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驹隙》杳默

53、债

　　酒店洗手间，简雨声从隔间里开门出来，刚打开门就看到顾岚站在镜子对面，什么也没做，就抱着双肩，站在那里，见简雨声出来，眼神透过镜子的反射，盯着简雨声走近。
　　简雨声看到顾岚并不觉得意外，不过她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只见简雨声走到洗手台旁边，打开水龙头：“顾总，好巧，出差顺利吗？”
　　“不巧，我在等你，你不是也看到我留在椅背上的手帕了吗？”顾岚冷淡淡地道。
　　“我是真的想来洗手间！”简雨声洗着手。
　　“见到我，你不高兴？”顾岚眼神揶揄，机场，简雨声与罗颖之间微妙的气氛，她看在眼里，怎么现在简雨声看到自己就只这幅冷冰冰的模样了。
　　说实话，她有些生气。
　　简雨声没有回答。
　　顾岚见简雨声没有回答，也没有多说，只用眼神勾着，慢慢转过身，率先朝洗手间外面走去。
　　“我在车上等你”临出去前说道。
　　顾岚的意思，简雨声当然懂。
　　洗手的动作略微停滞，简雨声深吸了一口气。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雨声抬手摸了摸那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和眉眼，表情这才变得轻松一点。
　　“简雨声打起精神！去跟她说清楚！”
　　用沾湿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就像给自己打气一般，眼神坚毅的对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
　　来到停车场，简雨声坐上了早就停在那里的林肯车。

　　“别开车，我还要回去。”简雨声制止了顾岚要启动车辆的动作：“聊聊吧，有些话我想再跟顾总您说清楚一点。”
　　顾岚没有意外，好像简雨声此时说什么，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我以为那时候已经说明白了，我们之间完了就是完了，”简雨声把眼镜拿到手上，一只手拄着车窗框，捏着自己的眉头：“您现在做的事情我很困扰，放过我吧顾总。”
　　“放过？你是我明阳经济旗下的艺人，你说来听听，怎么才叫，放过？”
　　顾岚冷淡淡地道，那双温柔的眉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她依旧是一副掌控一切的自信模样，只听她开口又道：
　　“雨声，你了解我，同样的我也了解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吧，我不相信这两年你会甘心默默无名，而事实确实如我所料。”
　　闻言，简雨声咬着嘴唇，停顿了一会儿才道：“顾总，我承认，这次出演的机会是我算计你同意的，我不地道，我欠你的。”
　　“你是欠我的，而且这辈子都还不清。”
　　“顾岚！”
　　“简雨声！在我面前你本来就没有多少价值了，不是吗？”顾岚偏过头看着简雨声，声音温柔，可是温柔刀同样是刀，刺起人来同样生疼：“所以，别挑战我的耐心。”
　　因为没有价值，所以简雨声根本没有得到演出的资格。
　　简雨声知道，顾岚更是明白。
　　只不过，没人把这话说出来而已。
　　“你希望我怎么做？”简雨声瞪着眼睛，语气不善。
　　见状，罗颖轻飘飘地道：“这么理直气壮？你凭什么，嗯？”
　　简雨声沉着自己的气息，平日里拥有暴躁性格的她好像在这瞬间蔫了下去。
　　是自己理亏。
　　顾岚看着她，温柔的眉眼里还是温柔的，对简雨声，她好像永远都是温温柔柔的。
　　见简雨声气弱，顾岚一只手拂过简雨声鬓角的碎发。
　　顾岚承认，她喜欢简雨声，这种喜欢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理解。因为她可以在喜欢着简雨声的同时，把简雨声送上别人的床榻，而顾岚不会因为这样而有一丝介意。
　　她的喜欢，更像是高位者的游戏。
　　“你只要乖乖在我身边，就够了。”
　　顾岚看着简雨声的眼睛，那双干净的眸子里映着好似星空的璀璨光芒，让她忍不住靠近。
　　顾岚俯身过去。
　　在那描画精致的殷红嘴唇就要触碰到简雨声的时候，简雨声抬起手“啪”地一声打在了自己脸上。
　　力道虽然不大，白皙的脸却也红了。
　　顾岚的动作一停，眯着眼看着简雨声。
　　“顾总，我们早就结束了，我不想再跟您谈感情了。”
　　“结束？呵，你，再说一次。”
　　“我不想再跟您谈感情了……”
　　话音刚落，顾岚笑了起来，虽然在笑，但那锐利逼人的气势瞬间充斥在整间车厢。
　　看到顾岚眼底的不悦、愤怒，简雨声愣了。
　　这是简雨声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顾岚的气场，也是第一次将顾岚的情绪看在眼中。
　　她与顾岚认识整整五年，五年来，顾岚对她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就算是吵架，顾岚也是温温柔柔的，并且，从不轻易让别人看透。
　　而顾岚今天这幅模样，简雨声没有见过。
　　强悍如简雨声，面对气场全开的顾岚她也不知如何应对。

　　“还记得当初我一手捧红你，用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人力财力吗？”顾岚的语气依旧温柔，语调不高、语速不快，旁人要想打断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就是这样，简雨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最后是怎么对我的？
　　一句话没说就不干了，你想过那段时间我是怎么给你擦屁股的吗？
　　你以为你卖房子就够付违约金了？那些被你得罪的品牌商、广告商，就那么好打发？”
　　顾岚缓缓抬起手捏起简雨声的下巴，那修剪整齐涂着肉色指甲油的指甲，将简雨声那张美丽的脸，捏得变了形。
　　她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圈养的宠物，如今竟也想挣脱项圈离开自己。
　　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为你的坚贞爱情守身如玉，而我要为你的天真任性去讨好、去迎合、去求他们算了。
　　现在你说一切过去就过去，不想跟我谈感情了，好啊，简雨声，你先把欠我的还清了，再说别的。”

　　“顾、顾岚……你是什么意思？”简雨声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岚，顾岚的话，她还没有完全消化，但是……
　　“过去的事我本来不想再提，但是雨声，简雨声，你不想谈感情，我就只能说这些。你，欠我的。”红唇一开一合、一字一顿，落在简雨声耳朵里，就像是钉到泥土里的木桩。
　　“你做了什么顾岚？！”
　　顾岚看到简雨声瞳孔的震动，细小的、不容易被察觉的，在那刻，她突然很讨厌自己说得那番话，因为那些听起来，就像她在乞求简雨声。
　　顾岚是高傲的，自尊心迫使她把一些事情烂在肚子里。
　　松开捏着简雨声的手，顾岚看向正前方，如此她便还是那个模样温柔，性子冷冷淡淡的顾岚了。
　　停车场里昏暗的灯光将她的侧颜打造的十分完美。
　　“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该这么跟我说话。我知道你怨我，可我后来也给过你机会重新爬起来，一次、两次，其实是无数次，是你自己一次也没有把握。”
　　简雨声看着她的侧影，觉得那就像是一张网，把自己牢牢套住的一张网。
　　顾岚的话让她意识到，有些事情，与她有关，而她不知道，顾岚也不准备让她知道。
　　“所以，顾岚，你要我一辈子都跟你吗。”简雨声咬着牙。
　　闻言，顾岚轻声笑了，笑得有些单薄：“不用一辈子，合约期满，你就自由。”
　　“让我——”
　　“想想？那就给你时间想想。”

　　包间里，罗颖似乎有点食不知味，期间有几个剧组成员无聊来敬酒，本来是滴酒不沾的她，竟一下子喝了三杯。
　　其实，一般人很少知道，罗颖喝了酒就会沉默，像是换了一个人，自己坐在角落里，什么话也不说，跟平日里随和高情商的样子大相径庭。
　　坐在罗颖身边的沈棠，注意力一直放在蒙小又身上，她疑惑好奇，整顿饭下来，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太记得，记得最清楚的只有蒙小又没有吃东西，不停的在喝酒。
　　沈棠蹙着眉头，原本见顾岚走了，便想着去找蒙小又，可还没过去就被来敬酒的人拦了下。
　　沈棠实在推托不开，意思意思喝了小半杯，再转眼蒙小又不见了。
　　她以为蒙小又出去透气、或者去洗手间，但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蒙小又回来，她怕蒙小又喝多出意外，就自己出去找。
　　沈棠在餐厅里外找了一圈，蒙小又没找见，倒见到简雨声从顾岚的车里下来。
　　回到包厢，依旧不见蒙小又。
　　沈棠问了楚鹤鸣，才知道蒙小又有事先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沈棠回到席位，一旁的罗颖垂着头，坐在哪里。
　　简雨声回来看到那样的罗颖，很是奇怪，跟她说话，她也不理，便坐到罗颖边上的空位，见沈棠回来就问沈棠：“沈老师，她怎么了？”
　　“好像是，喝多了吧。”沈棠心不在焉地道。
　　“喝了多少啊。”
　　“三杯？”沈棠道，看了下手机，时间还早，好像可以去找乔以诺了：“那个，我先走了，要是楚总问起来，帮我跟他说有事情。”
　　简雨声看了看沈棠，识趣地抿了抿嘴，随后逗趣道：“去找蒙导？注意安全啊！”
　　“走了。”
　　“明天片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