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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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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仁显七年，六月，辛丑（初三），天光大好，诸事皆宜。
长宁殿，因是休沐，秦飒睡到日上三竿才从梅贵人的床上醒来，右眼皮抽了又抽。
梅贵人抚着秦飒的眉眼，媚眼如丝：“陛下，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陛下今日，可得要小心点，一定要为臣妾保重龙体。”
秦飒将梅贵人的手拉下，俯下|身，轻拍她的小脸蛋：“美人且安心，寡人还记着要陪美人继续风流快活似神仙。”
梅贵人一脸羞恼地垂下了头。
两人你侬我侬之时，近侍李福贵哒哒哒小跑过来，喘气不停：“不好了陛下，大事不好了。”
秦飒感觉眼皮跳得越发凶了，当即神色一凛：“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寡人还没死呢！有什么事慢慢说。”
李福贵回禀说许太妃、赵太妃为了份例的事扯皮，正往这边来要请陛下为她们做主。
“这就算大事了？”秦飒长叹了口气，起身下了榻，由着梅贵人为自己穿衣，“这些事让她们找太后说理去，寡人忙得很。”
李福贵弓着身“喏”了一声，站在旁边不再说话。
梅贵人服侍秦飒穿戴好，秦飒甩甩袖子，正欲抬步往外走，抽空乜了李福贵一眼，问：“还呆在这干嘛，走啊？”
李福贵一张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是出了声：“陛下，还有一事。”
秦飒伸着懒腰：“说。”
李福贵：“沈相听闻陛下昨夜与贵人出宫去烟花巷的倚芳苑找姑娘，面色很不好，正在宣和殿等着陛下您过去。还……还带了戒尺。”
秦飒懒腰伸到一半，戛然而止，甩袖就往殿外走：“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还不快随寡人过去。”
李福贵几人忙不迭跟上去。
整个大梁都知道，少帝秦飒年幼即位，是由沈伐沈相国一手扶持起来的新帝。
彼时先帝驾崩，朝堂群龙无首，又临内忧外患之危，大将军沈伐杀敌万千，淌血而来，站在御座之前，力排众议拥先帝七子、年仅九岁的晋王秦飒登基，自己则接任相国之职辅少帝。
对此民间巷陌流传着一句俗语，粗鄙却也精辟——当今少帝是被沈相一手带大的。
秦飒初次听闻这句俗语时，很是愤懑不已：寡人并不想被他一手带大！
秦飒在还是晋王的时候对沈伐便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沈伐在东，秦飒绝对往西，能不见面就绝不见面。
被赶鸭子上架即位后，沈伐领了相国一职，又兼帝师，从相国府搬进了含章殿，与秦飒朝夕相对，教导秦飒君王之礼、治国之道，秦飒一刻不敢懈怠，恭恭敬敬且兢兢业业地学着，只恨不得赶紧结束，赶紧离开有他在的地方。
二人这一处，就是七年，直至秦飒将将束发成童。
昨日上朝，沈伐在朝堂之上正式辞了帝师一职，趁休沐搬回相国府。秦飒不禁喜形于色，当夜就拉着梅贵人去了倚芳苑寻乐子。
没曾想这乐子还未寻到，出宫的消息就已经飞到了相国府，让才卸任不多时的前帝师，执着教鞭，又一次进了宣和殿。
秦飒面上云淡风轻波澜不兴，心里却不禁又长叹了口气：刚从梅贵人的美人乡里出来，就要赶赴沈相的帝王冢，寡人这帝王当得，着实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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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殿，秦飒下了帝辇，摆手免了传召：“你们都在外面候着，没有寡人的吩咐，不许进来。”
堂堂帝王被打手板心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秦飒捋捋袖子推开殿门，就见殿中立着一抹修长剪影。
那人逆光而立，一袭月白色长衫，不复往日的玄衣华袍。天光洒在他身上，带着莹莹玉光，溢满了整个宣和殿。
秦飒不禁痴了两秒，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眼前的安逸美好。
直至那人察觉到动静，回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清俊面容，一双凤眸似笑非笑，不怒而威：“陛下可是刚起？”
秦飒霎时回神，微微偏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情。
见秦飒久不应声，沈伐也不恼，将手中的水磨玉骨扇半合起来，有一下没下地敲着掌心，边问道：“昨夜三更之时，陛下不辞辛劳携梅贵人入倚芳苑寻欢，可是寻到了？”
秦飒默了两默，听着折扇颇有节奏感的敲击声，心也不禁依着节奏狂跳起来，勉力强压下去，镇定道：“没有。”
沈伐又问：“是没有寻欢，还是没有寻到？”
秦飒灰头土脸地摇着头，发冠歪到一边，蔫头耷脑：“都没有。”
“如此说来，陛下是没有寻欢，也没有寻到欢？”沈伐顺着回答往下走，忽而目光如炬，直直盯住秦飒：“如若陛下没有寻欢之意，又怎会在意有没有寻到？”
秦飒却被这一环三绕的问话绕晕了头，卡壳了，愣了几秒，硬着头皮道：“沈相，我没听懂。”
沈伐敲掌心的手一顿，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方接着道：“陛下，您贵为九五之尊，当称寡人。”
秦飒干笑一声，顺着他改口：“寡人没听懂。”
沈伐眉梢一挑，语气里也带了些无可奈何：“微臣以为，陛下纳了梅贵人，便能安心国事了。”
秦飒跟着点头：“安心的，安心的。”
“陛下太液池落水方过数日，还请陛下先以龙体为重。且倚芳苑等烟花柳巷风月之所，陛下年幼，微臣还请陛下，不去为好。”
秦飒继续点头：“不去好，不去好。”
“陛下若是有心体察民情，微臣自当随侍陛下左右微服出巡，陛下也应当先与微臣商榷在先。”
“在先好，在先……啊？”秦飒头点到一半，发觉不对劲：“寡人什么时候说要体察民情微服出巡了？”
沈伐淡然一笑：“陛下亲临倚芳苑，不为寻欢不为作乐，当是体察民情以阅民生。”
秦飒当然是顺坡下了：“是是是，还是沈相深知寡人心。”
沈伐瞧着秦飒一脸敷衍任人批评的态度，慨叹：“是微臣疏忽了。陛下少年未更事，早早即位执掌朝纲，忙于政事，以致对男女之防全无所闻，因而生了好奇之心，是微臣之过。”
“？”秦飒茫然看他。他不是要兴师问罪，怎么又拐到微臣之过上面去了？
沈伐却是直接拍板定钉：“待下次休沐，陛下便微服出宫，与微臣一道再探倚芳苑吧。”
“啊？”秦飒尤是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点头：“啊。”
“今日既是休沐，陛下且回殿歇息吧。”沈伐轻笑一声，抬手将秦飒歪掉的发冠扶正，道：“下次再见微臣，还请陛下先整理一番仪容为好。微臣，等得起的。”
沈伐欠礼告退，转身往殿外走去。
“沈相。”秦飒叫住他。
沈伐回身望来：“陛下？”
“李福贵说你带了戒尺过来，你不用吗？”
沈伐一愣，展开玉骨扇，复又合拢攥在手心，道：“我只带了它。”
秦飒当即呆住，干笑两声，搓着手道：“是寡人谬误了，沈相休沐之时还要为了寡人费心，是寡人之失。沈相且好生回府歇息，勿要让寡人担忧了。”
沈伐执扇的手紧了几分，轻声问道：“陛下，会因微臣而担忧吗？”
秦飒镇定一笑：“沈相乃万金之躯，寡人自是挂念在心。”
你文武专权，大权在握，是实打实的摄政大臣，大梁掌权人，寡人不担忧你担忧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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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飒杵着下巴皱着眉头被李福贵抬回了长宁殿。
梅贵人正在殿前的咏荷池差使宫婢采荷，见到秦飒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摆手屏退了众人，手持一朵半开莲花，踱步过去将头依在秦飒肩上：“陛下这次见那人，又被打了？”
秦飒摇摇头，说打倒是没打，不过比打了还难受。
梅贵人一脸莫名，问那又是怎么了。见秦飒久不回答，她便也顾不上装腔作势了，直接问：“他对你做了什么比打了你还难受？难不成……”她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
秦飒掀起半边眼帘看她。
梅贵人瞪大了眼珠问：“他非礼你了？他知道你昨晚陪我去倚芳苑看姐妹，吃味了对你动手动脚了？”
秦飒梗了半口气，好半天才缓过来，无奈道：“梅芜，你是忘记我现在的身份了吗？他沈伐就是非礼你也不会非礼我。”
“这可难说，”梅芜一本正经道：“我听外面的人都说当今相国大人年已二十八有余，却从来不近女色。外面都怀疑他那方面有难言之隐，喜欢近男色也说不定。”
“他就算近男色也不会近我啊。”
“那可说不准。”梅芜上下打量秦飒几眼，摇头晃脑道：“他又不知道你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可打住了吧，寡人明明是无心也无力。”
梅芜轻推秦飒一掌，没好气道：“跟我还称什么寡人，你还能真当一辈子的孤家寡人了不是。”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秦飒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起来，两人一道往殿内走：“我的秘密，不能曝光，一曝，便是死。可不就是一辈子的孤家寡人了。”
“你……”梅芜顿了半刻，再说话时已经带了几分哽咽：“你说你，好好的当什么皇帝啊，当初被他们接回来的时候，直接表明身份，当个公主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沈相：一手带大的小皇帝终于会在意我了，好欣慰。
秦飒：寡人什么时候能把沈伐这个佞臣推下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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