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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迷幻 ...

  •   任幼薇躲到千里之外,这个时候也会不自觉的抬起头,去瞧瞧他的未婚妻,他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三头六臂。她样貌普通,五官虽然平凡,可是涂上了胭脂水粉,亮晶晶的嘴巴瞬间充满了诱惑,配上时尚潮流的衣装,浑身上下满是贵气,加上大方又不失可爱的谈吐,赢得了相当多的笑声和掌声。
      他的未婚妻?
      他要结婚了?
      如果说周五的晚上,她还心存一丝侥幸,欺骗自己老眼昏花,意识不清,那不是她牵挂的之谦,现在,比高清晰的电视剧还戏剧三分,他的确是蔷薇花园的设计者,他更是别人的未婚夫,带着他的未婚妻高傲地站在她面前,俯视芸芸众生,享受鲜花和掌声的荣耀。
      “谁是你老婆?”
      “我发誓只有你,没有其他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记住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她应该讲给思嘉听,讲给每一个认识的人听,让全世界都来嘲笑她的无知和愚蠢。
      她的脑子混乱如麻,头沉重地再也抬不起来,发言人的每一个字都入不了她的耳,她的眼,她愣愣地盯着计划书,书上密密麻麻的几个字横看竖看都是那几句话:
      “张幼薇,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老婆是一支粉红色的蔷薇”
      “我要建一栋用你的名字命名的房子”
      “薇薇,我对不起你,不要想我”
      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思嘉的短信,“你是不是见过之谦?”
      她望了一眼思嘉,假装高枕无忧,说:你不是比我早一步?
      思嘉回信:我在上海遇到他时可什么都没说,我只告诉他,幼薇在江城,如果你心里有她,就去江城找她。
      她说:不用安慰我,我的心比那长城的石头还能抗腐蚀。
      思嘉又说:要不要跟你的渝民哥哥打声招呼?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怕石头扛得住风吹雨打,抵不过水滴石穿。
      她咧起嘴角,轻轻一笑:不过是遇上初恋情人跟他的老婆罢了,以后指不定会撞上老公跟他的小老婆呢?
      思嘉骂她:乌鸦嘴。
      会议终于趟过悠长的时间河流结束了,她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天花板雕刻的牡丹像是天堂仙境的大门,既然都说天堂好,为什么有更多的人愿意停留在人间地狱?既然都说恋爱是一场野蛮的零和游戏,注定有一方或两方伤痕累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情愿苦中作乐,乐不思蜀?
      她尽量将一条线的工作拓展成一条宽布,平日里两分钟完成的稿子,故意耗到半个小时,她竭力劝慰自己,张幼薇工作忙,没空闲理会世人眼里的情爱。可那眼角仍时不时瞥瞥手机,它是不是趁自己离开位置的时候响过?它是不是收到了短信没有反应?
      果然不出所料,手机终于震动了,她惊喜交集,心里大骂了两句,他就是个混蛋,恋着她的混蛋。看到消息的内容“下班回家吃饭?”时,她比那泄了气的气球还偃旗息鼓,她想问思嘉,那混蛋知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转念一想,他是这案子的设计师,即使不知道她的电话,可知道公司的,从总机转过来只要一句话,难道很难吗?他若是有心,若是心里确实有她,她的座机电话早响爆了。
      于是,她的视线又从手机转到了座机上。
      下午,它响过两次,都是思嘉的,说:“如果再不回信,我们可当你已经死在外面了”
      她被郭之谦已经折磨得近乎香消玉损,只差最后清风徐来,彻底消失在这个人世,她张幼薇败了,败得想逃离这个有他存在的世界。
      欧阳渝民把她招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他亲自泡了杯午子绿茶,端到她面前,握了握她的手,“怎么那么冰?”
      许是他的温柔与谦和再次触及了她心底最柔软的脆弱,在会议室里堆积如山的抑郁寡欢和在办公桌前的十万个“为什么”一股脑跟着眼泪淌了出来,她像只被人抛弃找不到家的迷途小猫,躲进他的怀里,呜咽地哀呼。
      “薇薇,怎么了?”他怜惜地抚着她的背。
      她仿佛是受了委屈无助的孩子,哽咽地对大人倾诉:“渝民哥哥,我的心像被一根根针扎着,好痛,好痛,我从来没感到会有那么痛”
      他揉揉她的头发,轻柔地捧起那张白瓷脸阔,抹掉汪汪大眼睛里的婆娑,凑近她的嘴角,微微吮吸,连同她咸咸的泪一起。那温润沿着她的唇滑到她的嗓子,溜进了她的胃,暖着她的心,炸裂了她的心。她身子不自觉地往后躲,却被他强硬的手臂挡回来,她紧张地止了哭声,慌乱推开他,刚才那一阵阵刺心的痛瞬间散得不知所踪。
      “我必须下去了”她低下了头,脸像火烧似的滚烫。
      他笑了笑,说:“下了班,等我”
      “思嘉今天约了我吃饭”
      她丢了拒绝的话,临阵脱逃跑出了办公室。
      头枕着电梯冰凉的墙壁,似乎未从刚才的惊恐中苏醒过来,她怎么不记得渝民哥哥强吻过她?她怎么忘记了渝民哥哥说爱她?被“车祸”折腾,被“周一”的期待,被之谦的出场,这一系列事件闹心,整个人都傻了。她像是被困悬崖峭壁的独木桥,前有巨蛇猛兽,后有孤魂野鬼,缠着她不离不弃。
      晚餐时,她食不滋味,愁云惨雾,一颗米粒不停在嘴里咀嚼,不知道是该把它吞下去,还是吐出来。
      思嘉夹了她爱吃的小炒肉,“幼薇,如果你心里有疑问,找他问个明白吧!让自己痛快地活着”
      她怏怏地说:“算了,他早不记得我了”
      思嘉翻出手机,拨了电话,她反应过来时,已是迟了一步。
      “之谦,我是思嘉,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她清清楚楚听到了之谦的声音,“好,八点月山居见”
      “乐思嘉,你还是不是我姐妹?不经我允许给他电话。”她脸气呼呼鼓了起来。
      思嘉反驳她:“我就是你姐妹,才不想看到你稀里糊涂地等死”
      七点半不到,思嘉拖着她去了月山居茶楼。
      牡丹屏风将两个小间隔挡起来,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其中一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片刻的功夫,他的声音响起在另一间,如此清晰,如此熟悉。
      “之谦,怎么来江城也不打声招呼?”思嘉笑着责备他。
      他回答:“我也是临时决定来的”
      两人客套后,思嘉不想再绕弯子,直奔主题,说:“你来江城是因为幼薇吗?”
      他笑了笑,半天说出了一句话:“因为我要结婚了”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一句已经回答了思嘉所有的问题,是不是因为她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结婚了,他跟她张幼薇已经没有一丝关系了。
      她手中的杯子“啪”掉在地上,她慌乱去拾,却眼睁睁地看着杯子滚到墙边,像她的心一样,完好无缺地裂了。
      思嘉认真地说:“如果你心里没她,我请你以后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还有工作的时候,不要跟她说话,不要给她暗示。你知道她这个人喜欢幻想,只要稍微有个人对她好,她心里心存十二分感激,拿他当亲人。她已经被你伤了一次,我是她姐姐,不想看到有下一次,不想看到她傻傻地盼你回来。”
      他愣了愣,又是半柱香的时间,坦诚说:“我知道了”
      思嘉起身礼貌地告辞,独剩他一个人空留在隔间,屏风上的花一簇簇簇拥着,大朵大朵,只见其形,不闻其香,死一般的沉寂。
      幼薇早已离开了月山居,蹒跚地漫步在江岸。
      他来江城,因为他要结婚了。
      秋风瑟瑟,似带着江水,带着泥沙,一浪一浪地拍在她的身上,潮水退去,那泥沙堆积在身上,越垒越高,她困在其中,皮肤被寒水冰着,呼吸被泥沙堵着,眼睛被重物积压着,她几乎昏了过去。
      烈酒的味道吸引着她的味觉。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只要醉了,什么都会忘记,什么都会记不得,她要忘记之谦,忘记跟他的一切。
      忍受着酒吧的吵闹,她趴在吧台上,痴迷地望着酒保推荐的“蓝色妖姬”,蓝色的光亮像一只迷幻忧伤的火焰,她抿了一口,甜甜地,酸酸地。她笑了笑,不顾一切,一饮而尽,胃里顿时火辣辣地烧痛,嗓子呛得咳嗽不止。李白是个谎话精,说什么酒好喝?跟白开水一样的纯净,不如白开水好喝...可是男人都喜欢...那个古妍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是之谦喜欢,之谦喜欢发过酵的酒,不要她这种清澈见底的白开水。
      “小姐,一个人?”旁边有男人过来搭话,对酒保说:“给小姐一杯‘千杯不醉’,我请客”
      她嘟起嘴角,却把酒抱在手里,“我自己有钱,不需要”
      “请美女喝酒是男士的荣幸”
      美女?她扑哧一声笑了,脑袋昏昏胀胀很是享用,“不想长大”闹得她心烦意乱,她想破口大骂,才想起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是欧阳渝民的电话,他声音急切,似找了她很久“薇薇,你在哪儿?”
      她咯咯地笑了:“不告诉你”
      “薇薇,你喝酒了”他担心地说。
      她点了点头,“嗯,喝了两杯,一杯叫‘蓝色妖姬’,酒保说,把鬼魅喝下去,人就变得鬼魅...一杯是千杯不醉,那个人说,这酒喝一千杯跟一杯结果是一样的...好神奇”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我自己能回家,我不需要人...”
      她倦得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又被耳边的吵杂给闹得睁了开,眼前像是晃动的武打电影,四周围满了人,看到碎裂的玻璃瓷片,看到横七竖八倒塌的桌椅,她仿佛又听到了震耳欲溃的吵架声,心一阵阵被寒气侵袭,她吓得抽搐,眼泪刷刷地直掉,喊着:“渝民哥哥”
      “别怕,渝民哥哥在这儿”
      终于安心地靠在熟悉的肩上,她哭着说:“我要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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