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桃花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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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的桔梗听到他说要讨酒时愣了片刻，随即笑出声来，手中酒坛一抛，江踏白稳稳接住，便听得她道：“不爱美人爱美酒，小公子也是个妙人！”
江踏白抓着酒坛大大地啜了两口，双眸一眯，忽然把酒坛往一楼丢。
“一坛百两的‘为哪般’，洒了多可惜。”伴随着这句柔柔的女声，长长的大红披帛长眼一般飞向酒坛，在其落地之前将其卷住。披帛那头，一双纤手轻轻一提，红帛如水蛇回转，将酒坛卷回红帛主人手中。
江踏白眼睛微亮，便看到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红衣女子落落大方地站在美人靠前，抱着酒坛，美目微微眯起。
“连翘的红帛舞艳惊四座，从不轻易示人，如今却为这初次相见的小公子一展风华。小公子当真是讨人喜欢。”桔梗轻轻一笑，身子一转，靠向江踏白。
江踏白扶住她的薄肩，半挡着她，半搂着她，嬉笑道：“是姐姐们抬爱。”
“小公子好甜的嘴巴。你既找我讨了酒，桔梗也向你讨点东西如何？”桔梗笑得越发明艳动人，勾住他的脖子想要献上一吻，下一刻却被江踏白躲开。他扬起黑色披风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推开了桔梗的手，他戴着鹿皮手套的左手一撑靠背，整个人已轻飘飘地落回花闻人身边。
“姐姐想要的，我怕是给不了，”他哈哈一笑，摘了头上的紫花扔过去，“香花配美人，姐姐请收下这赔礼。”
江踏白的花中蕴了内力，恰好够飞至桔梗面前，待桔梗接过时，内力散尽，便又是普普通通的一朵纸花。
“多情又无情，”桔梗并无恼意，只勾起一抹淡笑，目光落回江踏白身上，“小公子果真是花公子带来的，这一点便像极了花公子。”
这时，扶桑捏着丝绢从二楼一间房中走出，恰好瞧见桔梗把玩着花，摇着脚眼神飘摇，脚上银铃声阵阵。
“叫你把那串闹心的铃铛给扔了，你还戴，”扶桑嫌弃地白她一眼，随即看向一楼的两人，“花公子，小公子，上来吧，桃花正在房中候着呢。”
花闻人先他一步，顺着精致的红漆楼梯拾阶而上，江踏白跟上去，走了一步便笑道：“花公子对这里果然熟悉。刚才桔梗姐姐说什么来着，‘花间贵公子’？嘿嘿，好个恰如其分的称号，比鹿手侠三个字响亮多了。”
花闻人脚步一顿，回过头瞥他，双眼流彩动人：“你要是早生几年，这称号我不敢当。”
江踏白哈哈一笑，摘了头上红花藏在袖中，三步并作两步跃到花闻人身边，他的声音极低，却异常清晰。
“美人楼卧虎藏龙。你说，要是有人打这里的主意，会如何？”
花闻人面色如常，眼底却忽地一寒。他微微一笑：“大概没什么好下场。”
十二位姑娘的房间围绕着美人靠，成环状。桃花的房间，就在楼梯对上来的第一间。扶桑引他们进去时，顺手将挂在房间旁的，写有“桃花”二字的木牌翻了过去。
一进屋子，江踏白便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花公子别来无恙。”一个女子，身披暗红宽衣袍，上绣腊梅朵朵，背对着他们斜坐着，正对着一面铜境描眉。
传说中的桃花美人，是何模样？江踏白满心期待，便看那女子停了手中动作，将笔从脸上移开，转过身来，半靠着置放铜镜的桌案，朝他微微一笑。
江踏白有点呆了。
桃花美人，果真是如春之艳桃一般的人物。就这么不经意地一靠一瞥一笑，盈盈眼波似秋水流转，万千桃花都要为她绽放。她是天地养出来的美人，就算终有一日岁月催人、美人迟暮，这种直击人心的风流韵味也不会改变。
只需一个转身，只消一个眼神，多少人愿意为她疯狂。
江踏白细看她的左眼角，发现上面有一朵莹白桃花，竟栩栩如生。原来她刚才不是在描眉，而是在画桃。但这朵桃花画得真妙，仿佛把眼前这个人全部的美都集中在了小小桃花上头，让人移不开目光，想要一看再看。
“桃花见客，向来都要画桃，让小公子久等了。”桃花慢慢起来，朝他走来。
江踏白知道一直盯着她的白桃花看很不礼貌，但不知为什么，眼睛就像黏在上面似的，真的就移不开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也很空灵，如在梦中。
“初见小公子，不知小公子是什么人？”
她已然走近，而他还呆看着她眼角的白桃花。
“小公子是什么人？”她好像在笑，但他无法看清。
“你是什么人？”她靠得好近，艳若春桃的脸仿佛就要贴上来了。
“我是江……”江踏白第一次感觉自己说话时轻飘飘的，不，是全身都轻飘飘的。他是什么人？她想问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成为鹿手侠后，还是之前？这个念头掠过脑际，他的天池穴忽然一痛，这种痛教他惊醒。他猛地后退一步，袖中红花滑至手边，他捏着那花，向上一扬。红花飞到他与她视线中间，忽然四散开来，花瓣飘零。江踏白终于有机会看除了那朵白桃花之外的东西了。他目光随着散落的红色纸花花瓣走，一直看着它们直到落地。
“好厉害的魇魅术。”他轻轻说。
桃花笑了：“好厉害的鹿手侠。闻人之后，你是第一个破我魇魅术的人。”
“一直就听闻魇魅术有两种，西域的那种简单又粗暴，中原的这种惑人无形。没想到一天之内，我两种都见识到了，”江踏白仰头一叹，“我真是好福气。”
桃花看他呆望着天，笑了一声：“你也不必因此而忌惮我，不敢看我。魇魅耗神，我可没有闲工夫再使一回。”
“桃花姑娘，玩够了就过来。有个东西，除你之外无人可破。”花闻人好整以暇地站在几步外，见好戏结束，便招呼她过去。
“噢？玉佩？”桃花接过之后，微微一笑，“还是块断玉。”然而她手指再一摸，又说了第三句话。
“原来是两块断玉。花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江踏白第二次呆住了。他和花闻人误打误撞看出来的那层薄玉，这个桃花一摸就摸出来了？然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桃花捧着玉佩，走回铜镜前，随手把沾着白颜料的画笔拿起来，在玉佩边上轻轻画了一圈细细的线。
“桃花果真了得，一双天下最柔最嫩的手，可辨世间最难辨之物，”花闻人取过玉佩，抬眼温柔一笑，“你想要什么回报？”
桃花凑近他，纤手戳着他的胸膛，嘻嘻笑道：“我要你的真心。”
花闻人捉住她的手，也笑了：“那就拿去。”
“可你根本没有，”桃花又是一笑，推开了他，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声音轻飘飘传来，好像带着孤寂的味道，“花公子，我怀念建安的八宝芋泥了。”
“好，三日内，我会差人送来。”
江踏白望向窗外已然全黑的天色，没由地说了一句：“夜黑风高，多好的杀人夜。”他看向花闻人，笑了笑：“花花，你说我们两个，哪个更容易死？”
“都挺难。”
“如果一定要选呢？”
“那就是带着玉佩的那个。”
“如果对方不知道谁带了玉佩呢？”
“那就看运气了。”
江踏白听到这里，心里一片清明。他转身朝门外走去：“花公子，我想去看看桔梗姐姐。你呢，有没有什么想看的人？”
花闻人淡淡一笑：“那我，去会会含笑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桃花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