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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魔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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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两人正是熟悉情况之人，宋和喻队伍中的散修便见机向他们打听情况：“这个镇子受灾情况如何？”
“你们想要了解哪方面的情况呢？”
“越全面越好。”
尤栖月摸着下巴想了想：“可是我们杏林谷大多时候只跟伤患打交道，所以我也不知道唉。”
问话的修士愣了愣才道：“哦，无妨。”
宋和喻问：“那姑娘所救治的伤患多数是什么样的呢，镇里受害的百姓多吗？”
“多呀。”尤栖月肯定地答复道，“几乎没有不受伤的，大多数是被魔化的野兽撕咬受伤或者死掉的。我们来到的时候这里的景象特别惨，凡人大多体质孱弱，受了伤后便流血不止，有的人就是这样生生死掉的。”
“除了野兽，可有魔化之人？”宋和喻又问。
“听说是有的。”尤栖月想了想道，“不过我们来的时候没有碰到，灵城这里没有大的门派，但有一个散修盟的驻地，人魔之害爆发时，是那里的修士第一时间把消息传出，后来他们中有人被魔气污染，就乱了起来。”
“不过茂林镇这里是没有特别厉害的魔物了，你们如果想找魔物的线索，这里可能找不到哦，是不是师兄？”
秦槐英脾气温和，话也比他师妹少，面对师妹的问题不说是也不是，而是道：“几位道友都是有修为眼界之人，自有判断。”
尤栖月吐了吐舌头，一听师兄的话音，就知道他在暗暗点自己多嘴了。
宋和喻想了想，尤栖月说的也不无道理，就说昨日那河蚌，至少也还需三到五日，方可勉强达到能被称作“厉害的魔物”的等级。
至于他自己也是个厉害大妖魔的事实，有他和他的食物们知晓也就够了。
师兄妹两人正要去镇上的一座祠堂，重伤患们被安置于此，有医修专门照料。
五人顺道跟去看了一眼，凡人体弱，杏林谷纵使有仙丹灵药，有许多药性却是凡人无法承受的，只能施以妙手，助其缓慢恢复。
溃烂的伤口上魔气已被拔除，腥臭化脓处需用刀剔除，伤患们喝了止疼的汤药，但仍时不时听到哀嚎□□声。
茂林镇只是人魔之地不起眼的一处，是人魔之地的外围区域，但这里的百姓所受之难也是一处缩影，比它幸运的或许会有，比它惨烈的也绝对更多。
师兄妹两人已经忙去了。
与二人道别，走出祠堂之后，五人分配了各自的任务。
这两天他们需要在茂林镇及周围地区搜集被魔气污染的各种东西，不论石头水源花草树木，或者死掉的野兽尸体都可，这些样本不只是为了帮助他们之后进入人魔之地核心区域做判断，也要带回翧麓山，在之后的仙盟大会上给各大门派看。
这两日宋和喻是和刑熠一起行动的，而岁寒基本都待在冰玉球中，没有出来过。
两天之后他们在这里的任务基本完成，对茂林镇的探索已十分全面详实。
这一夜他们仍准备在镇子里休息，待明日天亮后再去灵城之中与大队修士汇合。
五人临走前与杏林谷师兄妹告了别，他们在此地的任务也已接近尾声，最多再盘桓两日便可离开。
出了镇子之后，一队人分坐于两架坐骑之上。
不管是真实修为还是明面上的金丹圆满修为，五人之中宋和喻的修为都是最高的，刑熠和散修中的一位同是金丹中期，另外一男一女则分别是筑基圆满和金丹初期。
金丹中期的男修取出一架窄窄的桃木飞舟，载着散修三人组。
刑熠掏出了一张边缘坠着一圈风铃的厚垫子，花里胡哨的样子。
三人组表情各异，大概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飞行法器。
拿出飞舟的散修好意提醒：“此地魔气四溢，对法器侵蚀损耗极大，道友这飞毯看起来对魔气抗性不强，路上可要当心。”
他们是怕毯子损毁，宋和喻和刑熠两人飞着飞着就掉下去了。
“不怕，它挺结实的。”刑熠道。
散修们点到为止，既然刑熠不为所动，也不好再对队友的装备指指点点。
比床还大的厚毯子稳稳地飘在两人身旁，刑熠先跳了上去，随后邀宋和喻上来，拍了怕，道：“丑是丑了点，但是它舒服啊，又平坦，又宽大，躺着打滚都可。”
对于刑熠拿出手的东西宋和喻的信心可比几个散修们高多了。
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法器可能是个千金难求的宝物。
五人飞了起来，一圈风铃在疾风中发出了叮铃当啷的脆响，声音非常悦耳。
茂林镇到灵城并不远，正常情况下两个时辰之内即可以到达，他们飞的速度也不快，在魔气笼罩之下，望眼所见皆是雾蒙蒙灰扑扑的。
路程刚过三分之一时，风铃声突然变了节奏疾速响动。
刑熠：“有危险！”
两人从毯子上站起戒备。
一阵怪风刮过来，散修三人组的飞舟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飞毯在刑熠的控制下悬停于半空，但风铃还在叮当作响。
宋和喻闭上了眼，靠神识去感知浓雾中的东西。
他的寒毛立了起来，这是面对危险之时的本能。
“乐乐，你往回走，去茂林镇报信，需要有人将消息告知他们，做好准备。”
刑熠眼力见识是极好的，自然也察觉到了危机，他拽着宋和喻的袖子：“一起走，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呢，你别想不开一个人留下。”
“乐乐，对我有点信心，我应付得来。”宋和喻道。
刑熠还是不同意：“打得过也没必要，我们才进人魔之地第三天，后面的路途还长着，省点力气吧。”
宋和喻：“那三人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总得找一找。”
他们是领了同一个任务的队友，哪怕是临时的，道义上也不能就这样抛下他们。
刑熠拗不过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老样子甩出来一个锦囊，往宋和喻身上重重一丢：“唉，你自己当心，无论如何保住性命最要紧，我去搬救兵。”
宋和喻目送他飞走。
他回过头来，光芒一闪，岁寒从冰玉球中出来，站到了他身前。
“岁寒。”宋和喻问雪狼，“那三人还活着吗？”
浓重的魔气阻绝了神识，元婴之下修为在这样的条件下寸步难行。
前方的迷雾里隐藏着一个大魔物。
宋和喻无法看清那东西是什么，是人是妖是兽亦或者别的。
但他看到了岁寒的幽冥火，幽蓝色的火焰，仿佛黑夜里唯一可见的明火。
在他们都未发现的时候，岁寒就已动手，幽冥火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火线，拦住了魔物前进的脚步。
对于宋和喻的问题岁寒没有直接回答，但在他的神识感知范围内，一簇幽冥火单独飞了出来，到不远处半空中盘旋了数圈。
宋和喻便看到了，那三人大体无恙，只是现下都躺在地上昏迷了。
那阵怪风起来的时候，他们受到了魔物攻击，幸而被岁寒横插一手，救下了。
人无事便好。
可前方的障碍仍在。
宋和喻衡量了一番，心里不太抱希望，但仍然问了一句：“我们对付得了吗？”
虽然他跟邢熠保证了他能对付，但宋和喻自己知道，这是瞎扯的。
事实是他没底。
幽冥火漏了一丝缝隙，从中泄露出魔物的气息。
相当于洞虚期修士的恐怖威压扑面而来。
洞虚期，仅次于大乘期境界的洞虚期。
宋和喻心中一紧。
随后想到，岁寒能将它控于股掌之间，那么岁寒是什么境界？
似乎每一次，岁寒都能刷新宋和喻对他的认识。
“岁寒，我想看看它的全貌。”
宋和喻提出了要求，晏浮潭没有不照办的。
幽冥火变幻了拦截的方式，让魔物得以靠近一点，被圈在了火焰中心。
宋和喻看到了一只怪物。
魔物之间相互吞噬，生出来的这样一只怪物。
它像一个庞大的影子，有着小山一样的体型，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要仰头才能看清它的样貌。
“这是什么？”
宋和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
长得奇形怪状，三头六臂都不足以形容它，黑黢黢的影子身体上，细看有满满的刺状突起，皮肤像粗粝的地表。
宋和喻惊讶地看到，它的各个身体部位时不时变化着，肩膀上冒出个尖角，胸口有青面兽首，肚子上和脑袋上各有一只眼睛，两只眼睛形状不一样，肚子上的眼珠子咕噜噜滚动不停，脑袋上的眼睛覆盖着白膜，一动不动。
它的一只脚猛地变成庞大的树根扎入地里，将影子绊了个趔趄，转过来的时候，后背上一张血红的嘴巴占据了大半位置，一张开露出了一排尖牙。
——它似乎没有一个固定的形态。
被污染魔化的野兽植物，在本能驱使下去吞吃同类以壮大自身，当实力不足以完全消化对方的时候，它们就融合成了四不像。
丑得离奇。
继上一次半夜闹人后，岁寒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宋和喻的神识里，言简意赅回答了宋和喻的疑问：“魔。”
“我也是魔，我跟它不一样。”顿了顿，宋和喻又补充，“昨晚吃掉的河蚌也跟它不一样。”
晏浮潭：“真正的魔，你不一样。”
宋和喻没理解：“……我是虚假的魔？魔物之间还有这分类？”
三百年来宋和喻一直当自己是魔化的妖藤，他身上的魔气煞气可不假，现在要被推翻？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晏浮潭不准备在这个时候跟宋和喻讨论魔的分类学。
“这是最低等的魔，不过它的实力远在于你之上，而且魔只能被打散，无法被消灭。”
岁寒的言语总结起来可以归纳为四个字——“建议撤退”。
宋和喻不听：“无法被消灭，又是什么意思？”
晏浮潭就知道宋和喻没这么好劝退，他亲自示范了一下——幽冥火暴起，洞穿了魔物的胸膛。
在一种奇异的“滋丫”声和尖啸声中，魔物炸成了烟花，其中一半化成了黑雾，一半成了流动的液体状。
宋和喻才注意到，在这座小山一样的影子魔物四周围，还有许多飞舞着的小影子。
现在，大魔物被打散，加入了小影子的队伍，它们像猛然爆发了的蝗虫在空中乱舞，飞得密密麻麻。
不久之后，在激烈的碰撞中这些影子再一次融合。
一个半新不旧，与刚刚长得全然不一样，但理论上又是同一个的魔物再次出现。
甚至从形态上看，比刚刚的那一个更完善，更稳定，没有那么古怪猎奇。
它现在仍然是一个庞然大物，像一座小山，边缘不断撩起火焰状的魔雾——它在模拟幽冥火的形态。
“我可以吃了它吗？”宋和喻盯着魔物想了想，想到它原本的长相又觉得倒胃口，有点吃不下。
“你吃不下它。”神识内岁寒声音淡定地说道。
虽然结论相同，但论证的角度不一样。
晏浮潭完全是从客观的实力对比出发，给出的答案。
宋和喻赞同岁寒的判断。
可是，一只洞虚期的魔物，如果放任不管，只怕周围城镇都要被它祸害。
如果吃不下它，那么尝试一下，削弱它呢？
宋和喻心念一动，晏浮潭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也不是不行。
晏浮潭想，切碎了喂给宋和喻，不知道是不是能让他开心点。
幽冥火起势，再一次将魔物打散，一团一团的黑影在地上打滚，在空中碰撞。
宋和喻还未跟岁寒商量就发现雪狼给他创造了机会，当下挥舞着藤蔓冲了进去。
藤蔓每抓到一个影子，精纯的魔气便顺着藤蔓的荆棘尖刺被宋和喻吸收。
宋和喻的本体妖性被激发，在幽冥火的配合下愈战愈勇，源源不断的魔气补充让他不知疲倦，甚至打着打着有种饱了的错觉。
集合体的黑影有洞虚期的能量，被打散之后的小魔物稍逊一筹，却也各个凶猛无比。
宋和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战斗得酣畅淋漓。
幽冥火十分懂得他的习惯，更了解魔物的特性，将它们克制得死死的，有节奏地将小魔物送到他面前，配合得恰到好处。
晏浮潭乐在其中地投喂着小点心，不过还要小心计算进度，不能一下子喂太多，一下吃撑了的话对宋和喻有害无益。
一切都井然有序，宋和喻却忽的一恍神，身影一滞，手臂被呼啸飞过的小魔物撕咬下来一大块肉。
幽冥火瞬间大涨，将宋和喻身周的魔物清理干净。
黑色的魔气一点一点消散，宋和喻的脑子里却闪过了另外一幅画面。
在藏书楼的幻觉里看到的那一幕，晏浮潭紧拥着他，半个身子隐没在翻涌的黑雾中。
那是宋和喻从未见过的属于晏浮潭的另一面。
他想大约是因为心有所念，所以幻境为他勾勒了那个模样的晏浮潭。
而那个晏浮潭又与当下幽冥火和黑色魔雾齐飞的场面莫名地重合了。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幽冥火将魔物赶到一边，雪狼几步跳跃到宋和喻身边。
宋和喻伤得不严重，但这个伤属于意外，以他的实力不应该失误受伤的局面下失手了。
雪狼凑过来，想要碰一碰宋和喻的手臂，看看伤势，宋和喻却反射性躲开了。
两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宋和喻拒绝他的靠近？
宋和喻另一侧的左手猛地收成了拳，躲开了岁寒的目光。
雪狼的爪子不自觉地在地上勾出了数道刻痕，他盯着宋和喻，确定无法得到他的瞩目后，化成一道流光，回到了冰玉球中。
宋和喻抿着唇，低着头，鲜血浸透了手臂，顺着五指滑落。
他闭了闭眼，压抑自己起伏的心绪。
宋和喻明白自己有些不对劲，最近一阵子，他总是看到晏浮潭，在藏书楼中，在白玉屏中，幻觉极度真实。
更糟糕的是，他似乎产生了一些认知上的混淆，他把晏浮潭和岁寒的气息弄混了。
比如刚刚战斗时，他一度把岁寒与晏浮潭联系了起来——那种不需要言语挑明的默契，曾在他与晏浮潭之间存在。
甚至之前在白玉屏中，在那个略显荒唐的梦中，他都产生了某种迷惑。
完全无法想象，也无法解释。
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宋和喻始终没有从这奇怪的心境中挣脱出来。
这种微妙的心思让他无法面对岁寒。
岁寒不止是他的灵宠，他是一只实力超凡，有灵智，有独立人格的大妖。
宋和喻说不好自己内心是怀疑还是愧疚还是崩溃多一点。
总之结果是他不得不疏远岁寒一阵子。
而岁寒明显已经感受到了。
宋和喻换位想了想，如果是自己被岁寒冷淡疏远，他一定是伤心失望的，怀疑他们是否走到了该解除契约的地步。
他自然是不想的。
所以，宋和喻又觉得，自己有义务对岁寒解释清楚，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至少要让岁寒明白，这是宋和喻自己的问题，他遇到了一些难解的题，但与他无关，让他安心，自己并没有厌弃他，并没有想做一个三分新鲜劲过去就不负责任抛弃灵宠的主人。
宋和喻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他孤零零地站在荒芜的旷野之上，轻轻呼唤：“岁寒。”
冰玉球中，雪狼竖起了耳朵。
“我……”
“宋宋——”
刑熠乘着他的飞行毯子风驰电掣出现，停在宋和喻附近后匆匆跳下来，捧起宋和喻的手就着急地叫唤：“宋宋你受伤了，这是魔物造成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
刑熠根本不给宋和喻说话的时间，唰唰两下就上手处理好了。
宋和喻：“……谢谢。”
刑熠拿出来的药粉很给力，撒上没有一会儿他的手臂就恢复如初。
时机不对，宋和喻只能暂时把对岁寒的话放回肚子里。
晏浮潭：“……”
想把刑熠这个搅局的人丢到天边。
晏浮潭自始至终在冰玉球中看着宋和喻，每一个表情都没有错过，可他还是无法判断宋和喻的想法。
惴惴不安这个词跟晏浮潭格格不入，但确实是他此时的写照。
他忍不住有个猜测。
宋和喻……是认出他了吗？
晏浮潭说不好，是害怕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
他甚至有点蠢蠢欲动，想要引导着宋和喻，亲口说出他的名字。
理智又弹压着，宋和喻没有认出他，他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否则不会只是这样的反应，所以要更加仔细伪装，不要暴露了，这样才能继续留在宋和喻身边，不会生出变数。
刑熠的后方还跟着一大队人。
随着刑熠一道落地后，此时这些人都涌上前来。
这是茂林镇中来自各门各派的精锐，听说镇外有魔物靠近，一部分留在镇里集合了百姓开启了防御法阵，一部分人就跟着刑熠来到了野外。
乌泱泱的人群七嘴八舌地询问：“道友，魔物在何方？”“是什么样的魔物敢在此地作乱？”“不能让魔物害人！”
宋和喻：“……”光顾着在情绪里纠结，魔物还没处理好，还在被岁寒的幽冥火围了一圈圈起来。
宋和喻指了指：：“魔物就在前方。”
幽冥火配合着露出一丝小缝。
众修士们睁大了眼，面露惊恐。
来之前他们听说一位金丹期修士正只身抵挡魔物，内心里对这魔物的级别是没有太高的预期的。
可这是什么？
这特么是个洞虚期的大魔啊！
惊恐的视线从魔物转向宋和喻。
现在站在他们身边的这位道友，他现在还是个人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