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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名伶之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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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儿的,屋里的闹铃响了大概百八十几遍,有人终于忍不住了来敲门。
“喂,醒了没有?起哥,你的闹钟已经响了五分钟了!起哥,你醒醒啊,你啥时候起床啊!”
于吵闹声中,一条白到发青的手臂痉挛似地从被窝里探出来,在周围摸了一圈,总算把闹钟摁掉了,同时也把床头柜上的一本书“啪”地碰到地上。
门外人听不到闹钟响,以为里面的人已经起来了,偃旗息鼓地退了下去。
谁知床上的人又躺了二十分钟,才缓缓坐起。
这人赤膊着上身,胸口处炸裂形状的紫色疙瘩似乎曾是一道严重的伤疤,再细观其面相,年纪不大却异于常人,瘦敛犹如刀刻,凝神沉着如同在思考着人生三大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
这被叫做“起哥”的人真名胡起,此时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室友周卓秀那震耳发聩的破锣嗓要比闹钟更有用,同时睡眠质量不高也让人抑郁不平。
胡起床边发了会儿呆,瞥见刚才被自己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书,封面写着“四道五主”。
他皱了皱眉,弯腰捡起,重新放回到床头柜上,一边顺手把卷边翻平,——显然常有人翻阅,封皮都已经旧了。
万物静谧,一缕清冷的白色烟气恰好此时出现了。
它像是一个拥有灵性的活物,干干净净,与周围乱糟糟风格的房间格格不入。
胡起嘴角一笑,是时起了恶作剧的心,只见他捏起拳头,手心聚起一团黑糊糊的煞气在白烟前面晃悠。
彼时笑意尚在胡起嘴边,黑色火焰的苗苗已然被白烟吞噬,他又努力了一遍,还是徒劳无功。
被打击了的胡起终于按捺不住,唾道:“你特么不回自己身体里去,非要缠着我干嘛?”
白烟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几乎化成了一个虚影,对他的质问无动于衷。
这缕纯净鲜活的烟状物名为“胎光”,与普通人不同,它实际上并不属于胡起。
活人有魂魄,两者合之即为阴阳:三魂阳,七魄阴;三魂名为胎光、爽灵和幽精,——中医里判断一个人死了,便是胎光丢了。
胡起修了百年鬼道,别说胎光,三魂皆已被炼化,——他这至阴至煞的命格,正是传说中七魄抬头的活死人。
这缕胎光是他的“劫”,是被施法者自己活剥下来当作“封印之眼”按在胡起身上的,——它留有其主人生前最后的执念:不让胡起再为非作歹。
原来胡起修炼的歪门邪道,是要遭天雷地劫的,他之所以能够苟且赖活到现在,正是因为当年那道凌厉的电闪雷鸣许是把这胎光当作活人的阳魂,阴错阳差射歪了方向。
他命不该绝,封印自己的人却早已往生,——这结局实在讽刺,也不知那人在天有灵看到现胎光与胡起和睦相处,会是什么心情?
胡起心中一凌:荒唐,那个人若还是无恙活着,必定也是以这种虚伪漠视来消遣自己,怎么还会有这样悠闲的心情,不由觉得无趣。
他看了一眼那碍眼的胎光,收起笑容:“看屁看?看了那么多年,还没看腻?”
胎光静悄悄地一闪而过,也不知是不是懒得理胡起,居然干脆消了自己的踪迹。
胡起叹了口气,大概心里还是同情它的,留在他身边是不至于做个野鬼,可它依旧惨到连个音节都吐不出……
“呵……”他嗤笑,找衣服换起来,这时手机适时响了,屏幕备注是个“秦琳”的人,听声音是个女人。
胡起客客气气地接了起来:“秦小姐,你好……要我去接段少?没问题……是开车去的吗?……好,那我打车去,顺便把他的车一起开回来。”
古早传说流传虽广,但现今社会早没了什么四道什么五主,段氏集团才是卓兰市首屈一指的大财团,——象牙塔顶尖的段家在本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秦琳也只是个传话的。
段氏集团的老板叫段光伟,他的独子正是杰克苏本苏的段少,段不凡。也不知道这位段少又惹上了啥事,秦琳要胡起这么着急去接。
胡起现在的工作是替这位二世祖开车跑腿,——他小心守护着自己的秘密,所以这些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听出秦琳的焦虑,胡起柔声安抚:“你放心。我马上出发。”他独活了那么多年,最起码的人情世故和职业道德还是有的,向秦琳许下承诺,才挂断电话。
胡起看清了手机短讯发来的地址,皱了皱眉头:这个地方不太平,确实得赶紧把段不凡带走……
***
胎光十分默契,在他鸟巢一样头型里找了处阴凉,——这样就算在阳光下,胡起好歹有了一个团团圆圆的影子。
遇上不是上下班高峰的周末,打车还算简单。不一会儿,胡起便拦下一部的士。
上车他在后排,对司机说:“去凤栖湖1000号。”
凤栖湖1000号,就是刚才秦秘书发来的地址,它是卓兰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高档娱乐场所“小枫丹白露宫”,去这个地方的人非富即贵。
司机果然不敢怠慢,出租车飞快地启动了。
正宗的枫丹白露宫坐落在法国塞纳河左岸,法文原意为美丽的泉水,后来的学者赋予了这个译名更多美好的含义:枫丹对应秋叶,白露对应日光奔腾。
小枫丹白露宫则是近两年段氏集团斥巨资在卓兰市新建的建筑群,依山傍水,改良版的文艺复兴造型,名字的来头简单粗暴:因为在凤栖湖边,所以枫对应凤,露对应湖,——土味对帐,不能更传神。
胡起望向窗外,车子沿着湖走的,风吹走了最后一点暑气,倒有些浪漫和惬意。
见他生得好看,司机错觉得胡起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开着车还歪头分心去搭讪:“这位小哥怎么现在去枫丹白露?”
胡起笑而不答。
“这个时候还没营业,你去难道不是为了玩?”
他当然不是为了玩,他是来当苦力。胡起心中苦闷,脸上却和颜悦色,嘴里更是答非所问:“夜总会的营业时间是下午六点到凌晨两点。”
司机没察觉这是在装傻充愣,还以为是客人听错了,体贴地问他:“车窗开着有点吵,要不要我开空调?”
“不用。”胡起话音刚落,就后悔了。
原来司机见终于与乘客搭上话,兴致勃勃地滔滔不绝起来:“这位小哥明智的,白天去有白天去的好处。农历十四刚过去,大晚上的出门,难道相约百鬼夜行?我说这鬼神回头的欢喜日子还是不要冒险,免得遇上什么龌龊东西。”
胡起眉尾一抖,但情绪变化转眼即逝,——他这个七魄抬头不就是人家口中所谓的“龌龊东西”么?
司机觉得背后一凉,“嘶”地倒抽了一口气,嘀咕着怎么突然好冷?
“你不要紧吧?”胡起故作关心。
他还不至于跟普通人一般见识,随着司机摆手示意没事,眼神瞥见前座的摆件,隐约觉得有些眼熟,胡起小声问:“这位司机先生。”
“嗯,怎么了?”
“不知道司机先生懂不懂四道?”
“身为卓兰市的本地人,四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四道’,上两道‘阴阳’;下两道‘妖鬼’。阴阳道,传承自道教老子,太极八卦互相调和,是为正统;妖鬼道,是上两道中的极阴分化出来的,离经叛道,是为邪祟。”
“司机先生懂得挺多?”胡起嘴里文绉绉地恭维着,伪装成一只傻乎乎的猪去套路司机。
对方哈哈一笑,果然洋洋得意,豪气冲天:“我家曾曾祖老爷子在五主家当过差,所以这些事我多多少少都听说过一些。我还知道书文里面写的不全是传说,有些可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
胡起阴森笑笑,沉默了几秒钟:“实不相瞒,我是一个摸骨的算命先生,八字五行梅花易数,六爻卜筮,手相面相等,样样精通。今天我上了你的车,正是看到这部车晦气当头,犹如乌云压顶,怕是开车之人命不久矣。”
只见他一边说,一边低头搓手,轻描淡写间周身氲起一层薄薄的煞气,旦听他嗡声地继续:“你的曾曾祖老爷子,不是姓魏,就是姓吴吧?”
“在下,在下姓魏……”后视镜里,司机只看了一眼,手里方向盘猛地一抖,差点把车开到湖里。
本来漂亮好看的男人忽然之间撕掉了伪装,衣服下裸露出来的皮肤布满了细密的青色血管,仿佛是具恐怖电影里的尸体……
这本是他的真容,——胡起意味深长地抿嘴,那对无限放大的瞳孔简直要形成两个黑洞,要把人魂魄引进另一个时空。于是,明明是日光,明明是玩笑,司机就像是被那双手抚过,凉意透彻背脊。
胡起身上大部分的煞气被胎光所压制,但这点程度的幻觉还是能操控的。不消片刻,胎光就意识到不对劲,盘旋着捂住了胡起的口鼻让他停下,可这个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幻相消失,司机从噩梦中醒来,嘴齿瑟瑟,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位,这位仙人,请问我该怎么化解这道晦气?”
“早点结束今天的营业,把车交给下一位司机,期间切记不可多语,惊动了邪祟,让它们察觉换了人。”胡起还不忘指着自己看中的摆件,“这个东西怕是你祖上从主人家里偷来的,可不是很好,折人福寿换取官禄的……”
司机想都没想,直接把那个橙黄色的小玩意丢到后座。
可惜不能弃车而逃,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行程,司机一直保持着缄默。
他把胡起在夜总会门口放下后,一个油门踩下去,出租车绝尘而去。
胡起拿着一张百元大钞,对着空气递也不是,收也怪异:“哎,我又不是想赖你车费。”
也罢,就当是替司机趋吉避凶的酬劳,胡起把钞票放回口袋。他的另一只手还拿着从出租车司机那里忽悠来的宝贝。
半个拳头那么大,有点分量,胡起托在手里好好欣赏了一番。姜黄色半透明的质地看起来像是琥珀,而且有些年头了,雕工拙劣了一些,看不出刻的是个什么动物,应该没有艺术收藏价值。
胎光飞离了胡起的身子,也对这小玩意有所感应,它团团围了一会儿才慢慢散去,——胡起看到这番场景,一面啧啧称奇,一面也有些怀念。
突然,行人撞到胡起,客气说了声“对不起”,却依旧引起了他的注意。
胡起抬起头,东张西望。
都是他些见惯不怪的景象,但是这些来来往往的并不全是客人,而是警察们,——即便穿着便衣,条子的味道,胡起也非常熟悉。
胡起疑惑:该不会真的是段不凡闯了什么祸吧?
不,段不凡没这个胆子……胡起摇头,正疑虑着,一个黑色西装制服、经理打扮的人快步走来,——早班通常是没有服务生的,估计是秦琳特地打电话来交代过胡起要接人。
“胡先生来接段少的吧?”来人开门见山,他铭牌上写着的职务是值班王经理,男子职业性的微笑正正好好,不卑不亢。
“正是,正是。”胡起迎上去。
“跟我这边来!”王经理请胡起跟上时,颇有眼力见地注意到胡起眼里的迟疑。他回头,原来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皱巴巴警服的人。
警服男对他笑了笑。
如临大敌一般,王经理用提高了两个音调的破音说:“李队长,你怎么跟过来了?”
胡起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一边安静不说话。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想要放跑什么人。”被称为李队长的警察像是个领导模样,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
王经理张了张嘴,意识到与警察争辩没有什么好处,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见人家没话同他说,李队长自己转去打量起客人,他对胡起这个不速之客很感兴的样子趣。
早看清了警察的脸,胡起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想装傻。
警察已经客客气气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就是重案组的队长,姓李。你叫我李队就行了。您贵姓?”他一边说话,一边向胡起伸出手。
“免贵,姓胡。”胡起迟疑了一下,也伸了出手。
王经理的表情本来就不耐烦了,现在见警察还变本加厉得骚扰客人,就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手着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想拍李队,还是想摸胡起。
“怎么?我连招呼都不能打个?”看值班经理脸上的五颜六色,李队长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写满了深意。
能在枫丹白露混成管理人员的自然也都是人精,警察嘴里如此刻意的潜台词,经理如何会听不懂:“换个时间来的话,李队想跟谁做朋友都行啊!”
警察一笑,点头也算是认同。
王经理继续说:“若是有犯人,我立马捆给李队长,怎么可能麻烦警察同志在这里调查?我现在最好你们快点回去休息,我们的贵客经不起骚扰。”
胡起只在心里笑:服务行业的,连赶人都说得这么好听。另一边,他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东西收好,——那是一张叠成一小份的纸,是李队长趁握手的时候暗搓搓递到自己手心里的。
一番试探和辩驳,这位李队长终于放过王经理和胡起,他一本正经地说:“注意安全。”
“会的,会的。”胡起客客气气,接着和经理向另一边走去,再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和检查。
走廊里静悄悄的,半天不见一个活人,幽长尽头回荡而来的是两个男人的清脆脚步声,窗外是绿茵遮蔽,室内是薄凉黑暗。
枫丹白露宫就是这样,到了白天,霓虹灯关了,即使身在其中也可以感觉到宫殿不过是一栋枯燥苍白的庞然巨物。
“现在没别人,你倒是快给我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胡起打破沉默。
经理叹了口气,打开话荚:“一个剧组的杀青宴上,有个明星被杀了。警察已经封锁了夜总会,现在正在进行调查呢!”
***
段不凡的vip房间离得大概很远,他们用了将近三十分钟都没有走完。
王经理在前面,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胡起听见有人牙齿打架的声音,一看之下才发现王经理的脸早都白了。
不用提醒,大家都明白这是出事了。
胡起看地上的影子,也仿佛活了,好像一群黄鳝的影子在脚边蠢蠢欲动。他叹了口气,知道再走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于是果断拍了拍王经理的肩膀,只是轻轻地一下,对方便软软地倒在边上。
蒙在王经理头上的精魅霎时失去了乐趣,四下作鸟兽散,——它们绕开胡起,料想是去作弄别人了。
失去知觉,对普通人来说或许更好,至少希望王经理能做个好梦。胡起安置好晕倒的人,循着味道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庞大深邃的房子里最容易藏污纳垢,越是年代久远越是热闹非凡。
但是,这个名叫枫丹白露宫的地方明明是一栋新楼,却在短短两年时间聚集了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妖鬼邪祟,——胡起了解它们,就如同了解自己:青鸾山下,凤栖湖边,那可是养灵孵精的好地方……
此刻,他眯着眼定神去看,疑心撞见了什么作法现场:普通人死了,会引起那么大阵仗?难道真的是跟昨天的鬼节有关系?
植物向阳而生,精魅向阴而生。这些东西痴长狂生,素来爱凑热闹,但这种“热闹”却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灵觉被胎光锁得死死的,但五感还是异于常人,足够敏锐到可以感知这群魑魅魍魉的兴高采烈,不再是胆战心惊,不再是缩手缩脚,就像是被煽动鼓舞一样得蠢蠢欲动……
他东张西望,眼看天花板,角落里,到处都有不成形的东西在扩散漫溢,——白天的正气俨然要压不住它们的胆大妄为。
一个新死之人的魂魄从某处轻轻地飘到胡起面前,它比那些沉郁老旧的鬼魅更加破败,蓝幽幽地闪烁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溃……
胡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古怪的事了,通常这些鬼魅躲他都来不及,眼前这缕新魂居然并不像是要逃走的样子,相反是在为他领路。
他愣了愣,才意识到新魂是被自己身上的胎光吸引的……
残破的魂魄稀薄到了分崩离散的边缘,应该支撑不了太久。生怕弄丢它的踪迹,胡起当机立断扯了张符纸在手上,勉强护住这微光。这些年虽然不能肆意使用煞气,但他手头各种道具法器还是攒了不少的。
胡起一边摸索一边前进,跟着它转了几个弯路,才看到有怪影在墙角扭捏踌躇,——他没想到那也是一个死灵。
第二个死灵身上除了人类死亡的血腥气息,还有一股妖怪的味道。胡起哑然,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普通人死了,一个妖怪也死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敌意,附在胡起身上的胎光终于显出了形状,白色的胎光呈烟状腾起老高,旋出一个小龙卷风飞了过去。
胡起这些年早已和它心意相通,一个顺手把符纸点燃了,用力一甩。
火心“呼”地便随着风势蹿得老远,在半空中拉成了一条螺旋形的光带,然后又慢慢缩到人形大小,落在怪影面前。
黑暗本身就弥漫着恐怖的气氛,隐蔽在角落的狂欢使得日夜的分别逐渐消失。
怪影被这人形的火惊到,炸毛似地大吼着在阴影里扭动,嚎叫着扇起一震黑风飞扑过去,纠结在一起的风波隐隐形成了太极似的图案。
刺目的火光中,妖物显出三头六臂,一眨眼的功夫呲出水花来对抗符纸烧出来的火人。
胡起走得不是光明正大的阴阳道,符纸放大的是他原本几不可查的煞气,所以浑然不惧寻常水,此时呼呼地烧得更加旺盛起来。
火光中,胡起看清楚那似龙似蛇的妖怪头颅一共有九颗,正徐徐吐出信子:他认出那是传说中的妖怪,名字叫做九婴。
胡起皱了皱眉,手里一挥,一朵金色血花“噗”地在夜空中画出一个圆圈,罩住了这个九头妖怪。
瞬间的静止,怪物丑陋的面目近在咫尺,似乎幻化无形,又似乎真情实意,——它眼里的是害怕,它是要逃……
胡起还没动手,就看见那缕残魂的主人一闪而过,模糊可以辨认出那是个生前面容姣好的女子,要挡在逃跑怪影的面前。
“回来!”他咬牙低喝。
这新死之鬼不自量力,远没有这妖怪来得强大,瞬间被冲散了形状,而怪影的速度仅仅滞了滞,又立即调头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李队说的就是这个受害者吗?胡起想起了那张纸条上写着的字:发生恶性凶杀案,请配合警方调查。
这案子恐怕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除了人为的,这非自然力量牵扯其中,远不是警察可以解决的问题,——幸好李队拜托了他。
胡起来不及同情那缕残魂,抬脚往前踩了一步,马上听到拐角有人声传来。
先是一个男子的声音:“现在回去?”
“回,留在这儿干嘛?”后一个说话的是个女人。
话音刚落,他们便露脸了,——胡起看得清楚,暗叫不妙。
对他来说,这女人说不上漂亮,就是人很精神,左眼靠近鼻尖上有一颗痣。笑起来跟个孩子一样,收起好脸又是另一个人,——这似曾相识的容貌让他刹那心有回响,动作也停了下来:她的额头那个守护印记还是他五年前特意留下的痕迹。
他的失神,直到胎光腾地出现在眼前才清醒过来。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只见邪祟穿了人的身体,瞬间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