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之心，无月之夜》悲观的维纳斯

14、古老的信仰，欲与爱

　　从实招来，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车子一发动，孙杰就开始向唐朔逼供。

　　“如你所见，只是我的学生，”唐朔尽可能诚恳地说，“我们什么也没有。”

　　“你敷衍一下别人还成，可别想骗到我，”孙杰一点也不相信唐朔的外交辞令，“我看你挺中意她。”

　　唐朔没有说话。孙杰知道，这是唐朔表达默认的一种方式。

　　“真是不敢相信，”孙杰说：“我听说你和元元还没断。这又算什么？”

　　“你应该知道，我和元元不是恋人关系，各取所需罢了。”唐朔说。

　　“也是，按你们两人的个性，确实不是对方的菜，”孙杰叹了口气，“那个元元那么钝感强悍，简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那个男的受得了她。”

　　唐朔也跟着叹气。他想起那个叫做元元的个性刚烈的女人。

　　元元大名吕元儿，从中学时起就是唐朔和孙杰学校的话题女王，有着百里挑一的妩媚外表，“烟视媚行”说的就是她这样妖精似的人物。光看外表，谁也不能想到她的内心坚如磐石，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感情匮乏地不像个女人 。她现在管理着自己的一摊子服装和美容生意，身上散发着不折不扣的生意人气息。

　　其实学生时代时，吕元儿也还只是个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女，除了个性要强和胆子极大之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非要说有，也就是她那万夫莫敌的掐架功夫，可谓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纠缠不休，非要把挑战她的对象杀得没有脾气了才算完。自然，那时的吕元儿和唐朔一流的好学生是从来玩不到一起去的。不过，从某个特定的时期开始，吕元儿开始把她过剩的精力一股脑地倾注到了她的生意经上去。从大学开始和人合作做些小买卖起步，吕元儿现在已经有了一桩规模不小的生意。她那和唐朔一样在政府部门任职的父母生她时一定难以想象，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走上这样一条粗放生长的道路。

　　显然，随着人生追求的变化，吕元儿对男人的口味也发生了180度大转弯。今年唐朔回国，她一听说便侧面摸清了唐朔的感情状况，然后辗转联系上他。吕元儿第一次来找唐朔时，没有聊几句话便开门见山地吻他，弄得唐朔吃了一惊，而她却坦荡无比——“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女人，你肯定也觉得我漂亮吧”。

　　于是，两躯寂寞而绽放的□□迅速地纠缠到了一起，填补着彼此的空虚。那晚，二人云雨一番后，吕元而点上烟问唐朔要不要来一口。唐朔皱了皱眉。他严格遵照有益健康的生活方式，一般来说如果可以他连烟味也不想闻到。唐朔哑声问她为何找上自己，而这个美丽的女人却只是嫣然一笑：“情人总归是帅的比较好吧。”

　　然而吕元尔第二天清早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天早上，唐朔躺在床上，看着她在床边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一边在酒店的落地镜前从容地护肤保养、上妆打扮，一边精神饱满地对他说：“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才是最健全的吗，都是明白人，不会彼此拖累。我发展事业的时期是绝对不会恋爱的，我也是女人啊，控制感情冲动太困难了，回避才是最安全的。”

　　唐朔一时有些语塞。而她又看向他，坦然地笑道：“不过你放心，对你我应该不至于爱上，我不喜欢雄心勃勃的男人哈。以后要是认真谈，我一定找个与世无争的正人君子 。”一番话弄得唐朔哭笑不得。

　　--
　　交通信号变成了红色，二人乘坐的车子停在路口等候。

　　“不过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孙杰的话把唐朔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这次我俩一起办学校的事情，元元不也说愿意出资吗，但一下子就被你拒绝了，我还奇怪来着。”

　　“她毕竟还是个女人，对女人财色不能两沾是我的原则，”唐朔说，“否则万一以后关系有变化就不好办了。”

　　“你真是谨慎，送上门的银子都能拒绝，”孙杰道，“哪里像我，一听说你要办学校，就傻乎乎地把口袋掏空了。”

　　“你这种有铁人金主的就少说两句吧。”唐朔埋怨道。

　　“也是哈，”孙杰笑着挠挠头，“只要和老爸说我是和你一起认真做事业，哪怕几倍的钱他也会给的。”

　　“你还真是心大得让人羡慕。”唐朔道。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女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呢？”孙杰坏笑着说，“对方还是大学生很纯情的吧，要是让她知道了你和元元…”

　　“你觉得我是你吗？”唐朔没好气地说，“我和阿元的事情知道的人只有你。而且我暂时也没打算和佑仪发展成那种关系。”

　　“欸，可是你不是挺喜欢她吗？”孙杰有些惊讶。他没注意到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绿色，后面的车开始鸣笛催促他。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孙杰赶紧发动汽车。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回到了这所城市的市中心。虽然已近深夜，可也许因为是周五的晚上，这座城市的街道上充满了情绪高涨的人群。路边的酒吧灯火辉煌，人影攒动，虽然已是深秋，露天的座位上仍扎堆坐了不少喝酒谈天的年轻人。

　　在这一刻，仿佛人人都是因欲望而生的。

　　“这是我的一个实验，”唐朔有些伤感地说，“说到底我们都是饮食男女，忠于欲望也是在自然不过，但那不过是一时的快活罢了。除此之外，还存在别什么方式，能够与另一个人永远地联结起来吗？”

　　他说着自己怔了怔——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语他才觉得，原来自己是这么幼稚的吗？连十二使徒岩都在南太平洋的潮汐中不断崩塌消失，而自己竟然妄求永远。

　　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为了知道这个答案，我不会对佑仪出手，只要她留在我身边 。”

　　“你对她是无欲则刚，反正你还有元元，”孙杰精辟地总结道，“但是你不能控制对方怎么想吧。如果她迷上你了，肯定还是想要和你亲近…”

　　“所以这次我选了一个不那么容易沦陷的人，”唐朔有把握地微笑，“我们一定会很好地相互理解的。”

　　“你真恐怖，”孙杰感叹，“换做我一定做不了这么绝。”

　　爱是一个古老的信仰，但孙杰一时间也不能确定唐朔到底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异教徒，还是忠实虔诚的信仰者。但他唯一确信的是，唐朔在情感上这样爱走极端，一定和他母亲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孙父和唐父是熟识，孙坚老早就对唐家从前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只是唐朔从不在他面前提起家里的事，他对真相的了解也止于猜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