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如顾》芾芜

4、装可怜失败

　　“不不不不至于……”许质直接被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糊晕了，“我……本来也是我的错，我没想到棠……白湘棠他居然能拿我没有发布的手稿去……”
　　许质顿了顿，虽说难以启齿，但还是咬牙说了，“卖给淘宝卖……卖衣服的。”

　　许质是LION-S很重视的一个设计师，年薪甚至比某些知名外企的高管都多，因为已经签约LION-S，她的作品一经发布，版权都属LION-S。

　　谁能想到，她的助理设计师、同时也是她男朋友的白湘棠，居然会经常拿着她没有发布的手稿去卖，还好巧不巧的，近期挑走的手稿里就有她为米兰时装周专门留下的那七套衣服。

　　于是原本已经即将送展的衣服，被Barclay退了回来。

　　前段时间Barclay手底下有个美籍华裔姑娘来华国寻找灵感，没事儿就喜欢上淘宝折扣区买东西，说是能体会到省钱的快感。
　　某天她正在淘宝服装打折区翻得正欢，忽然就看见了曾被Barclay大肆夸赞过且准备带去展览的一套衣服。那套衣服在淘宝上有一家店正在热卖，原价399人民币，打折价128一套，这可真是便宜到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这价格简直就像是在侮辱许设计师。

　　她点开那家店，就发现里面有好几件……都和这位许质设计师交上来的十分相似，更甚者，它们的上架时间，比许质交出来的成衣时间要更早。
　　白湘棠的动作显然十分迅速利落。

　　姑娘赶紧打越洋电话给Barclay，说明了情况，把淘宝截图和对比资料一起整合，发了邮件。彼时已快三月，根本来不及查是谁抄袭了谁，更何况不管如何，LION-S的衣服和淘宝爆款一样，而且出现的比人家还晚，说出去总归不好听。

　　Barclay气得直接以抄袭的理由退了许质的设计，把淘宝网店的链接甩给了她，别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许质后来了解原委，查出是白湘棠随便拿她的手稿出去卖后，急忙要和Barclay解释。但是Barclay听都没听，直接道：“如果是你抄袭，我不算冤枉你，如果你是被抄，那也是你自己没看好自己的东西，还差点连累LION-S的声誉，有什么好解释的！”
　　事后她冷静下来，倒是看了许质的报告，也没让人直接开除许质，但那七套已经被曝光的衣服，肯定是不会拿去展出了。唯一留下的，是Barclay极其喜欢，而且搜遍全网也没找到淘宝同款的一套。

　　宋君渊那时候还在清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成衣已退，许质看上去也认了这件事。

　　况且白菜的话虽不客气，但总归理是没错。
　　这件事，许质的确是要担大部分责任的。

　　宋君渊此时再提，居然又提出了这么丰厚的补偿，许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拒绝：“这太……我还没这个资历能这样……”

　　宋君渊说完后又坐了回去，她这个人正经不过两分钟，说完了必要的话，便立马原形毕露。她看着许质，笑道：“这是我们的歉意，还请许设计师收下。”

　　许质只是拒绝：“不，不用……太多了……”

　　“那这样，既然许设计师觉得刚才说得条件太过丰厚，那便一件主推位，五件成衣……”宋君渊看见许质还要拒绝，理解似得笑笑，改了口，“那便两件，两件成衣位。这真的是我们的诚意，许设计师如果再推脱，我和白菜也没法交差。”

　　许质想了想，两套能拿得出手的高定再加一件主流的成衣，在她的能力范围内。还有加上宋君渊一副真诚道歉非得要她答应的样子，她再拒绝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LION-S能这样对她，让她原本存得那一点芥蒂也已没有，“那……多谢宋总监了。”

　　宋君渊：“应该的。”

　　宋君渊又和许质闲聊几句，套出不少分公司这边的事。宋君渊其实一直挺心不在焉，她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要不要从许质这里侧面打听一下顾念。

　　可宋君渊一想到她居然还得从别人那里得知顾念的消息，就觉得心里憋着股无名火。

　　这火是对她自己的。

　　宋君渊按按眉心，心想，算了，不问了。顾念现在就在她身边，想知道什么她能直接问顾念，实在不行……她也总能想到办法的。

　　宋君渊一边想着顾念一边一心二用地继续套许质的话，熟料说着说着许质开始盯着她的脸看，接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宋君渊不明就里，“许设计师？”

　　许质：“……啊？”

　　宋君渊：“你看着我做什么？”

　　许质先指了指宋君渊的脸，然后咧了下嘴，问她：“宋总监您这脸，嘶……真的不疼吗？顾念拿冰块儿应该是准备给您消肿的吧。这伤，他回来以前您还是别……别再伤上加伤的好。”

　　许质顾及着宋君渊的脸面，没直接说你可快闭嘴吧赶紧别说话了，只是说别伤上加伤。

　　宋君渊和她说了这么久的话，语调真的是一点都不含糊，更甚者，那会儿宋君渊提完条件刚坐下的时候，嘴角有点出血，然而她就跟没事人一样，面色如常地随手抽了张抽纸抹掉，继续和她说话。
　　她每开口说一个字，脸上的肌肉就得动一次，这么频繁牵动伤处，许质看着都觉得受不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得下的。

　　“还行，”宋君渊闻言笑了笑，随口说出了实话：“脸上疼就顾不上别的地方疼了。”
　　比如心。

　　许质惊讶地睁大眼，“顾念还打您别的地方了？！”

　　我的天，她这个设计师助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人啊，这么厉害的吗？

　　宋君渊闻言失笑，知道是许质误会了，正要解释，设计室的门恰好在此时被拉开了，是顾念，“宋君……宋总监，许设你也在啊。”

　　顾念没在门口看见许质和沈远，还以为她们走了，万万没想到，宋君渊居然能顶着这么一张脸，把人喊进来。

　　“嗯，宋总监有事和我说，”许质像是第一次认识一样惊叹地打量了顾念一番，然后道：“快把冰块儿给宋总监。”

　　刚才还很硬气的宋总监，此刻颦着眉，抿着嘴角仰靠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手指要碰不碰的贴在脸颊附近，低垂着眉眼也不看顾念，整个人看上去特别可怜。

　　仿佛无声地诉说着：我受伤了，我好疼，快来安慰我。

　　这不到一个小时的相处，让许质对这个传闻中的宋总监，简直叹为观止。

　　属性奇多行为诡异，有时候跟个神经病一样，这……这到底什么东西？！

　　顾念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宋君渊，或者说，除了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宋君渊像是他曾经认识的宋君渊外，其他样子的……都好像是个盗版。

　　可面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盗版宋君渊，顾念还是会心疼。

　　他进来后把门拉上，走到了宋君渊跟前，把装满了冰块的咖啡杯递给了宋君渊。

　　宋君渊看向顾念，没有接，低声问他：“……不能帮帮我么？”

　　顾念把咖啡杯放在小茶几，没有接话，反而对许质说：“那许设我先回制衣室，你们慢聊。”

　　顾念没有再看宋君渊一眼，转身往制衣室走去。

　　为宋君渊去取冰的这一程，顾念已经冷静了下来。

　　初见宋君渊太震惊，各种感情混杂在一起，再加上宋君渊一系列行为太过让他发懵，顾念才一直没有反应过来，说得话做得事也都是下意识地行为。

　　向从前一样下意识地顺着宋君渊，下意识地心疼她，下意识地对她心软。

　　可说到底，人不能总靠下意识去活着。况且宋君渊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他也已经不是从前的顾念。
　　把曾经最昂贵的热烈感情给了年少时的小太阳，那是顾念愿意的，跌了撞了痛了，那是他看错了人，他都认了，也不会后悔或是去怪宋君渊。

　　然而如今十年已过，再见时光里辜负过他的那个人，哪怕他还是喜欢她，也不会被她轻易再伤。

　　人都会长大，有些坑跳过一次就不会再跳，哪怕从坑里爬上来的时候受了伤，也照样能带着这伤无畏地走下去。
　　毕竟伤再痛，也总会结痂总会好全。

　　顾念对自己说，你总是想起那个坑，不代表你还想再跳一边，而是，实在是不想再掉进去了，就是这样……的吧。

　　“顾念。”总被想起的那个坑忽然叫住他。
　　顾念没转身，倒是停住了脚步，“宋总监有什么事么？”
　　宋君渊平静说：“我曾经说，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没法一直留在绥平镇那种小地方，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没骗你。”

　　顾念静默片刻，“所以呢？”

　　“所以……”宋君渊重复了一遍，而后她恍惚一秒，像是陷在回忆了，缓缓勾起了唇角，略带自嘲地说：“后来我才发现，没有了你，我其实哪里都不想留。”

　　所以……所以这么多年，哪怕她回了兰国的家，又走过一个又一个国家，遇见了那么多人，也没有一个及得上那个曾经每天早上都递给她一个小熊饭盒的顾念。

　　他长大了，没有过去那么好骗了，哪怕是被骗，过一会儿也会自己反应过来。

　　宋君渊没在意身边还有个不熟的许质，也不再装可怜，反而把左腿架在右腿上，伸手拿起咖啡杯贴在了脸上，她狭长的凤目微微眯了眯，认真且略带凶狠地盯着顾念的背影，像是一头在寻猎的雄狮，语调却慵懒而漫不经心，显得有些不正经：“所以你既然在恒桓，那以后，我也就在这儿了。”
　　去他的兰国，去他的LION-S，现在她只要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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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特别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