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斩情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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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踏白一路生闷气回到碧云间。
行至齐笑的主屋外，他脚步停了下来，驻足许久，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进去再战一回。
“既然来了，就进去说话吧。”
江踏白听到这声音吓了一大跳，猛地转过了身，还因此磕到了后脑勺，只能吃痛地摸着脑袋，一脸埋怨地瞪着眼前人：“你有这偷偷摸摸的本事，去做个梁上君子多好。”
“并非我偷偷摸摸，是你在这呆看了许久，我再不来，怕你望穿秋水。”齐笑说完便向他伸出了手。
江踏白以为齐笑又要拉他，连忙躲闪到一旁，谁知齐笑只是伸手——推开了他原本位置后方的门。他躲闪的举动反而像在自作多情，惊疑神色来不及收起便被齐笑捕捉。
齐笑舒然微笑，比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邀他入内。
江踏白黑着一张脸，瞥了他一眼，进就进，谁怕谁。
“喝茶吗？”齐笑还真把他当客人了？
“不喝。”吃过一次喝茶的亏，江踏白如今已然因噎废食。
齐笑径自去煮水，一边说道：“不喝真是可惜。这里的桃花茶味道一绝，比你爱的桃花酿更好入口。此时不喝，很快就没机会了。”
“很快就没机会了……”江踏白细细揣摩着这几个字，“我说庸医，你给杨老前辈的诊断真的准确？”
“你想问什么？”
“太巧了，”江踏白径自分析了起来，“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来的这两天，杨老前辈会突然病情加重，甚至不久于人世。”
齐笑煮水归来，坐下来开始泡茶。
“怎么不说话了？你既是用毒高手，又是大夫，你说……会不会有人怀疑是你下了毒？”
“除了你，没有人会怀疑，”齐笑似笑非笑，“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杨老是自知命数将尽，才让我们进来的。”
“这我就更不明白了。”
齐笑饮下一杯桃花茶，这才缓缓道：“杨老不是说，他的长女远嫁在外。如今让我们进桃花源，说不定是想……拜托我们给那位杨小姐传递消息。”
“那么他自己派人出去也……”江踏白本想说，杨宽派人出去传话也可以，但仔细一想，杨恕说过，他们出了桃花源灵力尽失。灵力尽失的人，又在这桃花源里避世久居，自然是无法适应外头的生活，更不要说顺利传话了。
原来齐笑也知道这点。
“我们对于桃花源来说本就是过客。由我们来传话，或许就是杨老孤掷一注的赌注，”齐笑淡然道，“他没有时间了，而我们还有。”
“但是……那位杨小姐虽然外嫁，但仍可以派人来传递消息不是吗？或者她本人亲自回到桃花源探望……”
“不可能回来，”齐笑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沉了半分，“不可能回来的。桃花源人一旦离开，灵力尽失，便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山洞里的那扇石门，永远不会为她而开。”
这里是那位杨小姐，永远回不来的故乡。
江踏白闻言，心中无限唏嘘，他想到杨恕曾那样兴致勃勃地说，想去看外面的世界。而他竟然欣然应允，有朝一日要带她前去。现在看来，那是何等的狂言，也是他注定要辜负的承诺。
“桃花源人绝对不可以爱上外来者。现在你明白了吗？”齐笑道。
江踏白联系这两天所发生之事，又想到近日齐笑过分亲昵的举动，电光石火间，他道：“你是怕小恕对我生情？”
“不是怕，是很可能已经发生了，”齐笑淡笑一声，“你对我防得厉害，却对杨恕关怀备至。你要她怎么想？”
“可我只把小恕当成妹妹一样看待阿。”
齐笑一双黑眸定定地瞧进他眼底：“我说过了，对杨恕而言，你是个男人。你既然选择了当个男人，就该一视同仁。你在我面前逞强、反击，却跑到杨恕那里兴风作浪，对她连一点男女之防都不曾设过。你，也要她掉入永不回头的深渊吗？”
江踏白浑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变冷。
杨恕和花折葵年纪相仿。
他太习惯了花折葵对他的亲近与依恋，难得在京城之外看到与她相似的人物，不知不觉间就把杨恕当成了花折葵，以至于模糊了男女边界而不自知。这种不自知，对他而言没什么，但对杨恕这个年纪的女孩而言，很可能就是错付一生。
“踏白，你在屋子里吗？”
屋外忽然响起熟悉的女孩声音，不是杨恕还会有谁？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踏白，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齐笑压低了声音道。
江踏白抿了抿唇，终是扬声回答：“小恕，我在这间。”说完便要去开门。
“不，别、别开门。”来到屋外的杨恕急道，口气有些不自然。
江踏白的手凝在了半空中，他求助似的回头看了一眼齐笑，齐笑却只是笑而不语，甚至还隔空举杯敬了他一杯茶。
关键时候这个男人果然靠不住。
“踏白，我有话想对你说。但你、你别说话，先听我说。刚刚我爹他把我们大家召集起来，他说，他早就知道自己命数将尽，强留无用。他离去后，一身灵力将会凝聚在神树上，神树上永远都会有他的气息。我若思念他，去看看神树、祭拜神树，他就能收到我的心意了。”
“这样也好。”江踏白轻轻应道。
杨恕如能把这番话听进去，寄情于神树之上，也是一种开解。
“爹后来又说，如果我……想要离开这里，也可以。他愿意让我离开，如果带我走的人……”杨恕说道这里顿了顿，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如果带我走的人是你的话。”
江踏白一愣，这果真是杨宽的原话？桃花源人若出了这里，灵力尽失不说，体质还会变差。他就这么放心把小女儿交给他，这个才认识了几天的陌生人？
齐笑不动声色地来到了他身后，但他并不表态，似乎也在等他的回答。
“踏白，你的江湖，能有我一份吗？”那女孩最终问出了这句话，声音都颤抖了。
江踏白没有立刻回答，但他非常明白，沉默越久，就越难收场。抽刀断水水更流，这一点不用齐笑提醒。
江踏白定了定神，心下已有主意。
他后退半步，差点撞上齐笑的胸膛。但他位置把握得刚刚好，就这样轻轻踮起脚尖，他恰好能在齐笑耳边低语。于是他说道：“你要我不去祸害小恕，是不是？”
齐笑挑了挑眉，以示默认。
“如你所愿。”
江踏白说完便一下子把门打开了。
杨恕没料到江踏白会突然开门，心中所属之人就这样出现在眼前，自己刚才还说出了那样的请求。杨恕一下子涨红了脸，但她不愿意逃走，只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衣角，将头埋下来，盯着地板看，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是真的想等一个答案呀。
“小恕，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拖泥带水，有些话我今天必须挑明了说，”江踏白说道，“我之所以在此，就是为颜大夫而来。”
杨恕抬起头来，在他和齐笑之间来回看了几遍：“所、所以呢？”
“你还不明白吗？我的江湖阿，已有颜回一人，再容不得第三个人了。而小恕你路还很长，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一口气说完，却刻意不去看杨恕那哭肿了还未消的眼睛。
杨恕呆呆地看着他：“你……一定是在骗我。”
“有何好骗？我与颜回焦孟不离，早已互诉情衷。”他逼自己轻笑出声。
“怎么会……”杨恕还是不肯相信。
“怎么不会，”他又笑了，“小恕，眼见为实。”
蓝衣少年面上的微笑还未散去，忽然就转了身，揽过身旁蓝衣青年的脖子，垫脚印上一一吻。
这一刻，四下寂静至极。
神树落在两人肩头的桃花，原来从未扫落。
蓝衣青年深望着近在眼前之人，少年眼底的沉郁几乎藏不住，方要后退之时，他忽然反手一捞，准确无误地将此人抱在怀中，还把他的脑袋牢牢地按在了心口处，不让他有机会扭头。
自己则望着杨恕，微笑道：“杨姑娘，非礼勿视。”
作者有话说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斩情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