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伞中剑 ...
-
花见月在医馆趴了一整天，靠与纪明卿胡扯闲聊打发时光。宴长临拦下了大部分前来探病的闲人，让花见月安心静养。
期间应南歌带着几位师长特地前来慰问，代表学宫表达了真切的关怀。听说在春会结束后，学宫还会送来灵宝与金银作为他“见义勇为”的奖励，花见月十分感动，表示一切服从学宫安排，交谈气氛和谐愉快。
应南歌一行人走后，医馆更安静了。淡淡的药香缭绕在室内，天边泛起晚霞，已经是傍晚时分。宴长临去给他带饭，纪明卿坐在床边嗑瓜子。
花见月趴在床上不能嗑瓜子，看着嗑的津津有味的纪明卿，眼神幽怨。
纪明卿笑的很欠揍：“受伤的人要忌口，你就等你家长临给你带清粥吧。今天晚上饭堂特供红烧猪蹄，我帮你多吃几口，不谢哈。”
顶着花见月幽怨的目光，纪明卿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含笑出门。才跨出医馆大门，迎面撞见一位长裙少女。
医馆四周环境清幽，宴长临拦下几波名为“探病”的学宫弟子后，好奇围观的人已经散的七七八八。哪想到小院中却偏偏还站着这么一位姑娘，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这位姑娘模样很好看，淡蓝色衣裙上绘着云中白鹤，风吹过衣摆时云腾鹤起，平添几分仙气道蕴。尤其那一双极美的眼睛，眸若秋水，眉如春柳，我见犹怜。
面对如斯美人，纪明卿却神色一紧，后退一步警惕问道：“秋姑娘这是在等人？”
面前的姑娘正是瞽宗的音修秋意晚，一曲琵琶可杀人，学宫里很多人都认得她。
尽管少女看起来清秀又柔弱，但凡是见过她演武台上可怕实力的人，都不会以貌取人，把她当做一个弱柳扶风的温柔少女。
看到纪明卿如临大敌的样子，秋意晚也不以为意，只是柔声问道：“阁下是辟雍的纪明卿？”
纪明卿更加警惕：“你认得我？”
他学的是炼物，整天捣鼓法器、灵宝之类的玩意儿，修为不高，来参加春会就是闹着玩儿，成绩非常一般，根本就没几个人认得自己。
这位秋姑娘一来就叫出他的名字，纪明卿觉得有些奇怪。
秋意晚道：“看来我没有认错。听闻纪道友是江无……江不恨的好友，特地前来拜访。”
来之前她已经打听过，江不恨在学宫里朋友不多，与花见月和纪明卿算熟识。今日她原本的打算是拜访花见月，但先遇到了纪明卿也是一样的。
纪明卿心想这是什么情况，秋意晚居然和江不恨认识？怎么从未听江不恨提起过。
纪明卿心中转过几个念头，面色不变：“在下与江不恨确实相识，不知秋姑娘有何事？”
秋意晚正色道：“我与江不恨曾是旧友，多年未见，近日才得了他的消息。今日我打算见一见旧人，却寻不到他的踪迹，纪道友可知道他的去处？”
……
宴长临还没有带饭回来，啾啾还在睡，花见月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看着窗外金粉交融的夕阳发呆。
忽然那片夕阳被黑影遮挡住，花见月从发呆中回神，看见窗外翻进一个人影。
“江不恨？”花见月见到是熟人，收回了下意识去摸剑的手，“你怎么一天都不见人影，来了还不走正门？”
翻窗不费劲吗？
江不恨先去把屋门关紧反锁，然后有气无力地瘫椅子上：“来和你告个别。”
花见月怔住，注意到他身后背着的行礼：“告别？发生什么事了？”
桌子上堆着纪明卿没吃完的瓜子，江不恨摸起来几颗继续嗑：“出大事了，再不走我要死了。”
“不骗你，真是大事。”
花见月心中有些惊讶，欲言又止。
江不恨知道他想问什么，摇头叹气：“都是旧事了，要是我这次能活下来，以后再慢慢给你讲故事。”
花见月微微蹙眉：“你打算去哪里？回洛城？”
江不恨有些伤感：“洛城也不安全了，恐怕不能再回去。从此之后浪迹江湖，天大地大，总该有我的容身之处。”
花见月微怔：“你的茶楼也不要了？”
江不恨叹息：“帮我照看一下吧，要是我回不来了，茶楼就送你。”
“……别，你这么说我有点慌，跟交代遗言似的。”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花见月后背还在疼，这时候也顾不上了，撑着坐起来，皱眉看向江不恨：“有人要杀你？”
江不恨沉默，便是默认。
花见月试图劝慰：“在学宫里没人敢杀你。”
江不恨摇头：“学宫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一世。春会结束再走就晚了。”
“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怎么解决？”江不恨看向窗外暮色，“大宗师的全力追杀，惹不起。”
花见月沉默。
大宗师是传说中可望不可即的人物，放眼全天下，也只有鼎鼎大名的那几位。
一只宗师境界的青鸾鸟便如此可怖，若一位真正大宗师亲自出手，如何活？
只能躲，还怕躲不过。
屋里静悄悄的，江不恨也没有再嗑瓜子。
花见月盘腿坐在床上，静静看着江不恨。
最后一抹夕阳斜斜洒进窗里，一地淡金光影。晚风凉，风里柳絮似雪。
花见月：“光墟之主？”
江不恨：“你猜到了。”
“不太难猜，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花见月想着江不恨的那把伞，平静道，“你就是‘伞中剑’。”
江不恨笑了：“四年了，江湖还有我的传说，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花见月没好气：“别自恋了兄弟，全天下敢从光墟偷东西的也就你一个了！”
大雍很多人都听说过“伞中剑”的传说，尤其是长安人。
在故事里，他是来去无踪的侠客，是神秘强大的窃贼。他只偷过一样东西，却一举成名天下知。
四年前那个春雨夜，他偷走了光墟重宝桃花白璧。
满城风雨，因一人起。
四年前，花见月初至长安求学，见证了那场大动荡。
御林军封锁整座都城，长安上空逡巡的剑光彻夜不断，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那一柄奇异的剑，那一个神秘的人。
光墟之主孟江仙亲下诛杀令，悬赏百万重金与客卿之位，只要“伞中剑”的项上人头。
花见月听说过很多关于“伞中剑”的不知真假的故事。比如某个故事中，“伞中剑”被数百人围困于小巷一隅，风雨飘摇，春寒料峭。
生死之际，他撑伞立在雨中，轻轻感慨了一句“春风春雨愁煞人”，便提剑杀入重围。
据说那天雨下了一夜，没能冲刷净长街青石上的血迹。后来茶馆说书人讲这段故事，都要用“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来结尾。
那场闹剧持续了数月之久，无数人翻遍了整座长安城，却始终没能抓住“伞中剑”。这个人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连带桃花白璧一起消失在茫茫人海。
花见月忙着学宫的入学考试，没有再关注过这件事。
学宫入学考分初试复试，过了初试后便可以在学宫分得一间舍馆，专心备考，不受外界干扰。
花见月就是那时认识了隔壁屋的“考友”江不恨。
两个人一见如故，互相交流备考心得，共同研究题目解法，看书从早到晚，闲暇时就讨论学宫饭堂今日有什么限量特供，迅速建立起深厚的饭友情谊。
再后来花见月考入学宫居野阁学书画，江不恨在不惑亭读经史。时光平静，长安城那段关于“伞中剑”的传说也渐渐不再被人提起。
此时此刻，花见月看着江不恨，像看着一个传奇。
“桃花白璧……真是你偷的？后来怎么又到宋榕手里了？”
兜兜转转，又落在了他的手里。
江不恨重新嗑起了瓜子：“偷桃花白璧？偷个屁，没事干谁去招惹光墟啊，疯了？”
花见月好奇道：“那当年……”
江不恨一脸往事不堪回首：“不是因为我偷了桃花白璧才被光墟追杀。而是因为我被追杀，为了保命不得不顺走了桃花白璧。”
花见月突然想起，江不恨曾经说过，桃花白璧可解剑气，尤其是“十三剑”的剑气。
花见月沉默半晌，说道：“你昨天出剑时，我在旁边。”
江不恨挑眉。
花见月沉静道：“你的剑意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有点像之前瑶池里那朵剑意莲花。”
江不恨放下瓜子，笑了一下。
“瞒不过你，我学的也是‘十三剑’，光墟的剑法。”
“我和光墟之主的恩怨，以后有时间了再给你讲。唉，其实就是一个没什么意思的故事。”
然后他收敛了笑意：“你就不怕被我牵连？”
花见月想了想，叹道：“可算了吧，咱俩还不知道是谁牵连谁。”
江不恨想到追杀花见月的那群黑衣杀手，与花见月对视一眼，脑海里双双闪过一个念头。
草，要不然还是绝交好了。
江不恨起身，拍了拍花见月：“行了，我必须要走了。将来再……他妈的。”
花见月心想好好的你骂什么人，一扭头就看见窗口又翻进来了一个人，而江不恨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今天流行走窗户吗？
翻窗而入的少女扬起一个可爱的笑：“找到你了。”
江不恨：“……你找谁。”
少女眨眨眼：“我找师兄呀。”
江不恨：“你是哪一届的弟子？这里这么多师兄你慢慢聊，我先走了，告辞。”
少女一步拦在他身前，有些不高兴：“我找江无惑！”
江不恨卖萌装傻：“你找江无惑，和我江不恨有什么关系？走了走了。”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伞中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