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如顾》芾芜

1、奇葩宋总监

　　米兰时装周秋冬场，今年三月以全球高奢品牌LION-S服装主设计师Barclay Davis一袭名为坠落枫叶的长裙作为开场。
　　LION-S送去米兰参展的衣服共三百七十一件，其中七件选自恒桓分公司。

　　然而，但是，悲伤的是，这其中，只有一件出自许质之手。她的死对头，和她在学校时就争锋相对的对家左忆南，居然被选走了两套衣服。
　　气得许大设计师硬生生徒手扯断了两根皮尺，从此以后开始忘我地待在公司，势必要在五月中旬的LION-S新品发布会上，压左忆南一头。

　　许质用得趁手的人不多，还不愿意将就，和其他大设计师手下动辄十几个人想比，许质带的人少得可怜。
　　只有一个去进修的助理设计师白湘棠，还有两个设计师助理，沈远、顾念。

　　LION-S恒桓分公司规定的上下班时间是标准的朝九晚五，但顾念身为许质的设计师助理，陪着许质加班画图做衣服，是常有的事儿。
　　尤其最近，许质正在拼命折腾她自己以及他和沈远。顾念苦不堪言。

　　傍晚，大厦五楼休息室，顾念正捧着咖啡和财务部的丁小小并排坐在沙发上聊天。丁小小和他从初中就认识，他们不仅是同事，还是好朋友。

　　“念儿啊……”丁小小语气一波三折，三个字儿硬生生念出一股缠绵悱恻之感，“你居然还能忍许质那个神经病，她下次再叫你加班，你骂她啊你打她啊，怎么能说叫你去，你就去呢！”

　　顾念喝了口咖啡，叹了口气，“因为她给我开工资啊小小……”

　　“唉，真的是……你都没时间陪我去买衣服了。”

　　顾念眨眨眼睛，“没事。”

　　“怎么就没事了……大家都穿得那么好看，只有我，只有我，居然还穿着去年穿过的衣服，丢人哎。”

　　“我不是，”顾念笑道：“我可以自己做的。”

　　丁小小：“……会做衣服了不起？！”

　　顾念：“嗯，了不起。”

　　丁小小：“……”
　　丁小小气鼓鼓地拍了顾念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他凑近顾念，“你们设计部的前总监不是跳槽了么，然后新来的那个总监，长得也太帅太好看了吧，我替公司广大男同胞八卦一下，她有男朋友么？”

　　“新总监？”

　　丁小小看顾念疑惑的表情，夸张地惊叹一声：“哇，你不会不知道吧，那可是你们设计部的！”

　　“不知道，”顾念摇摇头，“许设最近不当人，我根本没空了解这些。”

　　“那我跟你讲讲，”丁小小又凑近一点，“宋总监，据说是上面空降下来的，可能是兰国总部或者清原那边调过来的，应该有点背景，但是吧……”
　　丁小小语气变得一言难尽，“前天……宋总监穿了一身粉色西装，里面居然搭了蓝白格子衬衫……还配了深绿色的领带艳红色的皮鞋。”
　　“你想想，你想想那个场景，哈哈哈哈哈虽然说宋总监长得帅，但看上去也特别丑，现在公司都在传，设计部新来的总监没审美……”
　　丁小小笑完又感慨：“不过宋总监长得是真帅啊，帅到大家都不在意她的谜之审美了。”

　　……粉色西装、格子衬衫、绿色领带红色皮鞋，顾念想想那副装扮，这哪里是没审美，简直就是没长眼吧。
　　还在设计部当总监，真的是……
　　顾念笑得眉眼弯弯，“还挺好玩的，她平时也这么穿么？”

　　“那倒不是，平时挺正常的，就穿过那么一次。”

　　两人聊了几句奇葩的宋总监，丁小小又说起这周末他爸给他安排的相亲。
　　“二十七啊，大好年华，我才刚和前女友分手，情伤还没缓过来，就被我爸逼着相亲，痛苦。”
　　丁小小倚在沙发靠背上，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顾念，“话说念念，这么多年了，你都没再恋爱……还爱着你高中的小太阳啊……”

　　丁小小和顾念是初中同学，高中并不在一个学校。

　　顾念高一家里出了点事儿，消沉过一段时间，高二的时候经常和丁小小说自己找到了一个小太阳，连名字都没和他说，就一直小太阳小太阳的叫。

　　可惜，当丁小小终于在学海中抽出时间想去见识一下的时候，顾念和小太阳分手了。
　　而后顾念远走他乡，再也没提过一句他曾经的小太阳。

　　顾念闻言握紧了咖啡杯，神色有一瞬间恍惚。
　　不过十年了，曾经想一下都觉得伤筋动骨的名字，如今也能平淡地回忆，“就是有时候会想一下吧，毕竟当初挺喜欢的，不过那个时候年纪小，也不太懂感情这回事儿……提爱还不至于。”

　　丁小小半个字都不信，“不至于？那你这些年一直单着，拒绝那么多优质女人，是因为什么？”

　　顾念闻言抿了下唇，垂着眼睫说：“……缘分没到。”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丁小小再说什么，顾念的手机响了，是许质发来的消息，让从库房给她带半匹特质布料上去。

　　顾念晃晃手机，“许设有事儿，我先上去了啊。”
　　丁小小：“好吧……”

　　顾念起身将咖啡杯冲干净，放进消毒柜，然后打开休息室的门出去。

　　丁小小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小口喝着咖啡，傍晚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家，诺大的休息室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方才他和顾念才敢乱七八糟的闲谈。

　　哪想到还没隔一分钟，休息室隔间的小门咔哒响了一声，丁小小浑身一僵，休息室隔间在休息室的后面，里面是吸烟室。
　　公司禁烟，有烟瘾想抽烟的人，只能进吸烟室。
　　丁小小忽然想起同事曾经说过的话，休息室隔间和休息室中间的那堵墙，跟没有似的，对面说什么话，另一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是……是谁啊……

　　门被缓缓推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深蓝色牛仔裤，棕色的薄风衣，很普通的装扮。
　　就是看上去神情不太……卧槽，丁小小仔细一看，瞬间睁大了眼睛。

　　宋……宋！总！监！！！

　　刚才他和顾念讨论的那个，奇葩宋总监？！

　　丁小小努力把自己缩起来，轻手轻脚地起身，快速冲干净咖啡杯，放进消毒柜里，而后毫不停顿地溜了。

　　哪怕面对的是全公司男性都想认识的宋总监，丁小小现在也不敢上去搭话了，毕竟，他和顾念才刚刚嘲笑了人家。

　　再大的脸也不敢上去搭讪啊……

　　尤其顾念还算是在宋总监手下干活的人，只求宋总监别记恨他和顾念。

　　其实宋总监……根本没注意到丁小小，此刻她整个人都不太对，打开门后一直握着门把手，像是有点脱力，从门到休息室的沙发，不过短短几米，她走了有近一分钟。

　　宋君渊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左手无意识地重复着张开又握起，她眼神飘忽，眼尾有些泛红，削薄的双唇紧紧抿着。

　　十年，十年了，她弄丢了他整整十年，没想到今天，猝不及防之下，居然又遇到了他。

　　既然弄丢了，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渐渐坚定，那她就一定能把他再找回来。
　　更何况，宋君渊缓过来，心情好了点儿，她回想刚才那两个人的谈话，顾念对她，好像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的？

　　这么一想，她还是很有前途的。

　　宋君渊才来恒桓分公司没几天，都是忙着与公司的高管结交，除了见过总设计师连裴外，还没见过她手底下的各位大设计师。
　　今天，刚从休息室回来，在自己办公室枯坐了三四个小时，她决定还是挑一个见见吧。

　　许质今天突发灵感，正在画图。她把下午的图纸标了尺寸和用料材质，扔给了顾念和沈远，让他们两个做个样衣出来看看。

　　许质正想着这套衣服该配什么腰带的时候，敲门声响起，咚咚咚，三声又三声，敲得很有节奏感，也很执着。

　　许质烦不胜烦，冲里面制衣间喊了一声：“沈远，去开门！”

　　沈远是个娃娃脸的女人，今年二十四岁，刚从学校毕业一年，性格很活泼，她哒哒哒地跑过去开门，见是个不认识的人，便问她：“你是谁？找许设有什么事情么？”

　　设计部的现任老大宋君渊：“……”

　　其他部的人都开始讨论她有没有男朋友了，她的下属，设计部的这些人，居然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过分了啊。

　　宋君渊笑笑，态度还挺好，“我是设计部新来的，来见见许设计师。”

　　“那你进来吧。”沈远侧身让她进来，然后对许质说：“许设找你的，说是新来的同事。”说完又哒哒哒跑回制衣间。

　　许设抬头，就见这两天新来的宋总监正依着门看她。

　　顾念沈远不认得面前这个人，但许质是认识的。

　　许质还没说话，就见宋君渊毫不见外地走进来，设计室属于私密地方，除了自己人，很少让其他人进来，许质一看她进来，立马伸手啪地一声把正在画的图纸倒扣了过来。

　　宋君渊：“……”

　　“你应该听过吧……”宋君渊伸手点了点图纸，又笑着看向许质，“我不是设计师，不懂这些的。”

　　许质：“……嗯，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她还真听过，但没想到传言居然是真的，新来的设计部总监，完全不懂设计，据说连画画都不会，有点讽刺。

　　宋君渊也不在意这些，说：“来见见新同事，听说你这里有几个设计师助理，一起叫出来认认人吧。”

　　沈远回制衣室的时候，门没有关紧，内室的人能隐约听到外间人的说话声。

　　顾念捏着针，神色有些恍惚，这个声音……好像那个人。
　　就是比记忆中更低沉稳重了一点，还添了一丝常年身处高位的骄矜。

　　……会是她么？

　　顾念和沈远被许质叫出去，顾念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那个女人。

　　她比从前更高了，身形看着有些消瘦，却依旧和从前一样，不管在哪里，都耀眼如光。

　　宋君渊看向顾念，直到真看见人了，这才彻底放下了心。还没等许质开口介绍，宋君渊缓缓抬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许质：？？？

　　瘦长白皙的手指先拆开了风衣腰带，腰带被慢悠悠扔在了地上，然后攀上墨黑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而后她动作麻利的脱下来，毫不心疼地把一件价值六位数的衣服扔在地上。

　　宋君渊内里穿着一件白衬衫，她看都没看地上的那件衣服，对着许质微微笑了下，漫不经心道：“许设计师，我的衣服在你的设计室脏了。但我着急回家，不知道能不能从你这里拿一件衣服？”

　　顾念：“……”
　　这人居然还和以前一样不要脸，不对，好像是更不要脸了！

　　许质目瞪口呆。
　　卧槽，听说过越级碰瓷的，没想到这位这么清奇，特意来下属这里，这她爹的是……降级碰瓷？！

　　厉害了我的宋总监！

　　许质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宋总监……这……”

　　“就让这位帮我挑吧，”宋总监眼神示意顾念，转而对许质和沈远道：“还麻烦两位出去等着。”

　　许质：“……”

　　最后，许质一脸懵逼地带着同样一脸懵逼的沈远出去了。

　　室内只剩下僵直站着的顾念，和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的宋君渊，她在顾念面前站定，镇静看着他。

　　顾念对她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干巴巴地开口：“早啊，宋……宋君渊。”

　　宋君渊透过落地窗，望向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慢慢地笑了：“早啊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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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云设计……不是学设计的，全靠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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