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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神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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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神迹
这家名为“神迹”的酒吧位于托斯塔法星闹市区的正中央。
店主凯恩正站在吧台后面，一边擦拭着酒杯，一边注视着店内攒动的人群。
今晚的客人比平时多了三倍不止。原因无他，只因今天是托斯塔法星的狂欢节，并且，这片星域最性感美艳的舞娘——塞西莉尔正在这里献艺。
酒吧中央的舞台旁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客人。他们中甚至有人是特地乘坐星际飞船、跨越虫洞来到这里，只为一睹佳人倩影。
塞西莉尔果然不负盛名。她用近乎完美的胴体在舞台上尽情地扭动着腰肢，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间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宛如传说中的魔女，直看得宾客们如痴如醉。
凯恩注意到，整个酒吧内几乎所有的客人都在用充满欲望的眼神注视着艳光四射的塞西莉尔——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是一个穿着墨色铠甲和红色披风、看上去颇为英俊的金发男子。高大强壮的外形、充满异域风格的装束，以及被放置在一边的武器都表明，他的身份应该是个来自异星的战士。
他的外表看上去还很年轻，但浑身却散发着一种饱经世事的沧桑感。
此刻，他对酒吧中央的喧闹置若罔闻，只是在吧台最深处的角落里自顾自地喝着酒。
对于已经经营酒吧多年的凯恩来说，这种闷头借酒浇愁的客人并不少见。但这名男子会引起他的注意，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缘由——他的装扮跟传说中的那个男子实在是太像了。
作为通往宇宙其它星域的中转站，托斯塔法星本就游人如织，而酒吧更是各种小道消息最为集中的地方。
凯恩已经听很多人提起过，最近几年，附近的星域出现了一位十分特别的旅者。
他手持利斧，强大异常，尤其擅于操控雷电。在他所经之处，邪恶必定会被驱逐，甚至连那些星际军队都头疼不已的怪物们，也接二连三地败在他的手下。
而那位传说中的旅者的装束，正与眼前这名男子一模一样。
但凯恩却不敢确认。在他的认知里，像那样的英雄，应该在华美的宫殿中拥抱着最美丽的姑娘；又或者是在万众瞩目的广场上，享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而绝不是像个落魄的武者那样，在他酒馆的角落里喝着闷酒。
不过，也有人说，功名利禄并不是这位勇者旅行的目的。他的脚步几乎踏遍了每一颗存在生命的星球，并且似乎总是在打探着什么人的消息。
正当凯恩打算进一步确认时，舞台那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正冲向舞台上的塞西莉尔，似乎是打算借酒行凶。旁边有不少客人想要阻止，却被他的拳头一个接一个地打翻在地，甚至连保安都不是他的对手。
“天啊，是凡亚戈！”有人认出这个醉汉正是那个出了名的星际恶霸。
凡亚戈力大无穷，又十分彪悍，仗着自己的实力，连星际警察都不放在眼里。凯恩听说他最近曾在托斯塔法星出没，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来到了自己的店里。
正当凯恩打算联络警方的时候，他忽然看见那个原本在角落里喝酒的男人走向了凡亚戈，轻松地接住了他挥过来的拳头，然后将他的手臂反手一扭，没花什么力气便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你太吵了。”那男人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像是在谈论天气。然后，他用小臂在凡亚戈颈部轻轻一击，便将对方打晕了过去。
包括保安在内的客人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半天才想起来要把凡亚戈拖出去。
塞西莉尔显然也对这个解救了自己的英俊男人青眼有加，一边说着感谢的话语，一边频送秋波。但那男子却只是点了点头，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酒去了，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塞西莉尔从未在异性那里受过这样的冷遇，对方冷淡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面上无光。她恼怒地撇撇嘴，很快对他失去了兴趣，再次在舞池中活跃起来。而宾客们的目光也立刻又转移到那迷人性感的躯体上。
凯恩此刻却已完全确认了男人的身份。在对方酒杯即将见底的时候，他将另一杯满杯的美酒递了过去。
“这杯算是我请你的。”
男人抬眼看了看他：“谢谢。”
凯恩这才发现他两只眼睛的瞳色不太一样。左眼是海蓝色，右眼却是浅褐色。但无论是哪只眼睛，都似乎蕴藏着一种深刻的悲伤。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名字应该是Thor？”
对方一愣，随后坦然地点了点头：“是的，Thor·Ordinson。”
“你在这附近很有名。我听说你到过不少地方。”
“算上这里的话，532颗星球。”
“天啊！”连见多识广的凯恩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么多星球，你花了多长时间？”
Thor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用地球历算的话，十年吧。”
“地球？我听过那个地方，那里离这里可不近，你是从那儿出发的？”
“算是吧。”
凯恩倒吸了一口气：“我想一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理由，才能支撑你完成这么漫长的旅程。”
Thor露出一抹苦笑：“我在找人。”
“很重要的人吧？”
“是的，很重要。”Thor的眼神有些发直，似乎是将自己沉浸到了回忆里，“他是我弟弟，可我把他弄丢了。”
“真是遗憾。”凯恩发现Thor并不反感他的问话，于是索性跟他攀谈起来，“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
“虽然他不是我亲弟弟，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玩耍、并肩作战。他从小就很调皮，总是恶作剧，变成各种样子作弄人。并且还喜欢拿小刀捅我。”
“呃……”凯恩听得皱起了眉头。
“别误会，他用来捅我的那种刀连指甲刀都算不上，大部分时候连皮都破不了。”
“哦，那听上去倒是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是的，大部分时候，但最后一次，他成功了。”Thor露出了一个仿佛哭一般的笑容，用拳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最后，他在这里捅了一刀，一直流血到现在……很疼，太疼了。”
凯恩看了看他的胸口，分明完好无损。他不由怀疑Thor是否喝醉了。
“那你们是怎么失散的？”
Thor放下了酒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然后缓缓开口道：“为了拯救很多人，为了……弥补我们曾经的过错。”
“好吧。”凯恩似懂非懂地挑挑眉，“那你有方向吗？比如说，他可能会在哪儿？”
Thor摇摇头：“不，我不知道。这些年来我踏遍了500多颗存在生命迹象的星球，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但我仍找不到他的下落。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凯恩被Thor低沉却略带颤抖的声音震撼，不再说话。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客人，在如此绝望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样坚定的意志，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同情他的处境，还是敬佩他的执着。
所幸，Thor很快就自己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的店为什么叫‘神迹’？这里的人信仰神明吗？”
“哦，不，在托斯塔法星，没人会信仰神明。就像你所看到的，每个人都只想醉生梦死、及时行乐。”
Thor转头看了一眼舞池，那些宾客们的目光仍在追逐着塞西莉尔妖娆妩媚的身姿。
“但是，我见识过一次真正的‘神迹’。”凯恩继续说道，“只不过不是在托斯塔法星，而是在我的家乡——距离这里5个跳跃点外的‘白焰星’。”
“哦？”Thor似乎有了些兴趣，“原来你不是本地人？”
“没错，我出生的时候，‘白焰星’的资源就已经日渐枯竭，气候也变得越来越恶劣，大量居民不得不向外迁移。用地球历来算的话，我是7年前来到了托斯塔法，而‘白焰星’……”凯恩叹了一口气，“现在应该已经是一颗荒星了。”
Thor点点头。“白焰星”的遭遇让他想起了曾经的灭霸，以及灵魂之境中生命法庭的话。
“那你说的‘神迹’又是怎么回事？”Thor问道。
“那是在我迁出‘白焰星’前的没多久，我的妻子生了一场重病，只有长在星球中央那座雪山上的某种草药才能治好。”
“看来那草药很稀有？”
“非常稀有。当时购买那种草药的价格足以买下一座小镇，我们根本负担不起，所以……我只能冒险亲自去山上采摘。”
“冒险？”
“是的，那是‘白焰星’唯一的一座山，海拔很高，而且它的半山腰处有一个极其强大危险的暴风圈，据说其中蕴含的能量足以把普通生物撕成碎片。”
“那样的话，你根本上不了山。”
“是的，本来任何人都上不了山。但那暴风圈每隔7年就会减弱一次，并且山背面会出现一条通往山顶的小径，持续的时间很短，那是我唯一可以上山的机会。”凯恩苦笑着，“我妻子重病的那几天，恰逢暴风圈减弱的日子，就算再危险，我也必须抓住那个机会。”
Thor赞同地点了点头。
“那天我带足了装备，静候时机上山。但对于常年居住于平原地区的我来说，依然缺乏攀爬雪山的经验。在我登山到一半的时候，暴风圈又逐渐开始增强，但我连草药的影子都还没见到。”凯恩说，“当时我的体力渐渐不支，我怕我无法完成任务。要知道，当人处于绝望境地的时候，总会希望冥冥中有更为强大的力量来帮助他。于是，我开始大声地朝山上祷告。我说‘我是为了挚爱之人的性命才来这里求药，如果这里存在神明，请您帮助我，请您护佑我，让我救救她！’”
“然后呢？”Thor似乎是被凯恩的故事吸引住了，不由追问道，“你就成功了？”
“一开始并没有。暴风圈增强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抓不住岩石，坚持了没多久就掉了下去。那下面可是悬崖，当时我以为我自己死定了。”凯恩努了努嘴，“但我很快就摔到了一个冰层上，然后晕了过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地面。并且，身边还散落着很多我需要的那种草药。”
Thor直勾勾地盯着他：“这可真是奇迹。”
“我根本无法解释这种事是如何发生的，所以只能将其称之为‘神迹’。它确实救了我和我妻子的性命。所以来到托斯塔法星后，我开了这间酒吧，并以‘神迹’命名。”
“你真幸运。”Thor微微笑了笑，随后盯着眼前的酒杯低声道，“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遇到这样的‘神迹’。”
“其实……”凯恩犹豫着开口，“你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要找回你弟弟呢？你可以当他还活在这宇宙的某个角落，然后开始过自己的生活。”
“我做不到。”Thor摇了摇头，“他确实有那样的本事，我是说，如果他还活着，他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但是……”
Thor停顿了一会儿：“他的最终归宿，只能是我身边。”
“那，如果你一直都找不到他呢？”
Thor再次陷入了沉默。就在凯恩以为他不打算回答的时候，Thor慢慢站起了身，掏出几枚托斯塔法星的金币摆在桌上，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我就这样过完我的下半辈子，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