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穿越）》清梦颐和

37、【仿品】

　　回程的马车上，玉翠敏锐地发现车厢内多了副画轴。

　　是卷起来的，用杏色的绸带系着，正搁在方形矮案上。

　　莫非……就是那太子所赠？

　　玉翠心中暗猜，目光落在那画卷上，愣住片刻。

　　贺元注意到她的视线，掀起唇角：“怎么，想看看？”

　　“不，不是。”玉翠连忙摆手，“我、我没想看的。”

　　她哪敢看呐，没准是什么机密呢。秘密知道的太多，可不见得是好事。

　　岂料贺元却直接忽略了她的话，抬手拿起画卷，抽去绸带，慢慢展开。

　　“这是方才一位友人所赠，乃常鸣道人的名作。”

　　说话间，那画卷于玉翠眼前展开。

　　山谷竹林，道观阶下，一道人手持滴血长剑，目光凌厉，充满杀气。

　　而道人对面，一斑斓猛虎侧卧在血泊中，身首异处，死状凄惨。

　　玉翠不由蹙眉，这画中场景未免也太血腥了吧！

　　贺元淡扫过她神色：“怎么，不喜欢？”

　　玉翠目光掠过画卷右下角的落款——“弑虎图”三字，有些不解地抬头问：“修心养性的道人也能杀生吗？”

　　贺元轻笑：“道士乃方外之人，自是不喜无故杀生。可事有例外，这画……却也有一番缘故。”

　　他指尖点了点画中的老虎，道：“据传这畜生乃常鸣道人的坐骑，由其亲自抚养长大，岂料这虎竟生了反骨，欲伤其主，自是再留不得。”

　　语罢，贺元抬眸望她：“依姑娘所见，常鸣道人弑虎之举可妥？”

　　实话实说，在玉翠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里，老虎还是国家重点保护动物，按她的想法，自然是能不杀就不杀。

　　于是便道：“虎性凶猛，一时伤人或许天性所致，何不放归山林，也好……”

　　“叛主者何须再留。”贺元慢条斯理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唇边的笑意分明和煦，可眼底却一片森冷。

　　那往日凛然正气的眉眼，此刻竟覆上一层说不出的邪气。

　　玉翠吓了一大跳，后头未出口的话僵在喉咙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了声。

　　她指尖收紧，脑海中思绪翻腾。

　　为何贺元会无缘无故邀她同赏画卷，并说出这番瘆人的话？

　　莫非……

　　莫非贺元已经知道她偷窃印章的事了？

　　玉翠被自己的这一猜想惊到了，一时间连自己的死法都想好了——不会也和这画中老虎一样，身首异处吧？

　　她正忐忑不安地想着，贺元却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玩笑话而已，你怎么倒像被吓着一样？”

　　少年眼底森冷气息散去，须臾间，又是往昔那副光风霁月的坦荡君子模样。

　　他抬手徐徐卷起画卷，长指翻转间，杏色绸带已将卷轴束紧。

　　“这话乃赠我画卷的友人所述，我方才忽然想起，这才顺口一提。”

　　玉翠闻言勉力笑笑：“是我自己胆子太小了。”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的疑虑却未曾散去。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尽快把事情办好，免得夜长梦多，再徒生事端。

　　*

　　三日后，又到了轮休的日子。

　　玉翠直奔王润住处。

　　在她看来，若是能制出解药，眼下的困局便可迎刃而解。

　　不过可惜，得到的答复是：“暂时只辨出药丸中的几味药材。”

　　玉翠虽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解药没研制出来，那还得再和小姐周旋。说白了，就是得拿印章去换。

　　可说实话，玉翠心里也有盘算，不愿真做了奸细。

　　她怀揣那块麒麟印章，带着手头上所有银子，去了家玉雕店。

　　店铺老旧，门面不大。

　　里头一个驼背的白发老翁正对着块玉器敲敲打打，尤为入神。

　　玉翠快步跨入，出声问：“老人家，你这里可以雕刻印章吗？”

　　老翁抬起头，慢慢回：“可以的。你要雕刻什么样式的印章，刻什么字？”

　　“我有模子，你照着刻就行。”

　　说话间，玉翠掏出怀中的麒麟印章，递过去给他看，试探问：“能刻出和这样一模一样的吗？”

　　老翁接过印章，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要想雕得一模一样，恐怕有些难度。不过想像个七八分，老朽还是能做到的。”

　　玉翠喜笑颜开，七八分也成，她心中其实也没指望着能复制个一模一样的。因为就算这样的能工巧匠，恐怕她意外没那么多银子付高价的工钱。

　　老翁问：“姑娘，你自个儿带玉石料子了吗？”

　　“没带，”玉翠顿了下，忙问，“店里可有玉石料子卖？”

　　“有的。”

　　老翁站起身，领着玉翠去柜台后面，翻翻找找后，取出几块品质不一的青玉原石。

　　“姑娘你瞧瞧，想用哪块料子雕？”

　　玉翠目光盯上品质最好的那块：“这个多少钱？”

　　“二十两。”

　　玉翠盘算了一下兜里银子，零零散散合起来也才刚到二十两，何况还得再付加工费。这可真捉襟见肘了。

　　她抿了抿唇，讨价划价：“老人家，能不能便宜点？”

　　老翁摇摇头：“一份价钱一分货，便宜不了。”说着指了指另一块的青玉，“这块便宜，十两。”

　　玉翠看了眼那玉，上头有明显的絮和裂纹。

　　虽说便宜些，可也不能乱买呀。小姐不傻，雕块品相差的印章，恐怕过不了她那关。

　　玉翠咬咬牙：“行，就用二十两那块。雕印章的工钱多少？”

　　“二两银子。”

　　一共二十二两，虽说多出预算几两，可努努力，也能凑上。

　　玉翠摸出五两碎银子做定金，又问：“多久能刻好？”

　　“明儿你来取就行。”

　　“不行，”玉翠道，“我今天就想拿到，可以吗？”

　　老翁看了眼桌上未完工的玉把件，明显迟疑。

　　玉翠实在急着拿成品，便商量道：“如果今天能完工，我再给多付一两银子的工钱，怎么样？”

　　老翁思索了下，点头答应：“成，那你三个时辰后来取就成。”

　　玉翠放下心来，出门又寻了家当铺，在门前徘徊了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进去。

　　她将随身携带的金猪手链当了活契，换来七两银子。随后又回到了玉雕店内，从旁等着仿制品出炉。

　　那印章重要性不言自喻，玉翠唯有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才能放心。

　　至于那金猪手链，玉翠叹了口气，得努力攒钱尽早赎回来。她身边已经没几件穿越之前的东西了，要不是事关性命，她可舍不得当掉。

　　三个时辰后。

　　玉翠站得腿发酸，那成品终于出来了。虽说没真品精致，但也确实极像。

　　但愿能能蒙混过关。

　　玉翠付完银子，拿过真假两枚印章，出了店门。

　　*

　　另一厢，清风苑书房内。

　　贺元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一枚小巧圆润的金猪，冷声下令：“继续盯着。”

　　下属垂首抱拳：“是，主子。”

　　语罢，悄无声息地退下。

　　贺元指尖在长案上轻叩，沉思了会儿，提笔写了几行小字。

　　他折好纸张，起身取出笼中信鸽，推窗将其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