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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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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雨蝶
三个月前。
叶苧整理摆放在书桌上的书,无意中看到了书里掉出来的东西。
一张相片。
她拾起掉在地上的相片,不小心多看了一会儿。
相片里的其中一个人,是林寒生。
“想不到这本书里还夹了一张照片。”叶栀拿过叶苧手中的相片,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若有所思道:“看来不管在哪里,都很难清除掉他存在过的痕迹。”
叶苧望着叶栀,看着对方脸上失落的表情,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两人的父亲常年在外地打工,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
母亲同样忙于打工。
对叶苧来说,大她两岁的姐姐叶栀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临时港湾。
和叶苧不同,叶栀是大部分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听话懂事,外貌优越,高三那年更是以学年第一的成绩考进了全国TOP5的大学。
她们的母亲认为,孩子会自己学着长大。
尤其是养出了像叶栀这样的寒门才女后,她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但叶苧不同。
她把叶栀当成自己的目标,却怎么追都追不上对方的步伐。
叶苧注定成不了叶栀。
她只能成为她自己。
虽然叶苧早已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可终究还是期盼着爱与温暖。
她缺失了父母的爱,唯有从姐姐叶栀的身上汲取温暖。
“小苧,他的弟弟叫林寒生,和你是同一年纪的学生。”叶栀看着相片上的另一个人,轻声问叶苧,“你认识林寒生吗。”
叶苧发了会儿呆,点头道:“我知道他。”
叶栀看着叶苧心不在焉的样子,狐疑道:“难道你……喜欢他?”
就在不久前,叶栀也和叶苧处在同样的环境当中,她怎会不懂叶苧为什么发愣。
少女的暗恋心思,即便嘴上不说,眼神和动作却不会骗人。
叶苧倏地抬起眼,没有说话。
“我们分手了。”叶栀先一步开口,将手里的照片丢进垃圾桶,自嘲地笑道:“他的家里已经为他安排好了结婚的对象,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可能的事情上。”
照片轻飘飘地砸进垃圾桶里,“咯噔”一声,如同警钟般在叶苧耳畔响起。
「不可能」这三个字似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搅着她无法呼吸。
她的姐姐对待这份感情说拿就拿,说放下就放下,干脆又果断,可她却觉得惋惜。
“放弃一个人而已。”叶栀对着垃圾桶的相片出神,急着自己先下定论,“和喜欢一个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叶苧看着她的眼睛,读出了她眼里的情绪:“你一定很喜欢他。”
叶栀苦笑着回答。
“喜欢有什么用,反正是早晚都要切断的东西,在这上面花耗的时间越长,到时再想切割越会鲜血淋漓,越痛苦,越折磨。”
叶苧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叶栀的所有伤心,痛苦,不甘和挣扎都太过清晰,历历在目。
如今,也轮到她自己了。
这份喜欢走到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叶栀早已在她前面走过一遍。
她没必要自己再去尝试,想去试图打破和证明什么。
这份暗恋最好的结局就是在无人知晓的时候,任由它自己无声无息慢慢死掉。
从那时起,她就下定决心,绝不和林寒生扯上一点关系。
她要把对他的感情,哪怕是一丝一毫也要深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
回忆戛然而止的瞬间,她心跳的声音镇压住了其他动静。
叶苧攥紧了面前的窗帘,仿佛轻轻一扯就可将其撕碎。
风很冷。
她的手心却出了汗。
明明不该和他产生交集的。
叶苧开始懊恼。
她一时晃了神,这才躲在窗帘后面。
但这岂不是更显得可疑吗,简直就是在明晃晃的和林寒生说——
她心里有鬼。
风的脚步一点一点蔓延到林寒生的身边,妄图也将他吞噬。
他掀起眼眸,漆黑幽深的眸子半敛,扫视那抹躲在窗帘后的瘦弱身影。
偌大的空间此时安静的可怕,反倒衬得窗外的秋叶是在迎风乱响。
林寒生离开栖身的床边,来到另一扇窗户前。
微弱幽寂的光透过窗帘,像是笼了一层朦胧的雾色。
他背靠着窗户,软似绸缎的窗帘在他身后随风翻飞,像极在雨中振翅飘摇的蝶。
又或许,他才是那只雨蝶。
下一秒,他冷着眼扯掉头上的绷带,把染血的绷带一圈一圈缠上自己指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对她道:“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冷冽,近乎冷漠。
仿若是她不知天高地厚闯进来,扰了他的清闲。
叶苧笃定他根本没看清她的样貌,抿了抿唇,开口道:“没什么。”
她闭着眼深呼吸,思绪还未明朗,操场上的灯顿时亮了起来。
那道光芒似是挣脱长弓的箭羽,骤然现身,驱散所有的黑暗。
纵使她双目紧闭,仍能感受到。
她已经无处藏身了。
想到这里,叶苧放开了手中的窗帘,快步走到桌前,背对着林寒生。
她把钥匙放在桌上,拿起纸笔写了些什么,又对林寒生道:“离开的时候,可以请你锁上门吗。”
林寒生蓦地眼眸一抬,视线偏倚在她的背影上。
她的语气平淡,像无波无澜的湖面,死气沉沉的过了头。
他没有说话。
下一瞬,叶苧快步走出门外,低着头把门关上。
就好似她一开始就没期待过他会回答。
林寒生无心思考这些,极快地转开眼,凝神望着窗外的天空。
昏暗的天,阴冷的风,未能现身的月。
绝佳的阴暗寒冷之景,偏生挤进来了一抹亮光。
实在扫兴。
直到天黑之后,林寒生才离开了那个位置。
他径直走向门口,像之前一样头也不回。
就在他伸出手的瞬间,他忽然动作一滞,没再向前一步。
他忘记了些事情。
紧接着,他转身折回去,慢悠悠走到桌前,垂眸盯着桌上的那页纸。
——可以请你在离开时锁门吗,钥匙就放在走廊上的花坛下面,谢谢。
他微微歪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纸上的每一个字的字体工整干净,死板,一笔一划都生硬冰冷,像被框死在框架中一样。
无趣至极。
第二天,叶苧如往常一样上学。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课上到一半,语文老师叫到叶苧的名字,让她上黑板写阅读题答案。
她写了整整一黑板,生怕遗漏了哪句话。
“写的很好。”语文老师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大家看黑板,这几乎就是标准答案了,一二三四点写的清晰准确,最后再加上……”
叶苧回到位置上坐下后,苏蝶依轻挨着她的肩头,发自内心觉得她很厉害。
“真羡慕你,语文怎么能学的这么好,我就想不出写什么。”
“你也教教我吧。”苏蝶依说。
叶苧的视线被窗外的阴天拉扯走,轻声应道:“好。”
要下雨了。
没过多久,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叶苧听着耳边雷声雨声交织,认真的在本子上写下几行字。
下课铃响,苏蝶依好奇的看了眼叶苧的本子,目光止不住在此驻留。
「这一场狂风骤雨
是我爱过我的痕迹
伤痛和噩梦相互间伫立
重压在背脊 让我屈膝
这一座残骸废墟
是我救过我的证据
我一颗心在暴雨中孤鸣
就算无回音 我亦 昂首挺立」
“这是什么,手抄本吗,写的是……台词?”苏蝶依问道。
“歌词。”叶苧合上本子,转头迎上苏蝶依的目光。
“怪不得,这是哪首歌的歌词,我听过吗。”苏蝶依顿了顿,又道:“没听过也无所谓,我现在告诉我,我回家就听。”
“歌词名是《我》。”叶苧的指尖摩挲过本子边沿,“还没有曲。”
“没有曲?”苏蝶依轻蹙了下眉,“那你上哪里知道这首歌词的。”
“我刚写的。”叶苧神色自若,“除了我之外,只有你知道。”
“你写的?”苏蝶依有些意外地盯着她看,难以置信道:“你的歌词和你这个人,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这个歌词给人一种很悲壮凄美的破碎感。”
“但你是我见过最温柔体贴善良的人了。”苏蝶依说。
苏蝶依第一次见到叶苧时,就是叶苧帮她解的围。
叶苧闻声淡淡一笑,清丽的双眸里揉进一片黯色。
“眼见未必为真。”她清冷的声音混在雨里,几近完全被淹没,“或许这个《我》才是我。”
这场雨下了许久,到了放学的时间也没有停止。
叶苧和苏蝶依一前一后走到走到教学楼门口,两人撑着伞,面前是不曾停歇的雨帘。
雨滴砸落在伞面上,配合着呼啸而至的狂风,像是要将一切事物掀翻在地。
天幕之上似有黑龙盘踞在此,就连每一片云都阴沉沉的。
“这种天气应该很难等到公交车,天也黑了,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走回家。”苏蝶依擦了下刮到脸上的雨,“坐我的车回家吧,我送你一程。”
叶苧犹豫片刻,没有拒绝。
“谢谢。”
“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还谢什么。”苏蝶依挽住她的胳膊,飞奔到校门外。
叶苧呛了一口风,收伞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是被风推进了车内。
她在后车座的位置上坐下,摘下书包抱在怀里。
苏蝶依在她身边坐好,赶紧将车门关上,身体冷到发抖。
车子在同一时间启动。
“这雨也太大了,路上估计会堵车。”苏蝶依哭丧着脸,对她道:“怎么办啊同桌,我的作业还没写完。”
叶苧每次都会在放学前把作业写完,尽量不留到家里。
回到家后,她一般都会再做一些格外的练习题。
“哪一科没写完,我的借你。”叶苧边说边拉开书包的拉链。
“就是地理历史政治。”苏蝶依如释重负,“叶苧,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苏蝶依的话说了一半,车子后面突然传来了撞击感。
叶苧和苏蝶依一个重心不稳,身体不可抑制地向前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