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屋檐》李淡水

7、第六节：朝凤来仪

　　她是一个戏子，不堪入流的下流女人，自己用血泪修得一身的戏曲功夫，让自己一炮而红。可是红了就得有人捧，捧的人多了，自然就能红的久，享受够了把自己养老的钱都赚到了，就隐退带徒弟去。

　　今天戏园子又来了一大票的人，她从后台掀起个缝儿向台前的看座瞧去，今天那个人没来，从上月到程家唱堂会，只要有她上台，程家的大少爷一定到场，她不禁得意。这白白嫩嫩的大少爷，一看就是个雏，只要自己耍点小手段，说不定要往自己身上砸多少钱呢。
　　她叫林凤仪，“凤来仪”用的是她的真名，当年母亲把她卖到戏班时，就对班主说她是个金凤凰，将来肯定能红，能赚大钱。

　　“种得梧桐树，引来金凤凰”。生她的小城是凤凰的家乡，处处是梧桐，从小最喜欢的花就是那淡紫的梧桐花，被风轻轻一吹，花瓣儿会扑着人脸过来，引得她“咯咯”笑。家里的院子就有一颗梧桐树，她总喜欢爬到树上，母亲总说她淘气，容易嫁不出去。“哼，这里嫁不出去，我就嫁到外面去。”总是骑在树干上向往村外的她，真的到了村外的世界。
　　林凤仪到了一个她不想踏入的世界，既是她噩梦的开始，亦是她美梦的终曲。

　　那个程文槿今儿来迟了，林凤仪从上次在程家唱戏就看出来程家大少爷对她的想法。
　　而今天报社今天安排了程文槿一个活，让他写一篇时下的风云人物，被总编拉着说事儿，来迟了只能上二楼的茶座了。仍旧一壶清茶，三样小干果，天天如此。戏码不变，人也不变，人是那人，戏仍是那戏，可仍旧是看不厌也看不烦。程文槿从没主动和凤仪讲过话，不是不想讲，怕她误会自己，把自己和其它纨绔子弟看待成一样，不想让她看轻了自己。他知道这些所谓的“角儿”得有人捧着，这些捧他们的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其中还有些自己熟悉的叔伯及同年，可自己不想这样去待她。

　　林凤仪上了台，看他在二楼，知他来晚了，除了得意心中多了份暖意，难道真如小莲妹说的，这个人待自己和他人不同。混于风尘，虽是三教九流的下贱人，但偶尔还会有从良的念头，不想于人做个小妾，好容易熬出了头，不愿再受人那三孔气，穷了巴家的更是不愿，一个人虽孤单，倒也自在。

　　看着林凤仪唱完戏回了后台，程文槿便下楼到了后台，他今天想找凤仪说点事儿。
　　“请问，凤仪小姐在吗？”
　　“是程大少爷吧，你是来找凤仪姐的？”小莲妹眼尖耳灵的，都是伺候凤仪练出来的。
　　“啊，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凤仪姐的小丫头，叫我小莲妹就行。找凤仪姐，你就往前走，走到头向右转就了。”
　　“多谢莲小姐！”
　　“呵呵……”小莲妹心想这书呆子挺有意思，头一回有人叫自己小姐。
　　林凤仪从眼角看着有人过来，只听那人讲“请问，凤仪小姐在吗”？
　　林凤仪只见那人站在门口并未进来，微欠身浅笑之，“是程大少爷，请进”！
　　“我就不进去了，凤仪小姐还未卸完妆，我就在门口说吧。报社让我写一篇时下的风云人物，我想写凤仪小姐，看凤仪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请小姐喝咖啡。”
　　“写我？好吧，明儿下午三点你来接我！”林凤仪心里想，这人也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