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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家花和野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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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入宫中的女子们钟离墨交由万全处置,谁知万全却委实遇到了些许棘手的麻烦。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想出来的法子,竟然把席晚晴送入了宫中。
席晚晴乃是一位大臣之女,早年席家与许家的境遇相似,因朝堂之上触怒前朝皇帝而被屠尽满门,唯独席家这位姑娘存活了下来。
钟离墨因怜悯席晚晴的身世,思及许婉宁,不免多了几分照顾,这照顾也不过是限于安置衣食而已。
谁曾想,这位姑娘竟然出落得和宁后有几分相似了,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钟离墨把她安置在千里之外的徽州,如何能够入得燕京城?
万全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里面猫腻不少,可若是私自处置了又有几分不妥当,思来想去还是禀告了钟离墨。
“她要见朕?”
万全沉沉叹了一口气:“她说陛下于她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钟离墨一声哼笑。
“朕听说过挟恩图报,倒是没有听说过报答恩情也用胁迫的手段,她如今年纪长了,心也大了。”
说到最后,显见儿是没什么好脸色。
万全微微咋舌,心知朝中大臣死盯着钟离墨的后宫,委实是踢到了铁板上面,如今这席晚晴,怕是真的触动了钟离墨的怒火。
“那,奴才便把她打发走。”
钟离墨目光微微一沉,思虑片刻:
“不,你让她留在皇城中三日,且让人去偏殿与阿宁说上一说。”
万全私以为这种事儿怕不是要藏着掖着,省得宁后知晓恼怒,怎么陛下偏生要反其道而行之?
心里一万个想法,钟离墨一个眼神过来便让万全闭了嘴,忙打了个千儿退了下去,在小卓子耳边吩咐了几句。
小卓子酸着牙道:“陛下这……圣心难测,圣心难测!”
万全刚想点头附和,脑海中灵光一闪,思及钟离墨以往的性子,顿觉大悟,一脸老神在在地道:
“我好像明白了,算了,你跟着我去。”
小卓子哪里有不答应的时候,忙跟着万全到了偏殿。言凤宁正窝在榻上看书,还是那一本史记,浑像是看不完了似的。
万全半弓着身子喊了一句:
“宁姑娘,大事不好。”
言凤宁唇角微抽,半点儿也没从万全脸上看出来大事不好的表情,闲闲地翻过一页书:
“怎么?咱们陛下终于要让你当真正的大总管了?”
万全突然觉得有点儿疼,脸皮抽动,强忍着道:
“我对宁姑娘一片好心,特意来报信,怎地不识好人心?”
言凤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被史记折磨到痛的头,才问: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若真是大事儿,离墨都没办法,我更是没辙,旁的事都是小事。”
前朝即便因着钟离墨把言凤宁放在乾元殿闹了许多次,钟离墨也不准众人把这话递到言凤宁的跟前,免得言凤宁忧思烦扰,如今万全又怎么会拿事情来烦自己?
万全心里暗道,宁姑娘这性子愈发豁达了些许,可不就是陛下自己诸事都为宁姑娘想得体贴周到,纵容出来的么?
可万全打小儿就跟着钟离墨忽悠许婉宁,这会儿倒是半点儿不慌:
“旁的事情,陛下自然会为姑娘解忧,可这件事儿,怕是不成。”
这语气颇为凝重,言凤宁不免也被万全的语气给吸引住了,连忙问道:
“什么事儿?”
万全道:
“那几个姑娘改了名字,被进献给陛下,其中一位身份倒是有几分特殊,陛下……把她留在宫中了。”
最后那一句话,颇有几分耸人听闻的意味。
一个皇帝把一个被进献的黄花大闺女留在宫中能因为什么?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言凤宁微微挑眉,昨日钟离墨提及显然是有几分不屑的,怎么今日反而把人留在了宫里面?
万全眼见言凤宁开始思索,不慌不忙地往那火星子上面添柴:
“宁姑娘,陛下虽然对您颇为爱重,可这男人吧……”
话说到一半,就对着言凤宁挤眉弄眼。显然万全是不愿意说钟离墨坏话的,偏生又要让言凤宁生出几分危机的意识,不免说一半留一半。
言凤宁盯着万全半晌,眨巴眨巴眼睛:
“这男人又如何?”
万全深觉言凤宁委实是个没有开窍的,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俗话说得好,家花不如野花香。更何况皇上他乃一国之君,这……三宫六院可都空着呢。”
表情狰狞,骇人听闻。
言凤宁恍然大悟,想来是自己在这乾元殿中委实过得太过安逸了些,不免失了以往的警惕。
“那你说怎么办?”
万全故作高深地想了想,才道:
“自然是要讨好陛下才是,或是做些饭食,或是做件衣裳,再不济多陪着陛下说些好听的话,不拘什么,只要能让陛下感受到姑娘的心意便可。”
万全窃以为自己简直是钟离墨肚子里的蛔虫。
万全说得……倒也很是在理。
思及此,言凤宁坐不住了,站起来就想去正殿寻钟离墨,才走了两步回首问万全:
“陛下他,此刻可有空?”
万全心里简直要乐开花儿了,心道陛下可就等着您去醋上一醋呢,面上却颇为踟蹰地道:
“现下似乎是歇息片刻,宁姑娘可不要错过。”
小卓子默默给万全大总管竖起了拇指。
言凤宁飞快地跑到了乾元殿正殿,临进殿门又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这才探头探脑地看向殿中。
钟离墨一听见脚步声便知晓言凤宁来了,心中漫上一层笑意,又看见言凤宁那颇为忐忑的小模样,心中愈发快慰,道:
“既然来了,为何在殿外徘徊?”
言凤宁这才抬脚踏入乾元殿,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面拧了一下,眼角沁出一抹泪意,走到钟离墨近前盈盈下拜:
“陛下,可是厌弃我了?”
缓缓抬首,一双妙目蕴着水光润泽,恍如一汪清泉,直把钟离墨看得心神一荡,直言道:
“胡说!朕怎会如此?”
“可,可万全说……家花不如野花香……”
语气几许凝噎,竟然是难得一见的柔弱。钟离墨从不曾见心宽的阿宁做出此等柔弱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钟离墨离开书案,走到言凤宁近前伸手扶起她,柔声道:
“家花是你,野花也是你,哪里还有甚么旁的花花草草?”
言凤宁轻轻偎在钟离墨的怀里,眼尾微红,仰头看向钟离墨道:
“可……他说你的三宫六院都还空着……还说男人皆是如此……”
钟离墨伸手轻拍言凤宁的脊背,温声劝道:
“朕今生哪里还会有旁人?阿宁二字,便已经占满了朕的一生,容不下旁的人。莫要听万全胡说,他不曾爱慕过谁人,不过是俗人一个罢了。”
言凤宁趴在钟离墨的怀里点头颔首,身体微微颤抖,钟离墨只觉得心尖尖都随着言凤宁的抖动而颤了起来,复又加了一句:
“万全胡说八道,朕自会罚他。”
言凤宁瓮声瓮气地道:“罚他抄一遍史记。”
才将将到门外的万全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你们两个人谈情说爱,怎生受罪的就是我?
言凤宁一抬头,哪里有半分泫然欲泣的模样?
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光彩照人。
钟离墨轻轻扶额轻笑,揉了揉言凤宁的墨发:
“阿宁如今倒是聪明了许多。”
言凤宁笑得更加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