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共享人格》林船

26、被迫害妄想

　　“诶，说起来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怎么那么有钱？”一身名牌，硅胶胸的水龙头被一批同样花枝招展没有学生样的小太妹簇拥着出来，脸上绽放出开怀的笑容，没有一丝丝微信里说的孤单寂寞，“他们说的你是黎氏总经理的小三，不会是真的吧？”

　　“没有啦，悄悄告诉你们算了，只跟你们这些好姐妹说哦，不要告诉别人…”水龙头根本没有悄悄说的意思，连站在好几米外准备蹦出去给她惊喜的黎倏翳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和黎氏的大小姐，就是那个黎倏翳，是初中同学。我们俩是很好的朋友。”

　　黎倏翳眼底盛开出巨大的欢喜，嘴角也很幸福地扬起来。虽然一直以来许多人都说让她不要和水龙头走得太近，让她都开始怀疑和水龙头的感情有没有在变质，现在，证明了她没有交错这个朋友。

　　“啊？是那个黎倏翳吗？她一直很低调的，据说黎氏对她保护的很好，一律不准外界多议论她的，你们怎么会是同学的？”
　　有人提问道。

　　“黎氏这样保护她，是因为她有病。”
　　黎倏翳的笑容僵住，她不敢相信这是水龙头嘴里说出的话，可是那语气、那音调，就是水龙头。

　　“黎倏翳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其实有分裂症。这种病可能会有杀人倾向，所以她一直不敢和人交往。初中的黎倏翳，又丑又矮还内向，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玩，是我从来不嫌弃她，所以，黎倏翳也很依赖我，这也是为什么总是有人说我和黎氏有什么关系，没错，我是住在黎家，但那不是我自愿的，我家和黎氏是生意伙伴，我是出于人道主义帮助黎倏翳才住在她家里的，没想到会因此产生这么多奇怪的传言，我没有花过黎家一分钱。”水龙头煞有介事地吐了一口气，“她因为那个病，高中都没有上下去，现在被送出国治疗了，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以前的初中同学，有谁高中以后还见过她的。。。黎倏翳以前多亏了我…要不是有我在，她。。。哎。。其实我觉得她还有点是不是喜欢我，就是同性恋那种，她还为了我去整容，出国了微信总是不断骚扰我，半夜给我打电话，还派人跟踪我，好可怕的爱啊。。。”

　　水龙头的虚荣心膨胀地厉害，她之前便一直幻想着自己是小说里集齐美貌、智慧、财富于一声招致嫉妒的白富美，傍上黎倏翳之后她几乎是拥有了一切，但之前因为嘲笑她的幻想而“迫害”自己的那类人，反而开始巴结起她来了。这种逆袭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尤其在没有人知道她过去的情况下，她简直不愿意再想起自己曾经是怎么样一个人。如果一开始她就是黎倏翳的朋友就好了，或者，连黎倏翳都是杜撰的。

　　是黎倏翳家庭关系不好，是黎倏翳因为心理疾病明里暗里被人看不起，是黎倏翳生性孤僻交不到朋友...
　　随着交往的日益密切黎倏翳说了很多和水龙头生活相似的经历，水龙头接受不了黎倏翳与她相似的地方都是她最想从人生里割裂掉的痛苦回忆，
　　慢慢地，她潜意识里的“黎倏翳”，变成了曾经承受整个世界恶意的“水龙头”。

　　本来还在滔滔不绝的，忽地水龙头眼角余光瞥到什么，脚步也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话了？继续啊？”有人听上瘾了。

　　水龙头毕竟是水龙头，她在狠狠掐了自己两下确认不是做梦以后，定定地、可以说是瞪着校门口，背靠着墙目光复杂看着她的黎倏翳，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黎倏翳是不谙世事的傻白甜，无条件怜惜着她，事实上黎倏翳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又怎么可能是傻白甜呢？她恐怕一直知道她的所作所为，真正的傻白甜是不懂得知足还得寸进尺肆意挥霍这份赏赐的水龙头才对吧。

　　“哇，这谁啊，好漂亮，我们学校有这号人物？水龙头你认识她？”黎倏翳不是单纯的好看，她穿着很简单的基础款毛衣，却浑身透露出一片贵气，瞬间连人群的焦点水龙头也黯然失色了。

　　水龙头感到自己就像个妖怪，黎倏翳一个巴掌就能让她现出原形，可是她还是在进行最后的博弈，拿她们所剩无几的友情：“不认识。”

　　黎倏翳笑了，只是那笑容再无来时的任何喜悦。

　　她把花塞到水龙头怀里，莞尔道：“你当然不认识我了，从此以后我也再也不认识你。”

　　转身，离开的速度并不快，像是潜意识在给她追上来的机会一样。

　　可是黎倏翳别谁都清楚她不会追上来。
　　眼泪，果然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
　　小时候，她没有用眼泪留住妈妈。

　　现在，也没有人可以用眼泪留住她了。

　　直到把自己反锁在WC的隔间里，黎倏翳才坐在马桶上肆无忌惮地痛哭起来。

　　一一不知所措，杰克苏在厕所门外都听到黎倏翳的哭声，可想而知有多惨烈。
　　双马尾落井下石：“早让你不要理那个水龙头了，能在大半夜不睡觉爬到你被窝里来的，会是什么好人。”

　　黎倏翳：“呜呜~哇——你们不要再说了”

　　“倏翳，你知道吗现在很多同学都说你和尤余是一对。”某个晚上水龙头偷偷跑到黎倏翳被窝里来。
　　“嗯？怎么可能啊。。”黎倏翳感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睛睁不开，无意识地把水龙头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一一在她背后使劲推她：“倏翳，倏翳，倏翳快醒醒，有变态！”双马尾已经拔刀了：“保护我方倏翳！”
　　杰克苏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滴呜滴呜滴呜一级警报！我也不赞同这门婚事！”

　　“嗯，我也在想怎么可能啊…”水龙头又双叒哭了起来，“不过你那么好，连我都不嫌弃，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但是我不一样，我实在是太差劲了，我总是害怕有天你会被抢走，我这是被迫害妄想症又犯了吗？我不可以这么自私的，你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黎倏翳晕乎乎的，她感觉到水龙头在摸自己的脸，很不舒服，只能把她拉到怀里按住，这一系列动作引发了双马尾的不满，如果不是热情拉着她怕是得把床给一百八十度掀翻：“放开她！！别碰她！！我要毁灭地球！！”

　　“你该自信点。你很优秀的。”因为感冒了，黎倏翳晕乎乎的，一些以前不会说出口的话，居然也没有了防线，“我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完美，跟你一样，也有分裂症。”

　　水龙头听到黎倏翳胸口的心脏有规律地跳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被迫害妄想症，是害怕别人伤害自己，但是我，却是有可能伤害别人。这样的我你害怕吗？”黎倏翳平静地说着，没有等到回答，她有些失望地睡过去了。

　　黑夜里，水龙头没有开灯，她坐在黎倏翳床沿看了她一夜，月色从她眼眸里渗透出阴森的光。

　　一一仅仅抱住双马尾大腿：“我害怕。。。”

　　“所以…连你也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我，才会接受我。。你只是共情能力的驱使下无法无视我。”水龙头大抵就是黎倏翳现在的心情了，她对黎倏翳的感情很复杂，想要一直留在她身边。

　　而黎倏翳一直都对她很好。

　　有时候就是太好了，反而一点关于这份好并不纯粹的蛛丝马迹就会更让人抓狂。
　　水龙头不是没有想过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为什么会落到一无是处的自己身上，
　　所以她努力让自己变得漂亮、融入上流社会，跟黎倏翳有更多话题。
　　尽管在此过程中她确实一步步变得起码得到了自我的满足。
　　她陷入了真实的妄想中，迷恋着为她实现一直被当做笑话的所有妄想的黎倏翳。
　　她不肯接受黎倏翳对她好的的理由，甚至产生了“如果不是我离不开黎倏翳，而是黎倏翳离不开我就好了”的畸变钟情妄想。

　　但到头来这努力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黎倏翳不需要她的“优秀”。
　　她以为黎倏翳是同情自己的遭遇才会一直帮自己说话的，到头来连黎倏翳都认为她是被迫害妄想症。

　　黎倏翳从晨光中醒过来，水龙头还在看着她。
　　黎倏翳揉了揉眼睛，她的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怎么在这里？”

　　“倏翳啊--”水龙头说哭就哭的本领还真不是盖的，“你以后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吗？我怕我会真的爱上你。”

　　黎倏翳最不擅长应付这眼泪攻势，她把水龙头抱住，温言细语地安慰道：“你爱上我也没关系啊，我也很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