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第三十五章 南赛中校 ...
-
公爵好得很快,他几乎是以惊人的速度在恢复,当一肚子疑问的南赛中校亲自赶到罗伦斯上校的团部时,他已经能够坐在床上,准备和南赛中校见面了。
军医这几天一直把“奇迹”挂在嘴边,公爵没有死是个奇迹,公爵能醒过来是个奇迹,公爵能好得那么快更是奇迹……但林珞菲不这么想,她更愿意把所有这些不同寻常的情况归结于意志力,公爵的意志力,而不是“奇迹”。
“亲爱的南赛,没想到你亲自来了!”罗伦斯上校将南赛和他的副官迎入团部,门一在他们身后关上,罗伦斯便一把抱住南赛,欣喜道。
南赛中校在佐亚军队中指挥一支步兵团,没有辎重的步兵团行动轻盈迅速,常常被人称作“鹿”,在教堂里,拉莫曾告诉公爵,鹿和羚羊一样,也在观望。此刻,刚刚赶到的南赛中校解下隐瞒身份用的宽大斗篷,随手交给副官,跺了跺脚,道:“罗伦斯,你写了那样一封信给我,你叫我怎么还坐得住?快说你什么意思?什么见公爵,什么承诺?”
面对南赛一连串的追问,罗伦斯却轻松地笑了,他用了一种轻飘飘的让南赛越发心急的口吻,慢腾腾地道:“南赛,你不是一直很想见斐迪南公爵吗?我帮你引荐怎么样?”
南赛中校狐疑地瞪着罗伦斯:“引荐?你自己也还不认识公爵!再说,公爵远在夏宫,你想到夏宫引荐我吗?”
罗伦斯大笑了起来,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如果我让你马上就见到斐迪南公爵,你打算怎么谢我?”
南赛皱起了眉,罗伦斯一直说着这些不切实际的话,这让他开始觉得自己成了某种可耻玩笑的主角:“罗伦斯!我可是骑了一天的马才赶到这里的,你知道法鲁上校对于擅离驻地是什么态度,你认为我还有心在这里和你开玩笑吗?”南赛中校语气生硬,风尘仆仆的脸也有些发青了。
罗伦斯含笑打量南赛,他的朋友发怒了,他和南赛并肩作战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和法鲁上校那些只在最近一次普佐战争中才被提拔的将军不同。南赛中校使劲用手压着剑柄,这是他已接近怒火迸发边缘的征兆。于是罗伦斯挺直了身子,看着他的朋友,敛了笑意,认真地道:“南赛,跟我来。”
南赛跟着罗伦斯走进了那间简陋的房间,他看到板条床上坐着一个男子,身旁站着一位少女。见到南赛和罗伦斯走进来,男子有些吃力地从床上直起身子,温和地微笑着,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南赛什么都没有注意,他的眼里只见到了那只手上戴着的戒指,那个印记,是斐迪南家族的象征。于是他几步跑上前,没有像往常一样,握一下伸向他的手,却像是对待教皇那样,单膝跪下,捧起那只手,吻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
“不,中校,我当不起。”公爵微笑着,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南赛站起身,摇头道:“公爵,也许您不记得了,但我们一家的命都是您救的。”
南赛这样一说,公爵和林珞菲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只有罗伦斯低下头,暗暗地叹了口气。
“您还记得康斯坦大赦令吗?”南赛恭敬地道。
康斯坦大赦令,这件事的起因,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了。那是维多利亚王后刚刚嫁到佐亚的时候,当时年仅十七岁的王后,疯狂地堕入了康斯坦大公的情网中。当年同样年轻冲动的康斯坦大公,为王后的美貌所折服,沉醉于这种禁忌的爱情所带来的危险和甜蜜。然而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而最糟糕的是,这件事竟让国王知道了。尤利艾斯大发雷霆,不顾康斯坦家族历代对佐亚及佐亚王室的巨大贡献,彻底贬黜了康斯坦大公,没收了他的一切财产,将大公流放到偏远的马勒。只有大公的封号是国王夺不走的,于是这也就成了康斯坦大公唯一剩下的东西。
国王的怒火是那么强烈,康斯坦大公已远远不能满足国王泄恨的需要,尤利艾斯下令,彻查所有与康斯坦大公有关的人,包括他的亲戚,他的朋友,他曾经的部下,甚至连市场给大公府送过花的花商都受到了波及,一时间,佐亚全国上下,康斯坦大公的名字成了闻之色变的禁语,受牵连的人以不能用百千计数,成千上万的人们被流放、被逮捕,甚至被送上了绞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斐迪南公爵升任首相,他向国王请求,赦免那些受牵连的人们。康斯坦大公不是叛乱,不是忤逆,惩罚他一个人也就够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一起受苦,实在是没有道理。在斐迪南公爵的努力下,国王终于颁布了大赦令,赦免在康斯坦大公事件中受到牵连和波及的人们。因为这一道大赦令,佐亚全国都记住了斐迪南公爵的名字,多少家庭感念他赐予了新生。
而南赛中校就是大赦令的受益者,他的母亲曾是康斯坦大公府上的使女,当时她正怀着身孕,没法和大公一起前往马勒,就留了下来,没想到这一留,从此过上了东躲西藏,吃苦受难的日子,直到斐迪南公爵改变了这一切。
面对南赛的感激涕零,公爵的脸上却没有了笑意,他像是觉得疲倦似地阖上眼睛,叹了一声,轻声道:“中校,您和您的母亲受苦了。关于这件事,我只恨我没有能早点去做,对不起。”
南赛看着公爵,尽管罗伦斯没有多说什么,但南赛早已看出,公爵刚受了重伤,而且这伤,一定和罗伦斯上校有关。他记得罗伦斯的信上说到承诺,如果这承诺是公爵做出的话,他已经准备好去相信了。
罗伦斯知道公爵不能劳神,便提议去办公室,由他向南赛中校说明一切,让公爵安静地休息。但公爵却摇了摇头,罗伦斯不愿违拗公爵的意思,便留了下来,仍是由他向南赛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这绝对不行!我可以向国王抗议,但我绝不做卖国贼!”南赛听完了罗伦斯的话,情绪激动地大声道。
林珞菲在一旁看着南赛中校,她已经有些喜欢上这个直率的汉子了,他不是出身于贵族,所以也就没有学会贵族们惯常的口是心非、拐弯抹角,心里想到什么,嘴上就说什么,有点急躁,有点冲动,但也越发显得可亲可爱。
“公爵,您说吧,您怎么说,我怎么做,让法鲁那种人和俄国人一起见鬼去吧!”南赛直着嗓子嚷嚷,突然一转眼看见林珞菲,又赧颜起来,“请原谅,菲奥娜小姐……”一个绅士是绝不会在女士面前亵渎上帝的,看来他是永远也成不了绅士了,南赛颇为懊丧地想。
林珞菲却像是毫不在意,她站起身,去拿来了一张巨幅地图。地图就架在公爵的床上,四个人围着这张地图,商量起作战计划来。
在四个人的努力下,作战计划很快就有了雏形,以罗伦斯上校的重剑骑兵团为主,南赛中校的步兵团为辅,向法鲁上校包抄进攻。公爵提到了齐埃尔和他的小分队,拉莫上校的遭遇让罗伦斯和南赛震惊了。罗伦斯特意拨出一支人马前往岚瑟的教堂,一定要救出拉莫上校。
有了计划,便是进攻的时间问题了。谁都知道,像这样的进攻,时间越早越好,越早就越能趁人不备,而时间拖得久了,就有秘密泄露的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法鲁上校察觉了,那计划就会遇到不必要的阻力。更何况,法鲁有俄国人支持,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然而,罗伦斯上校提议的时间却是十天后。
“你疯了,罗伦斯!”南赛第一个表示反对。
罗伦斯上校没有回答,却狠狠地瞪了南赛中校一眼。他侧过身,背对着公爵和林珞菲,向南赛使了个眼色:公爵的伤还没有好,如果时间安排得太近,让重伤的公爵怎么骑马,怎么上战场。他们没有过多的兵力保护伤员,这对公爵太危险了。
南赛愣了愣,总算明白了罗伦斯的意思,他刚想要叹口气,忽然记起这样一定会让公爵感到歉疚,又赶忙憋了回去。干笑了几声,他像是忘了自己刚刚才激烈地反对过,改口道:“十天后是个好日子啊!就定在十天后吧!”
公爵向南赛看了一眼,他虽然没有看到罗伦斯的眼色,但罗伦斯和南赛的心意,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他知道他们是担心他的安危,可是,他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而要两支部队去冒额外的风险。
“十天太久了,容易出变故,定在三天后似乎更合适。”公爵语气温和地建议道。
“这不行!”罗伦斯还在犹豫着要怎样拒绝,南赛已经跳了起来,直截了当地喊出了声,“公爵,这……”
还没等南赛说出更激进的反对,公爵已又开口道:“三天后,我会好起来的。三天的时间,足够了。”
公爵忽然这样说,罗伦斯和南赛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如果军医在,他又会念叨奇迹了。公爵究竟能创造多少奇迹,或者已经创造过多少奇迹,恐怕没有人能说得清。
林珞菲走到了公爵身边,轻轻握住了公爵的手:“上校、中校,你们放心吧,还有我呢,我绝不会离开公爵一步的。只要我的剑没断,我的生命还没有结束,没有一个人能再伤到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