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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他可不是三岁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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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间炼狱内,灵均醒来后,心情特别好。
回味似地舔了舔嘴唇,不得不说,褚桓钰真的很会亲,就算没有身体上的触碰,但他的整具神识都在震颤。
他与他心神合一,舒服到让他哼起了小曲,把小乖戳醒,它气鼓鼓地“吱”个不停。
灵均大方地送给它一滴血,这小东西变脸的速度堪比翻书,献宝一般在他手心转起了圈圈。
“你吵死了!”魍魉不悦地斥声道。
灵均转身,也没和他计较,喜笑颜开地询问道:“你有喜欢过谁吗?”
魍魉不屑地用鼻子出了口气,不想回答他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
灵均支着下巴,继续问:“被人喜欢过吗?”
魍魉生来就代表着灾祸,谁会喜欢他?
他脑海中的所有记忆都是被驱逐、殴打、恐惧、封印,唯一被接纳的一次,那张面孔突地清晰起来,是那倒霉的秀才。
数年前,北帝被他偷袭掉入转生轮,而他也身负重伤,为了躲避那波追击,他附在了一名已经半死不活的落迫秀才身上。
穷才学业有成,本是乡试第一,与当地太守之子同名同姓,叫人顶替,几番上官府告状,落得一个家破人亡。
自觉失去双亲与前程,寻了一棵歪脖子树上吊,还未断气,正巧被他拿来当作避难之所。
一个死都不怕的人,遇上他,倒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平静地问他还需要用他多久,用完了赶紧告诉他,他再死也不迟。
魍魉将自戕的后果告知于他,秀才想到双亲,顿时泪流满面。
原来连死亡都不是终结,而是另一场磨难的开端。
就此,他对他的命令听之任之,花楼、赌坊、战场,种种欲念令他元神修复好了半成。
秀才见他杀人不眨眼,只是顷刻间就可将人置于死地,遂生出了复仇之心。
魍魉倒也不介意再多杀几个人,用他的身体飞落在太守家中,将他全家老小灭了个干干净净。
也正是这一反常,引起了转轮王的注意。
在多方角逐之下,十位阎君联手发出一击,在关键时刻那秀才竟以命相救,替他挡下了那一招。
临死前,他竟然还在向他道谢,简直是愚不可及,他本就是不死之身,需要他来逞英雄?
“喂?你不吭声,不会真的有人喜欢过你吧?”灵均向他投去一块绿豆糕,“是谁?”
魍魉将进嘴的东西又给吐了出来,别过头,“没有!”
“真是不识货,这个很好吃的,你吸的魂魄大多都是苦的臭的,但这个不同,这个是甜丝丝的,绿豆也是沙沙的。”灵均咬了一口,非常得意地介绍,“是我喜欢的人给我买的,他说我太瘦了。”
魍魉拧着眉嘲讽道:“喜欢是软肋,只有废物才会拥有!”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灵均双手抱着后脑勺躺下,“他啊,比我在镜城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他还很香很善良,我舍不得看到他受一丁点伤,哪怕那本就是他的劫难,明知不可为,还会生出私心违背。”
魍魉波澜不惊地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顿悟的表情,“你就是为了一个凡人,违背了镜城的规则才被关押在此?”
“昂。”灵均不觉得丢人,“等时间到了,我就去找他。”
“多久?”
“20年吧,很快的。”
“凡人命如蜉蝣,朝生夕死,能有几个20年?”魍魉循循善诱,“想出去吗?”
“当然。”
魍魉笑了,“只要你替我解了封印,我向你保证,今后再也无人敢为难你。”
灵均愣怔片刻,随即一个跟斗跳起来,他双手抱胸站在他面前细细观望,将那十八枚锁魂钉全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松动之后,才塞在后腰的符纸,又给他上了两道封印,“你还真是贼心不死,这下老实了?”
魍魉本来还有一根触影可以行动,那是当初好不容易从赤炼身上吸纳到的愤恨,眼下这唯一的希望都被他封住,他怒骂道:“你这疯子,我想帮你,你竟然恩将仇报!”
“就你这种伎俩,骗骗三岁小孩子倒是没问题,但我已经十九岁了。”灵均抬着斩魂,在他身上比划了三刀,“算是小小警告。”
魍魉疼得倒抽了口气,这把凶器可叫凡人妖怪灰飞烟灭,纵是对他这头上古魔物,实力也不容小觑。
他头上的影子被其划开,没能像往常一样立即复原,而是无力地垂在了一边,需要他等上数月才能慢慢愈合。
“等我出去,我不会放过你!”
“你先出去再说吧。”灵均才不怕他,盘腿坐下准备入定修炼。
魍魉气得牙痒痒,看到他的脸,他冷笑道:“你不会以为你的父亲真的是被九头蛇给杀了吧?”
“不然呢?是被你?”灵均目光如炬,“你少给我拉仇恨,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情绪,因为你本质上就是一个胆小鬼,来几个人对你指指点点,你就要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就不能不听不看?自己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修炼?但凡你往正道上走,我们不会有任何人闲得没事来抓你。”
“你说得倒是好听,那是因为你是你,你不是我!”魍魉梗着脖子说完,又好心告知,“你父母的死是因为你!”
“干我屁事?你是不是被关太久脑袋出问题了?”灵均拿起斩魂,“再啰嗦,小心我在你嘴上开一刀。”
“北帝进入轮回,在凡间迟迟未归,镜城需要一名强大的守护者,而你恰好是查家最纯正的灵脉,否则你以为你的修为为何会轻易超越你的父亲?不过是你父母联手将修为传给你,又以血滋养了斩魂,这使得死物变成了活物,就算哪天你灵力全无,它也仍旧会忠心守护你。”魍魉说完便不再开口,留下灵均看着手上的那把刀,陷入了沉默。
原来是这样?那斩魂为了不让褚桓钰受伤,自己飞出,是因为爱屋及乌,他们知道他是他喜欢的人吗?
这件事转轮王怎么没告诉过他?他只知道,他不过三岁父母便因公殉职,直系亲属身殒后的修为、爵位会自动世袭给他。
晃了晃脑袋,无论如何,修为都需本人心甘情愿奉上,他的内耗没超过三分钟,“我父母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傻子,你想干嘛?乱我心智,让我内疚难过,随你入魔?”
魍魉轻“呵”一声,“你可知,若不是那十个废物,你明可以一家三口幸福长大。”
“我相信他们的选择与我父母的判断。”灵均掷出斩魂,直接架在了他头上,“闭上你的臭嘴,我将你看得透透地。”
魍魉面露懊恼,这家伙年纪不大,道行却要比赤炼高了太多。
半空中,无命嘚瑟地蹬着四肢,觉得以前自己的特有魅力,有自己的是非观,不像某些电视剧里的脑残似地,别人说啥他信啥。
不对,褚桓钰不是说他渣了他吗?这怎么看怎么喜欢啊!
爬坐起来,他仰头问:“褚桓钰,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哪有渣你?我被关起来了都在想办法去看你,我要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力气去看你?”
桓钰也是蹙眉,转轮王告诉他,从始至终查灵均都只是为了让赤炼回去接班。
可现在云幻珠却是在告诉他,真相并不是这般。
转轮王为何要骗他?
那只不安分的小仓鼠见他久久不答,跳起来开始伸手拽他的耳垂,但那只小爪太小太小,根本握不住,更别说弄疼他,虽不疼、却很痒,他斜睨过去,站在他肩头的小鼠险些被扫落,忙地趴下,与他好声好气道:“我是真的有问题,你回答完我就不和你说话了,你明明知道他是喜欢你的,为什么还要说他渣了你?”
“我不知道,云幻珠以执念为锁,为什么会释放出我并不知道的一面,可能是当时的我很想知道,他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无命歪着脑袋理了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要比你知道的知道的更多……没错、没错,是你的心魔,难怪会有我的视角,我可没有心魔,我一看就很豁达嘛。”无命把自己夸完,不忘损他,“不像你,过了这么久还没释怀,真是小心眼透顶。”
桓钰冷下脸,“不是对你,是对自己犯过如此低级的错误感到难堪罢了。”
“随便你,反正我看破不戳破喽。”无命美滋滋地趴好,再往下看,不知过了多久,凡间已是战火连天。
起义军尚未到达,建康就已被那数十万的难民破城而入彻底大乱。
人性的底色在生死面前全部被摊开,为了活命,烧杀抢掠做得,那强抢妇女也就不在话下了。
皇帝派兵镇压的第一夜,城中数十里长街被大火点燃,浓烟升起,让桓钰在山上看得一清二楚。
他身上不过披了件轻薄的外衣,看着支离破碎的山河,眼神迷惘。
都是为了活着,可很多人都死了。
夫子口中的百姓安居乐业,人与人友好相处,天下太平,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人人都有私心,贪婪无度,追随权力的人太过疯狂,看他起高楼,又看他坠阴沟。
皇帝很快就来求褚家支援,桓钰没有答应,并且让人守好了这几座山脉的四处关卡,他听灵均的话,他救不了所有人,唯一能做的是保护好自己以及家人。
前有难民、后有起义军气势汹汹,皇帝为数不多的勇气被消磨殆尽,听到邻国的主君被点了天灯,他吓得接连做了好几场噩梦,醒来竟打算直接认降。
起义军说放弃抵抗者有重赏,皇帝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其他诸侯的下场。
起义军的领头人在不断的膨胀过程中早已失去初心,草莽出生的底层,在迅速获得权势之后,突然见识到了出水芙蓉般的美人时,两眼呆直,任凭手下说了多少谄媚的话,他的目光都放置在她身上。
那是皇帝的宠妃,他表面上不杀皇帝,是要让天下百姓知道他说到做到,同时也能让暂未投降的其他国家生出摇摆之心。
不废一兵一卒,顺利将这21国拿下,他便可效仿秦国的大一统,成为呼风唤雨的王。
他高登宝座,享受皇帝的参拜,收了他亲自递来的兵符,并让齐昭继续领兵出征,他的职位仍旧保留。
面对这么识相的上位者,齐昭犯不着没事找事,他仍是贵族,领着比之前更浩荡的军队,打算去击溃那些誓死都不肯投降的褚家军。
同时,他也想让那个不肯正眼看他的人知道,那个叫查灵均的人早就逃了,他没法保护他,只有他,只要他肯向他服软,他可以护他周全,甚至立马倒戈相向。
桓钰对他无话可说,两军正式交战,利用四大关口的绝对优势,起义军节节败退。
桓钰亦是骑着马,身披银色盔甲,提着长剑正面对上了齐昭。
对方微一失神,十招以内,就他以剑抵喉。
齐昭的速度很快,但桓钰更快。
他站在原地不敢再动,“原来以前都是你在让我。”
桓钰本可以取走他的性命,但他没有,擒贼先擒“王”,将人绑在石柱上,他面向那群起义军,和声道:“皇帝投降只代表他自己,褚家军百年来都驻扎在此,没想过要插手朝政,若仍步步紧逼,也可背水一试。”
他说罢便驭着马即刻返程,身后的鼓声响起,抬头,只见山顶已架满了巨石,让来讨伐的人全都变了脸色,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素闻褚公子大仁大义,我们一时糊涂,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副将单膝跪地,扫向齐昭,眼中急切尽显,桓钰却没打算就此罢休。
“念在往日那半分情谊,我可以饶他一命,但没有下次。”桓钰对齐昭说完,驭着马儿走出几步,向属下道:“晾他六个时辰以儆效尤。”
齐昭脸色青红接白,见他要走,他大声喊道:“阿钰!”
桓钰没理他。
“你今日不杀我,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齐昭狼狈地吼道:“我有多痛,我就要让你有多痛!”
“你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