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贴身侍女》舞星雪

17、手黑

　　谢道韵手握着一支漆黑的笔杆，在一张白纸上挥洒，一蹴而就间，一张草书落笔而成。

　　她收了笔，仔细打量打量，虽是字体，但字行间仿佛形成某种符号，从而组成玄妙的轨迹，一看便知蕴含了丰富的正气，是大家之作！而她手上的笔，正是那日从道王墓里捡回来的。

　　她往窗外望去，正值大雪纷飞的时节，窗外的桃树上悬着一根根冰雕，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凶猛，院外的积雪来不及清理，已积了厚厚的一层。

　　距离那日醒来，又过了一年，蕙宁已有一年没有来梨香苑了，她的正气已修到了上一世的水平，想必没过多久，提升魁士指日可待。

　　那日醒来时，书房只剩她一人，倘若没有唇上和胸前的伤，她几乎以为做了一场梦。起初她醒来时，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期待，但在漫长一日日的消磨下，热情一点点的冷却，又随着时日增加，冰冷仿佛窗外的积雪，越累越高。

　　“韵香，你的字写好没有，人到齐了，你快过来，就剩你一个了！”院外遥遥有人大喊。

　　“好，我马上来！”谢道韵把晾干的字卷起，用一根黑绳系住，往梨香苑的暖房而去。

　　蕙宁长期不来，没有争宠和嫉妒，苑内的六名侍女，反而关系越处越好，包括芊月在内。

　　蕙宁下了朝，回府传过晚膳，又到新书房批阅了几本公文，接着门外有人传，“公主，梨香苑的芊月前来觐见。”

　　“传。”

　　“见过公主。”

　　“她近日怎么样？”

　　芊月把手中的字画呈上去，“还是老样子，不肯出门，整日在房内读文写字。”

　　“上回诊出的胃寒，好些了吗？”

　　“她本是火体质，既得了胃寒，日常又少食寡语，情绪平平，奴婢认为她得的不是胃寒症候，而是心病。”

　　蕙宁眼皮一垂，摊开手上那幅字画，只看一眼便满脸震惊，她拿出上个月送来的作对比，连连赞道，“上个月才是慧士，区区一月，竟又升了进士！且这字体间，隐隐有突破魁士的迹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想起什么，又把表情收起，“行了，你回去吧。”

　　芊月犹豫了一下道，“公主，近日韵香的病似乎更严重了，不止每日胃疼，还时常咳嗽不止，太医开的药吃了皆不见效。”

　　“本宫知道了，你出去吧。”

　　谢道韵到了暖房，里面燃有木炭，大伙围着木炭玩骰子，离火源最远椅子是给她备的，她看有个座位是空的，便问道，“芊月姐呢，怎么不见？”

　　“出去领货还没回来，平常这个时候该回来了的，再等等看。”

　　正当说着，芊月忙走了进来，“我来迟了，门外怎么没有人守着，彩凤，不是轮到你站岗了吗？”

　　“外面天寒地冻，就连公主都一年不来了，谁还会过来！芊月姐，今日雪有点大，就一回好不好，下一回我补回来！”

　　梨香苑的暖房，按理是蕙宁冬季歇息的房间，她们每日闲着无事，便占了暖房，烧了梨香苑的例炭，每日轮流一人在院外守着，方便来人时传信。

　　芊月想着自己刚从长公主处回来，而且雪实在下得有点大了，猜想不会有人来，便点点头。

　　众人欢欣鼓舞，其中一人忽然道，“整日的玩钱，实在没意思，不如来个刺激的？”

　　众人忙问，“怎么个刺激法？”

　　“输的脱一件衣裳，赢的穿回来，怎么样？够不够刺激？”

　　众人忙“嘁”了她一口，“大冷天的做什么找罪受！”

　　“这不有暖炉吗，况且冷天才刺激呢，怎么，你们都不敢玩？”

　　“玩就玩，谁怕谁！”

　　有了人赞同，其余的便也同意了，无人管束的日子，大伙也都放纵了起来。

　　谢道韵被推搡着，不得不玩。

　　还是简单的押大押小的游戏，有人掷了骰子，众人谨慎的你看我我看你，谢道韵率先押了小，大伙都觉得她靠谱，皆随了她押。

　　芊月揭开盖子一看，却是大的！众人黑着脸一齐脱了大褂，各自看过去，都不由笑了起来。

　　如此又两回，大伙已经不敢再相信谢道韵了！她就是手黑，点哪儿哪儿输，和她反着来反而能赢！

　　眼看着众人衣裳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唯独谢道韵越来越少，她本是个不怕冷的，不想坏了众人的兴致，只想着脱到亵衣时再耍赖，因而也不太在意输赢。

　　又玩了几把，谢道韵也有过好运，好容易把衣裳全穿上了，又一件件的少了下来，最后只剩一件亵衣和素色的长裤。

　　她第一个达到如此程度，众人都取笑她，满室皆欢，正当时，门猛然开启，众人回头，却见蕙宁站在门口！

　　大伙满脸惊慌，连忙伏地跪下，尤以芊月恐惧最甚。

　　谢道韵只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垂着头随众人跪下。

　　“参见长公主。”

　　蕙宁看着满室凌乱，桌面全是果仁皮，地面还有碎屑，侍女们各个衣衫不整，“给你们一炷香，马上收拾妥。”说着看了一眼谢道韵，只见她是房中穿得最少的，只剩一件亵衣，亵衣只围到肋骨下缘，露出白皙纤细的腰干，她只觉得十分刺眼，随手拿起一件衣裳，披在她身上。

　　“奴婢遵旨。”众人手忙脚乱，只半柱香便把凌乱的房间收拾停妥，唯独谢道韵站起后，慢悠悠的把衣裳一件件的穿上。

　　“都出去吧，韵香留下。”

　　众人急忙答应，快速出了门。

　　蕙宁眼睛在她身上打转，一年不见个头高了些，脸也尖了，身姿袅娜，隐隐露出女儿之态，最让诧异的是，她身上竟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蕙宁打量时，注意到她垂着眼睑，冷清的模样和过去的乖顺相差甚远，便莫名觉得不舒适。

　　室内寂静了一瞬，蕙宁越发觉得不自在，便开口道，“荼蘼山庄已建成，本宫需要招几名学徒，除了你我外，还差三名，你收拾一下行囊，除了书籍不用带，其余全带上，明日我领你到山庄住，往后不必回公主府了。”

　　谢道韵恭恭敬敬道，“回公主，奴婢在梨香苑住得还算舒适，倘若公主不喜欢，奴婢可搬回下房住，奴婢身份低微，当不起公主的学生。”

　　蕙宁早已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便故意发怒道，“一介奴仆，还由不得你说了算！”

　　谢道韵眼眶一热，等了一年，竟等来了这冷冰冰的答复，她目光锐利道，“倘若我不愿，公主未必强迫得了。”

　　这话激起了蕙宁的怒气，“哦？那本宫倒要试试，”她上前把她横抱起来，直接往门外走，“也不需要等明日，萧盏你把她的东西全收拾好了送来。”

　　萧盏忍不住偷笑，“属下遵命。”

　　谢道韵气得脸发红，直接抡起拳头照她身上砸。

　　萧盏看得连连后怕，她家公主脾气可不好，按往日早把她甩在地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