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63、第六十三章 路太太生气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宫的门刚打开，一骑快马就冲出了夏宫，径直驰向斐迪南公爵府，将一封信交到了公爵府的侍从手里。这个骑马的人，公爵府的侍从们大都认识，是奥古斯都王子的卫士，但不是女卫士，而是克罗姆伯爵。

　　不久之后，这封由克罗姆伯爵送来的信就出现在了公爵的办公桌上。一般公爵习惯早起看一些公文，吃完早饭才读信。但公爵的贴身侍从弗里兹一看信上的署名，便破例将信送到了书房。

　　信封很小，也很薄，上面只有两行字，是用英语写的：“给公爵”，署名是“菲奥娜”。

　　小小的信封在公爵的手里拈了许久，好像不舍得拆开似的。指尖轻轻抚过写着“菲奥娜”字样的纤细字迹，公爵阖上眼睛，仿佛能感觉到那双虽然长满了茧子，但依然显得娇柔的手，写下这一行字时的些微犹豫。公爵的心隐隐作痛：怎么了？为什么写给他的信，她也会感到犹豫？她没有亲自到公爵府来见他，而是让人送了信来，公爵本来以为自己是会高兴的，因为公爵很清楚，他现在的处境已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和他在一起，只会让她徒然涉险，但是此刻，公爵的心里却只觉得失落，好像什么地方被剜空了一块，连心窝都是凉的。

　　公爵终于拆开了信，他很小心地用一把小刀沿着信封的边缘割开了一个口子，信封上写着字的部分没有一点破损。公爵放下小刀，从信封中抽出了那张薄薄的纸笺，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纸，没有烫金，也没有一般贵妇们喜欢用的香水，但公爵却很感激这封信是用了这么一张不起眼的纸，因为这样，她的味道才不会被香水掩盖，那种轻柔的、温和的味道……公爵仔细地展平信纸，哪怕薄纸上只是一道细小的褶皱，也会吸引公爵的目光，这里，是她的手指揉捏过的地方吗？

　　“致塞恩特•斐迪南公爵，”

　　刚看了这几个字，公爵的心就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她从没有这样称呼过他，她为什么不索性写上“拉乌尔•塞恩特•斐迪南公爵，佐亚的首相”呢？那样，岂不是更直接地将尖刀插入了他的心房。

　　信纸从公爵的指间滑落，他甚至忘了去捡起它，怔了许久，他才俯下身，重新捡起了那张信纸，目光聚集在信纸上，可是他却看了两三遍都没有看懂信上写了些什么。公爵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不得不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冬日的冷风灌进屋子，骤然袭来的寒冷才让他略微平静了些。

　　公爵重又拿起那封信，信上，菲奥娜小姐向他说了那天在老城，她碰到的两个提马灯男人的事，她听到他们说了“杀”，也听到他们说了“夏宫”。最后，她写下了遇到尼奥的事。林珞菲是想了许久才把尼奥也写在信上的，她确实没有理由怀疑尼奥，但是，她还是想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公爵，和其他人一样，林珞菲也相信，公爵一定会作出明智的判断。

　　但是这次，菲奥娜小姐错了，就和警察署长一样，想错了。他们都习惯于依赖公爵，却没有想到，公爵也是一个人，这时候再看到“尼奥”的名字，不啻于在他心灵的重负上又加上最后一根稻草，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路太太端着咖啡走进来的时候，公爵就站在窗边发呆，右手紧紧地攥着那张信纸，他的手分明已经有些痉挛了，用力之猛，连指节都有些发白，但是，那张信纸却没有揉皱一丝一毫，即使在失神的时候，公爵也很小心地不把信纸弄皱。

　　路太太生气了，尽管她什么话都没说，但她拧起的眉心和下垂的嘴角都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她走过来，把咖啡往桌上一放，转身去把窗户关上，推着她的小少爷坐到靠背软椅上，把温热的咖啡往他手里一塞，皱眉道：“喝下去！”

　　公爵看了一眼路太太，这时候违逆她的意思无疑绝不是好时机，公爵低下头，喝完了手里的咖啡。

　　路太太接过公爵手里空了的咖啡杯，又从咖啡壶中满满地倒了一杯，递给公爵。公爵没有接，微微摆了摆手，意思是不想再要了，不料路太太根本没有缩回手的意思，仍是用那种强硬的口气命令她的小少爷：“捧着！”

　　公爵接过了咖啡，咖啡的暖意透过白瓷咖啡杯传到他的手心，已经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才慢慢有了知觉。

　　路太太放下咖啡壶，头一低，看见了那个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的小小信封，“菲奥娜”，这几个字细巧秀气，很像那个少女，让人看着就觉得舒心。

　　“少爷，有句话，今天我要问你，就算你会嫌我多事，嫌我啰嗦，我也一定要说。”路太太送好了咖啡，却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站在公爵的面前，一脸严肃。

　　公爵有些恍惚地笑了笑，温和地道：“路太太，你知道，我是不会嫌你的。”

　　尽管路太太决心要摆出一副郑重，甚至有些怒意的面容，但听到公爵这句毫不避讳的亲切话语，她的脸上还是禁不住露出了些许喜色。她很快忍住了，又板起了脸，今天，她一定要和她的小少爷好好说道说道。

　　“少爷，你和菲奥娜小姐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菲奥娜小姐今天没有过来，而只是让克罗姆伯爵送信来？”路太太肃然问道。

　　“路太太……”路太太的话仿佛猛地一下击中了公爵的心，他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那一句问话不停地在他的心里盘旋：和菲奥娜小姐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了？……

　　“什……么……？”公爵喃喃道，他虽然说出了这两个字，可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路太太发怒了，她涨红了脸，用食指的指关节轻叩公爵的办公桌：“别跟我打马虎眼，少爷！你以为我老了就看不出来吗？你喜欢她……不，你爱她！为什么不对菲奥娜小姐说明呢？为什么不告诉她？知道吗，你这不仅是在折磨自己，也是在折磨她啊！”

　　公爵怔住了，好半晌才低声道：“折磨……她……”

　　路太太摇了摇头，她自然更心疼她的小少爷，但是少爷的心里，却显然只装着菲奥娜小姐，这些天自己受的苦他竟像是都忘了，路太太一提起菲奥娜小姐，公爵的神色就变了，眼里都是疼惜。

　　“没错，是折磨！少爷，你不告诉她，看着她犹豫、困惑、猜测你是不是喜欢她很有趣是吗？我的小少爷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些情场上的把戏了？”路太太的话很重，她当然不是认为公爵会有意让菲奥娜小姐痛苦，她的小少爷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会比路太太更清楚了。但是，小少爷很在乎菲奥娜小姐，这一点她看得很清楚，路太太就想用这一记重击敲醒小少爷。

　　“殿下……爱她……”面对路太太的责难，公爵竟没有怒意，也不反驳，只是模糊地说出了这一句似乎全不相干的话。

　　“殿下？”路太太并不理解公爵的话，王子爱菲奥娜小姐，那又怎样？王子爱过的人还少吗？更何况，王子总会娶一位公主，菲奥娜小姐自然还应该是小少爷的。

　　“菲奥娜小姐几次触怒了陛下，只有殿下能保护她……”公爵说得很慢，但总算说了出来。

　　“胡说！”路太太没给公爵留一点情面，大声斥责她的小少爷，“难道少爷你就不能保护她？你是佐亚的首相，保护一个女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还没说，国王根本就没意思要追究菲奥娜小姐，不是还说了要嘉奖吗？”

　　“有人……是冲着我来的……我担心……我会没有办法保护她……菲奥娜小姐和我在一起只会连累了她……”公爵几乎是一句一顿地说完了这句话，他的心里一定痛苦极了，要不然，为什么他的声音会颤抖得这样厉害？

　　“少爷！你在说什么！”路太太是真的生气了，小少爷说的话，她无论作为一个奶娘还是一个女人，都是没有办法接受的，“少爷，这些话，你问过菲奥娜小姐吗？如果你没有问过，你就没有资格这么说。菲奥娜小姐是怎么想的，她会想怎么做，这都是她自己才能决定的事，没有任何别人能帮她做这个决定，包括你，少爷！连累？”路太太气极了，突然又觉得好笑，她的小少爷怎么那么傻呢？“什么叫做连累，少爷？当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和所爱的人同甘共苦的时候，那不叫连累，那叫幸福……”

　　路太太说完了，看到小少爷呆呆的，许久都没有说话，她又觉得不忍心了。于是路太太走过去，拿过了小少爷手里的咖啡杯，又替他换了一杯热的，放回他的手里，看着他轻声道：“少爷，其实这些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你的心里，是在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