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奶味小狼狗》婉之

3、第三章

　　上海的冬天黑的早，不过六点半，路灯还未亮起，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云脚低垂，一团团压在天边，阴沉的厉害。

　　大概是要变天了，风声呼啸。寒风刺骨。

　　林子衿和展翼两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站在一个别墅院子之前。院子用常青的绿篱隔了起来，看不清院子里的模样，一树红梅从绿篱顶端钻了出来，空气中都带着清冷的梅香。从枝叶之间的缝隙中，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个精心打理过的雅致院子。

　　林子衿大部分的活动轨迹，都集中在北京及周边地区，最近几年也是陪着宝宝在温暖湿润的深圳和香港疗养，习惯了有暖气空气干燥的北方冬天，压根就招架不住南方这种刺骨湿冷寒风。
　　一阵风呼的吹过，穿过林子衿裹的那件衣柜里最厚的加拿大鹅里，仿佛要钻进骨头缝里，林子衿缩了下脖子，忍不住暴了个粗口。

　　天几乎完全暗了下来，林子衿跺了跺脚，问展翼：“你确定崔静淑住这吗？”

　　“确定。我上次看着她进了这家门。”
　　“这小区安保严的很，全套智能安保配备人脸识别系统，要不是上次粉丝扮成保洁人员进我公寓，我妈觉得公司配得房子安保不行，给我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咱两都进不来。”展翼也冻得不行，将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羽绒服自带的带着大毛领的帽子戴起来，几乎要把整个脸都遮住了。

　　“子衿姐你回家里待会儿吧，太冷了，我在这继续守着。医生下班时间没个准数的，等人回来了我再叫你。”

　　两人已经在寒风里守了半小时，林子衿只觉得自己脸已经被吹僵了，脚已经快没了知觉：“不用，继续等着吧。”
　　“你说我准备十万够不够？”林子衿手伸进羽绒服贴身的内袋里，摸着那张带着体温的薄薄的银行卡，问到。

　　“我也不太清楚。”展翼对这些人情世故也不太精通，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掏钱包，“我这张卡应该还有20多万，密码我生日。姐你先拿着，等下看情况，不够就拿我这张。”

　　“主要这号太难挂了。”展翼在寒风中抖着身子抱怨到，“医疗资源具有稀缺性，但稀缺成这个样子也太夸张了吧。”
　　崔静淑前几年都做美国交流访问，今年七月才回国，这四个月预约挂号林子衿找过网上所谓“代抢号”的，也试过放号的零点十几个人同时抢过号，展翼也让他助理通宵替排过好几次队，就没一次挂上号的，现在这号都排到明年四月去了，就算马上能挂上号，手术排期也要排到一年后。一群人也不是没想过高价找黄牛，黄牛那谁的号都有，就是没有崔静淑的。崔静淑的工作团队抓的严，压根不给黄牛炒号的机会。
　　展翼前阵子到上海跑通告回这套房子里暂住的时候偶然碰见崔静淑居然和自己住一个小区，林子衿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带着展翼做出这种拎着各种高档礼品，揣着银行卡，堵人家门口公然“行贿”，来求人看病和做手术的事情。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展翼已经撑不住了，蹲在院子门口的大树下，缩成一团，希望这样能够暖和一些。

　　“好像有人过来了。”逆着光，天也暗了，林子衿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人影。

　　“哪里？”展翼唰地一下站起来。“这个子那么高，应该不是她吧。会不会是她家人之类的。”

　　人快走到面前时，院门口的路灯突然亮起，洒下一片温暖的黄色的光。林子衿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夏怀煦一路心神不宁，之前也没看到家门口站着两个人。走到门口，灯一亮，看到两个人，一怔：“林……林老师？”

　　林子衿留意到他手上拿着钥匙准备开门的动作，径直问到：“你和崔静淑什么关系？”

　　夏怀煦楞了一秒，“找我妈有什么事情吗？”

　　林子衿瞬间反应过来，开口道：“去和杨笑说，你们的专辑，我接下了。不是单曲，是整张专辑。作词作曲编曲混音，都我的人来做。词曲你们可以从我写好的里面挑，想挑哪首都可以。没有满意的，想我写或者钟毓写都可以，或者你们看中了哪个人的词曲，我都可以给你们找来。”

　　见夏怀煦没有回应，林子衿继续加码：“歌曲宣发我全程配合，哪怕你们唱的和屎一样，我都可以在网上给你们闭眼吹，你们想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夏怀煦看着两人手上林包装精美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礼品盒和林子衿手上的某个医院装片子的无纺布袋，明白了两人的来意。
　　母亲是名医，这种场景他从小见得多了，后来实在是有些影响一家人的生活，夏博恒才买下了这套私密性极佳的房子。自从搬到这里后，一家人都清净不少。

　　“怎么样，满意了么？”林子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在寒风中站了那么久，她身体也没多好，脸上早就没有什么血色，嘴唇干的已经起皮，只有那双艳丽的桃花眼在灯光下光彩夺目。
　　“现在，帮我个忙，我.要.见.你.母.亲。”林子衿一字一顿道。

　　夏怀煦第一次见人请人帮忙语气也是这么理直气壮。林子衿不算矮，一米六出头，但在夏怀煦这快一米九的人跟前，还是要微微扬起头。虽然嘴很硬，但是攥紧的手和眼底的那丝紧张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像只虚张声势的猫。
　　喜欢真的是最美好的滤镜了，哪怕是缺点，在带着爱意的人的眼里，也显得可爱。夏怀煦心里的那只鹿又有些不受控制的胡乱蹦跶起来。

　　会找到他母亲的都不会是轻症。想到这，夏怀煦担心问到：“是谁看病？”

　　林子衿言简意赅：“我儿子，今年三岁。”

　　夏怀煦想起今天在台上粉雕玉琢，被人夸作小天才的宝宝，突然觉得生活实在是太残忍了些，轻叹一口气。

　　“天太冷了，林老师先进屋吧。”夏怀煦抬手看了眼时间，“我妈估计过一阵就回来了。”

　　林子衿自认交易达成。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来时生怕礼轻了，什么名贵买什么，买了一堆，两个人两手都拿不下，拎了这么久，手上都勒出痕迹来。夏怀煦弯下腰，从她手里里接过礼品盒。

　　指尖相触，林子衿的指尖冰冰凉的，弹琴的人手指都很好看，手纤长白皙。夏怀煦很没出息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子衿姐，你和他认识啊。”展翼刚才搞不清状况，没敢开口。见事情差不多谈妥了，跟着夏怀煦身后进门，才敢开口。

　　“杨笑她签的新人。昨天见过一次。”

　　“哇——那真是上天眷顾。”

　　两人跟着夏怀煦，穿过精巧的院子，进到屋内。

　　屋内暖如三春，在外吹了两个小时冷风的两人舒服的喟叹出声。

　　夏怀煦想到刚才林子衿冰凉的手指，去给两人倒杯水。水刚倒好，就听到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夏博恒站在门口，帮崔静淑取下围巾，留意到家门口的鞋：“怀煦，家里来了客人了么？”

　　林子衿和展翼听到动静，连忙起身。

　　“是我的朋友。笑笑姐给我联系的制作人。业内很有名的。听说她小孩病了，正好是妈的主治范围，就想让妈帮忙看看。”

　　夏博恒进来，看到沙发边放着的大包小包，大概也明白是什么事，把客厅留给崔静淑：“我先去准备晚饭，你们先聊。”

　　夏怀煦站在两人身后，双手合十，做了个求人的动作，眼睛眨呀眨，撒娇意味十足：“帮帮忙啦~妈妈。”

　　崔静淑手术和门诊已经排的很满了。但不可避免的会有同事、亲朋好友求上门的情况，崔静淑能帮也会尽量帮上一把。儿子带回来的人，能帮忙还是要帮的，崔静淑点点头：“坐吧。”

　　“崔医生，您好。”林子衿恭恭敬敬鞠躬问好，摆出了和昨日截然不同的尊敬的姿态。

　　“什么方面的病？宝宝多大了？病例和片子有吗？之前在哪治疗？”

　　林子衿将早早准备好的片子和病例拿出来递了过去：“法洛四联症*。三岁半，之前在港中大附属医院，宝宝是早产儿，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弱，不适合做手术，一岁时候做了姑息手术*。最近一次片子看，肺血管发育比之前改善一些了。可以考虑做二期纠治手术了。香港那边的医生说目前情况来看，风险有些大，说您业内权威，所以还是想找您看看。”

　　崔静淑翻了一下之前的病例，又拿起片子看了看：“确实……港中大医生判断还是正确的，肺血管的发育并没有达到很好的状态，如果病患年纪小，确实风险很大。但心脏这边的手术不太好拖下去了。”
　　“手术确实不好做。”崔静淑十分客观地下结论。

　　林子衿这几年各路医生见了也有一打，听过比这更严重的话，自认为早已培养出一颗强大的心脏。崔静淑在这方面，算是国内第一人。连她都说不好做，林子衿心里还是有几分苦涩。

　　既然答应了儿子，崔静淑也不含糊：“这个片子是四个月前的了，小朋友身体发育变化很快，明天去医院拍张最新情况的单子。然后再做个检查，我把要检查的内容给你写下来。后天是我的门诊，怀煦你明天没事吧？”

　　“没事。”

　　“那你明天带着她去李唯那里加个号。就说是家里的亲戚，我同意了的。如果需要手术，我再看看我哪天手术任务轻一些，加一台。”

　　林子衿目光一怔，本来还以为，崔静淑会拒绝这个风险颇大的手术，再不济，也要再三思量，倒没有想到，崔静淑会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崔静淑从口袋中拿出笔，在林子衿递过来的病历本的空白页写下要做的检查项目。写好后递给林子衿。

　　“真的谢谢您！”事情办妥了，听到厨房传来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林子衿也知情知趣不打扰一家人正常吃饭：“那我就先告辞了。”

　　“治病救人本来也就是我的工作。倒是怀煦，他想去做音乐，我和他爸爸对行业也不是很了解，男孩子莽莽撞撞的，反倒是需要你们多照顾他。”

　　“那是自然。”
　　“下次子衿姐帮你们专辑出来了，我一定帮你们宣传。”展翼说到。

　　夏怀煦见两人起身，连忙道：“我送您！”

　　夏怀煦将人送到门口。

　　林子衿直接问到：“明天我什么时候来找你去医院？”

　　“八点吧？医院八点半开门，各种检查都要排队，早点过去会比较好。”

　　“ok，我就住这个小区。明早八点我来你家门口接你。”

　　“我开车吧，”夏怀煦感觉这大概是自己22年脑子转的最快的一次，“医院不好停车的，我的车可以停在员工专用的车位里。”
　　“您告诉我下您住哪栋，我去接您。”

　　林子衿扭头问展翼：“你家门牌号多少？”

　　“13-06”展翼和他父母不太亲，这套房子之前就没怎么住过。想了一会儿，才指了下方向，“就那栋。”

　　听到林子衿住在展翼家里，夏怀煦心一沉。但看两人的互动，似乎又没有任何情侣亲昵的感觉。
　　夏怀煦之前在Echo那种心乱如麻的复杂情绪又涌上心头，手攥紧，尽量不表现出内心的情绪，说到：“那我明天八点去接您。”

　　“好。”

　　“对了，让杨笑把你们之前唱的歌的音频，演出视频之类的各种资料全部发我一份。”昨天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林子衿压根没细看，“明天去完医院，你要是有时间，可以直接来我家挑挑现成的歌。你喜欢的都可以给你。”

　　“不用了。”

　　林子衿抬眸，以为他要变卦，桃花眼中带着几分冷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不用为了这事帮我做专辑。”夏怀煦说到，“您给不给我写歌，我都会帮这个忙的。”
　　夏家百年书香门第，夏博恒从小教他仁义礼智，还没上小学，就会背论语了。夏怀煦是君子，做不出挟恩图报的事情。

　　而且——我还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不帮你呢。夏怀煦在心中默默说到。

　　“那你想要什么？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夏怀煦想到今天自己跑去Echo的目的：“那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您再来看一次我们唱歌，完整听完就可以了。我们乐队的吉他手走了，我临时顶上的，我才学了两个月吉他。是我拖累了他们。杨灿的吉他、正燚的鼓、陆烨的键盘都是很不错的。”
　　“您去听了，今天的人情就当还清了。您听完，为不为我们写歌都可以的。”

　　林子衿抬眸看他，轻笑一声：“真是天真。你知道多少人问我约歌约不到么？”

　　“知道。但如果您真的为我们写歌，我希望是因为我们乐队的音乐能够打动您，而不是因为其他因素。”
　　“而且……抛开我那还没练好的吉他，我对我们乐队还是很有信心的。”
　　夏怀煦目光坚定，在灯光下灿若星辰。

　　林子衿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似乎被这个目光打动了，红唇向上勾了勾：“那就按你说的来了。到时候若是没有打动我，约不到歌，可别后悔。”

　　夏怀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嗯。”

　　“好了，那就明天见。”

　　“等等——”夏怀煦叫住林子衿。

　　“还有什么事情吗？”

　　夏怀煦看着面前的人，依旧是昨日一般，从头到脚一身黑，但眉眼间的艳色压根就没办法被黑色掩盖住。
　　明明刚才都情绪都控制的挺好的，但此刻心脏似乎又不受控制在胸腔里胡乱蹦跶了：“加……加个微信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写完了！！！
感觉每章都在爆字数。写到四千多字本来想写的内容居然还没写完。今晚要是没写完我就明天一早更新。
**关于疾病描述，都是从网上看来的。不是专业人士，所以估计会存在一些bug
1.法洛四联症（TOF）是一种常见的先天性心脏畸形。其基本病理为室间隔缺损、肺动脉狭窄、主动脉骑跨和右心室肥厚。
2姑息手术
肺血管发育很差、左心室发育小以及婴儿冠状动脉畸形影响应用右心室流出道补片者，均应先行姑息性手术，以后再行二期纠治手术。姑息手术的选择:①对年龄大的儿童多采用锁骨下动脉肺动脉吻合术，或右心室流出道补片加宽术，后者适于两侧肺动脉过于狭小的病例。②3个月以内的婴儿则采用升主动脉-肺动脉吻合术或中心分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