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未迟》西域胡姬

30、重回泽西城

　　当你熬过最孤独的时候，也渐渐被命运磨折的不再那么天真后，就会渐渐明白，在这世间本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独来独往，偶尔来人陪伴带来的一丝温暖，终究当不得真！人人都在红尘中博弈，得失中取舍，无论你曾经多么期待有人疼有人爱，最后也觉得，算了不指望了，我一个人也很好……

　　“你说这大街上瘸腿瞎眼的都嫁出去了，你就一天到晚的跟我这赖在家里，还让自己像气球吹起来一样的胖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又让别人怎么看我，要不，你搬出去得了，正好我眼不见心不烦！”

　　许妈妈唐宛如气鼓鼓的边在院子里拔着杂草，边念叨着躺在吊床上正悠然自得的许未迟！

　　那嫌弃的白眼泛着浓浓的杀气，连小菜园里被她宝贝得不得了的小菠菜、小蒜苗、小辣椒什么的，都被她吓得一抖一抖的，只得透着讨好的绿意！

　　“您急什么？算命先生给我算过了，说是我必须得吃够娘家饭，才嫁的出去！”未迟笑嘻嘻地揶揄着那边生着气的许妈妈：“胖点好，您都不知道胖了以后，这世界变得多清晰、简单，省了多少麻烦事！”

　　“许未迟，你今年30岁了，吃了30年的娘家饭，还不算够啊？”许妈妈好看的脸皱到了一起，颇为无奈地看向许未迟：“胖点好？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脸都胖到变了形，你还我那个漂亮的女儿！”

　　“您饭做得那么好吃，我能不长胖吗？再说这世界哪儿去找您这么一边儿真心嫌弃我，一边又努力喂养我的人啊！”许未迟一本正经地奉承着许妈妈道！

　　接着又是一个白眼儿含枪带棒的扑面砸来！她实在不明白，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怎么就愣是喜欢做出那种令人生厌的表情？

　　她许未迟倒也不是生来就是厚脸皮，只能说是被天天念叨来念叨去的也就慢慢习惯了，可就是那个白眼儿任她是怎么习惯也都消受不起的！

　　许妈妈那刀子一样的白眼儿，小时候对她特别管用，杀伤力也极大，正在吃饭的时候，她要是一个眼神过来，许未迟愣是会吓得连饭碗都端不住的，她永远都记得那感觉，让人很陌生很害怕还很难受，连嘴里的饭粒都像刹那间变成了一颗颗小小的刺似的，扎在腮上，卡在喉中，让她吐不出也咽不下的只能挣扎在哪里！

　　这种恐怖的经历以至于很长时间都让她觉得自己是别人家抱来的孩子，要不然她是打死也不会相信那生生的厌恶感会来自一个亲生母亲的眼底？

　　长大后她学会干脆不看了，因为即使不看她都知道那是怎样令人心寒的表情，她依旧会难受，后背也还会一扯一扯着憋屈的疼，但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笨拙的把惊恐表现在脸上，而是任它闷哼地生坠在胸中！

　　“那你能不能先找个工作，赶紧出去，别在我眼前晃荡，我头疼！”许妈妈对待她的感觉，显然是比对待那些专吃菜叶的小害虫还是要痛恨几分的！

　　“我这才回来几天，您就对我这么不耐烦啊？现在先别跟我说话，让我仔细地、认真地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到底是先找工作好呢，还是先嫁人好？” 未迟对许妈妈做了个“嘘”的手势，假装在认真地思考着人生！

　　许妈妈随即给了她个“谁让你回来的，有种现在就出去！”的嫌弃眼神！

　　未迟摸摸自己略显臃肿的肚子，略带忧郁的眼神望向天空！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那样真挚而又充满深情！未迟不禁心里一惊！转而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她在外面闯荡了整整十年，这十年谁都不知道她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钱倒是往家里寄回了不少，但到现在为止都她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孤零零的可怜！

　　未迟斜睨着眼偷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点倔强而又对自己什么事都一无所知的“老母亲”！

　　正在弓着腰拔着草的许妈妈还是那样年轻，除了体态有些发福外，一切还是小时候记忆中母亲的模样，皮肤还是那样的白皙，不做任何保养的脸，尽然没有爬上任何的皱纹，甚至连细纹都几乎没有，不得不说老天还是十分厚爱这位依着性子随性而活的女人，只是这么一张端庄贵气的脸与她生野的行事作风，显然是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的，熟知她的人都称之为“唐女侠”，这样带有江湖气的称呼，显然十分切合她的生命轨迹，从选郎君到生育众多儿女，从自己对抗反击到将野心与责任刺进儿女的身体，她这个母亲一生都将自尊与要强变成了生命的主旋律，只是作为“女侠”的儿女，大多是不幸的，他们注定不是颠沛流离就是身负大义，而在现代社会，就活生生地演变成了不屈不服的寒门逆袭！

　　唐宛如今年48岁，虽然生育了五个孩子，但作为母亲的她也不过比未迟大个十八岁，她俩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母女，反倒更像是姐妹，在所有人眼里，她这个母亲是出了名的脾气大，长得美，更被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么个出身好又颜值高的大小姐愣是嫁给了一个普通甚至有些贫穷的农村小伙儿许良忠，要知道唐家可是泽西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她们家族的女人不是嫁给了当地的名门望族就是新兴的权贵新富，而作为家族中最漂亮的长女，唐宛如偏偏不理会众人的劝阻，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一个忠厚能干的穷小子，这样做无异于背弃整个家族，也在今后的日子里难免受尽欺辱，可唐宛如就是铁了心的走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历来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身份悬殊过大的家庭，从组建之始便会出现各种不平衡，尽管这个小小的家庭从一开始也尝尽了人情冷暖，但又因为爱和不服输的韧劲让他们在夹缝中奋力而生！

　　母亲唐宛如尝过繁华但依然率真任性，而父亲许良忠虽贫穷但不认命，所以才有勇气接受这份意外的“恩宠”，跨越阶层的结合，就像一场颠覆宿命的认知革命，抚平了来自富贵的焦躁，也安慰了出自贫穷的卑怯，给了这个家庭更多成长的阻力，也赋予了它无限创造的可能！

　　小时候许未迟便被长女的身份牢牢锁定，许妈妈在由富至贫、生育与抚育的压力中，性格在不断地扭曲着，对待孩子完全采取军事化管理，不要说许未迟犯错要挨打，就连兄弟姐妹惹事，作为长女的她也会被连坐，连许未迟都常常自嘲道“一年不过365天，每天都少不了挨一顿打，现在身体倍儿棒，根本不怕什么刀枪棍棒，都是母亲“训练”有方！她有时挺羡慕邻居家的姑娘，她们不必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饭也没有那么多让人张不开嘴的规矩，活得就像野草一样自由！可他们几个孩子，本就是山涧的野花野草，却还必须保持温室里花朵应有的矜持与收敛，这让他们不得不在妥协与反抗中别扭的生长着。

　　“叮……”一条短信声收回了未迟的思绪。

　　“宝贝，你在干嘛？”

　　未迟轻撇了一眼，嘴角露出了几分讥讽的笑意！“宝贝？我是你哪个宝贝？大宝贝？小宝贝？还是你数不清的可爱宝贝？”现在的人们估计懒到连对方名字都记不起，却可以想都不用想就用这个暧昧的称呼代替。

　　未迟轻挑了一下眉头，继续望着天空发呆！那样干净的蓝，那样慵懒的白，它们就那么闲适的随便依偎在一起，便轻松演绎了那么多人求而不得的岁月静好！

　　可是做人哪有那么容易？你喜欢的不喜欢的他们总会因为一些原因纠缠在你的生活里，有些是放弃你的，有些是你放弃的，自顾自的在那里扎个根，然后就开始杂乱无章的生长开来，任你是理也理不清，剪也剪不断！

　　还好，她许未迟这前三十年已经学会了不爱任何人，她连自己都不爱，又如何爱得了别人？

　　“未迟，咱们谈谈吧，你想要什么？没必要闹上法庭吧？”另一条信息映入眼帘，署名是那个叫“混蛋”的合伙人。

　　“钱！”未迟简洁明了的给了对方一个答复。

　　手机瞬间安静了许多！对方显然知道这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小许，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又一条短信打破了平静。

　　“小未迟，快点到哥哥这来，哥哥给你介绍点生意！”
　　……

　　许妈妈又是一记白眼儿过来，嘴里念叨着：“天天电话短信那么多，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些什么！”

　　未迟轻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还是隐隐地不舒服！这一切的一切，还不是因为这个家庭需要有人付出！她是长女，要承担帮着父亲养活这一大家子的义务，养就得需要钱，钱就得需要去挣，挣就得需要有人，人就得分男女，女的就需要勾心斗角，男的大概就得需要善解人意了。

　　这一环环一套套，结果就变成了一个死循环，只要你想要，就得不住的往外抛！什么抛头露面啊，什么抛妻弃子啊，什么抛鸾拆凤啊……以至于未迟对所有跟抛字有关的字眼儿总是多了那么点的——嫌弃。

　　这世上的男女都有各自“征服世界”的手段！可她许未迟，却被生生地尬在了零界点！作为“女人”，她需要像男人一样征战“沙场”；作为“男人”，她又不得不时时刻刻面对自己是个女性的“身份。

　　“许总，上个月的报表已经发至你邮箱，请您过目后给与指示！”

　　“小许，关于那份合同，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我想要的你应该也很清楚，若是你满足了我，我保证你也一定不会空手而归的！”

　　“许未迟，没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今天晚上这个饭局你必须参加！”

　　……

　　看样只要待在这红尘中，她许未迟即使没有红颜，依旧摆脱不了成个“祸水”的命。

　　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想守护自己要守护的人，想要给他们活着的体面，谈何容易？

　　她在滚滚红尘里仰溺起伏，不断学会着对这个世界的妥协，厌恶至极，却又始终无法摆脱。

　　未迟下意识地抚摸着左手腕上的彼岸花刺青，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生生的疼！

　　就算许未迟是只狐狸，但最终也没能让自己成了精！

　　哎，躲不开的烂桃花，逃不掉的剩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