”李寔道。

      李汝宓知道冯翊郡是他外祖父的老家,母亲幼年就是在冯翊郡长大的。

      “外祖一家虽尽数被宇文邵诛杀,徐氏在冯翊郡却还有一房旁支存活下来,我前年与那位远房舅父取得了联系,常有书信往来,我打算找人送信去冯翊,让舅父派人接妹妹过去。妹妹可从舅父家出嫁,与阿诺表哥成亲,这也不算失礼。”

      秦诺是李汝宓祖母秦氏的娘家侄孙子,李汝宓兄妹两人幼时随祖母秦氏回安平郡省亲,与秦诺很是投契,有青梅之好,秦氏当时也有戏语,说他们两小无猜,可亲上做亲,结做亲家。后来各自长大成人,秦诺也曾到京中来过一两次,与李汝宓见过一面。等她出嫁后,秦诺由她父亲李昶举荐,在京中做官,她和秦诺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当然这都是她前世的情形。

      这一世,只要不用嫁入宇文家,一切悲剧应该都可以避免了吧?至于嫁不嫁秦诺,倒是无关紧要,先离开这里再说。李汝宓心中想着,轻声道:“一切但凭哥哥做主。”

      李寔起身,走去书架前,从一匣子里取出从前跟舅父的来往书信并舅父在冯翊的地址,交给李汝宓。

      李汝宓珍重收好,轻轻把盛着去皮葡萄的白瓷小碗推至李寔面前。

      李寔用汤匙舀起一粒葡萄送入口中,微微一笑。

      李汝宓静静地注视着李寔,“甜吗?”

      “很甜。”

      李汝宓在铜盆里净了手,抽出帕子轻轻擦着手指,转过身道:“哥哥,我想了想,要想出走冯翊郡,出府和出城才是最关键的。”

      “妹妹有什么主意吗?”李寔抬头问道。

      “让我想想。”李汝宓微笑说,“想好了告诉哥哥。”

      (转)

      泰安宫。

      宇文攸一进入后宅就动手解开身上厚重的朝服,侍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接过他随手甩落的袍服,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母亲今日身上好些了吗?”他走起路来仿佛自带一片风,给这褥闷的黄昏平添了几分生气与清凉,白皙的肌肤因为出汗而透着健康的红光,在宫灯的映照下,额角的汗珠折射出一片异彩,使得原本就好看的五官更加生动起来。

      “太医来看过,说景皇后的暑热症已不碍事了,另开了几副汤剂与娘娘调理身子。”

      “母亲的胃口可还好?”

      “景皇后晚间用了一盏莲子粥,说很受用。”

      宇文攸又问了几个问题,不过都是羊氏的日常起居事项,侍者事无巨细,一一回答,主仆一问一答间,已走到了羊氏居住的康德殿门口。

      早有宫人告诉过羊氏舞阳侯过来的消息,她有日子没见儿子了,心里早想得慌,便引着宫人在殿门口翘首以待。

      宇文攸站在台阶下向羊氏行过礼,大步走了上来。

      羊氏看见侍者手中的朝服,不觉莞尔,从袖底取出一方帕子,递与宇文攸,“干嘛这么着急,又走了这一身的汗。”一边又从宫人手中拿过一把团扇,轻轻与儿子摇着。

      “几日没见母亲,记挂着母亲的病,就走得急了。”

      母子两人沿着游廊缓缓向院中的凉亭走去,羊氏笑着道:“你人虽在皇上身边侍疾,每日却都打发人过来问我的病情,我的情形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宇文攸道:“我不是怕母亲不愿我担忧,会有所隐瞒嘛,这样的事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说着瞪向旁边的侍者,侍者被一记眼刀划过,只惊得哆嗦了一下,浑身的汗似乎都没了,觉得十分无辜,偏还不能开口解释。

      羊氏看在眼里,笑了笑,“你吓唬他干嘛,他们不过是听吩咐办事。”看向儿子的眼光中都是慈爱之意。

      大周朝的时候,宇文邵常年征战沙场,子嗣上就耽误了,如今只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年幼的公主,羊氏得子晚,故格外宠爱这个儿子一些。

      一时两人走到凉亭中,羊氏示意宫人们退下,一边递了一盏酪酥给儿子,一边问道:“皇上病得怎么样了?”

      宇文攸见问,眉间隐隐透出几分忧色,“太医说不大好,主要是天气太热的缘故,若是凉爽些,兴许就好了。”

      羊氏道:“那你怎么出来了?”

      宇文攸道:“兄长知道我心里牵挂母亲,就令我过来看看。”

      原来是赵王让他过来的,羊氏点了点头,仍旧轻轻给儿子摇着扇子,“老太后近来也身子欠安,你今年已十七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太后若是有个什么,至少又得等三年。总之你的婚事不可再拖,既然说好了他们李家的孩子,我明日便央媒人过去,与亲家翁商量一下婚期。”

      宇文攸一时神思悠远,想起旧年里老太后华诞,宴席上的惊鸿一瞥,那如幽兰般沉静美好的女子,嘴角不觉勾出一道弧度。

      羊氏看见儿子这个模样,忍不住随之莞尔,一边又提醒儿子道:“那酪酥虽拿出来有一会儿了,到底在冰山上镇过,你这一身的汗,也慢点吃。”

      “儿子身体好着呢。”宇文攸不无得意,又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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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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