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手侠》伍命

12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两怪人

　　人烟罕至的街角，身着深色锦衣的男人仿佛融入夜色一般，连走路都悄无声息。
　　“堂主，”一人自身后靠近，毕恭毕敬，“小白安置好了。您要我找的两个人，也已经找到了。”
　　“所托付之事？”
　　“定金已付。”
　　“对方可有说什么？”
　　“嗯……一位什么话都没有，另一位却嘻嘻哈哈，嘴里念叨着‘从没见过这样无聊的生意’。”
　　“是吗？”齐笑听到这话，面上才浮现出一丝难得笑意。
　　“不过左堂主，您是不是多此一举了，毕竟……”明遥话才说到一半，忽然见齐笑身子虚晃了一下，连忙上前扶住他。
　　明遥惊见他脸色如纸，额上已有豆大冷汗，连忙道：“我送您回花家给吴大夫看看。”
　　“不必，”齐笑却摇头，“不过是在宫中费了些内力，会自己恢复的。”
　　明遥责怪道：“堂主何必蹚这趟浑水，明明身体还在调理，应该好好休息才对。您此番冒险赶去宫中相助，江少侠一定很感激吧？要我说，这个委托您就应该早点交代我去，何必让自己劳累至此。堂主，现在看一下是不是要把小白接上，回花家去？”
　　齐笑沉默半晌，终道：“不会再去了。等那两个人任务完成，便是我们离京之时。”

　　京城的无名酒馆，已是夜深，只有零星两桌客人。
　　一桌，是当值刚结束的几名捕快，接着酒劲，正在一个劲儿地数落顶头上司。
　　一桌，则是个神色冷峻佩剑少年，身上的黑披风、鹿皮手套很是显眼。
　　此人正是从花家出来的江踏白。她来酒馆，点了一壶酒，却不饮。她在等。
　　宫中刚刚因为他们几人的动静闹出了刺客风波，江踏白知道此时不是入宫取物的最佳时机。此时不是，明日也不是，她要等的时机，是后半夜。那个时间，宫里人多半已确认刺客逃走，要严加防范也是第二天的事了。
　　绝对没有人能想到不速之客会在同一夜再度拜访。刘芳不能，容华也不能。
　　她要赌的就是这个不能。
　　这时，从外头进来的两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哎呀，晦气晦气，夜半忽然飘起了雨，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为首的一人是个高高瘦瘦的白衣青年，面色极白，像是个常年闷在书堆里不见日光的书生。跟在他身后的人却与他截然相反，少见的短发，一身黑色劲装，一双黑眸死气沉沉的，一看就是个闷葫芦，扔进人海就找不着的那种。一黑一白两人进来，就像一双黑白无常冷不防闯入。
　　“这小破酒馆就只有三张桌子呀。也罢也罢，能避雨就好。”那白面书生笑道，大大咧咧地落座，然后催促另一人，“你快点过来，别凶巴巴一张脸，怪吓人的。”
　　小二连忙上前招呼，给那二人上了一壶酒与几碟小菜。
　　“你们两个，给哥几个过来。”忽然，那一桌的捕快对二人喊道。
　　“我们？”白面书生笑着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们！”捕快囔着，“大半夜的来这种地方喝酒，行踪又鬼鬼祟祟的，我看你们就不像好人！你们是来干嘛的？”
　　白面书生依旧面带微笑，迎上前去，那一身黑衣的闷葫芦却没有跟上，只是径自给自己倒酒喝了起来。
　　“几位官爷这话说得奇怪，这酒馆又不止我二人，分明那里也有个可疑的小兄弟，你们怎么不抓他来盘问盘问？”
　　“他？”说话的捕快看了一眼身形瘦小的江踏白，毫不在意地道，“那小兄弟一看就不是什么可疑人物。”
　　“那可不好说，这年头，人不可貌相，”白面书生笑眯眯地指着江踏白，“几位官爷真不去盘查盘查？说不准是个朝廷要犯，缉拿了要拿头功的。”
　　几名捕快见他说得煞有介事，竟真的多留意看了江踏白几眼，其中一名捕快果真朝江踏白走去。
　　宫中风波尚未平复，就算要缉拿谁，消息哪会这么快传到京城这些小小捕快的耳朵里？因此江踏白并不慌张，比起步步走向她的捕快，她更在意的是那个白面书生与闷葫芦。
　　“喂，你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了吧？”捕快的手按在她的肩上，“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这里喝酒？你……”
　　只是他话才说到一半，白面书生忽然大叫一声：“有蛇！”
　　一桌捕快吓得酒醒大半，一个个跳起来四下张望。待他们看清原来是桌角盘旋的一条小青蛇时，全都笑着松了口气。
　　其中一人笑道：“这等小东西，看我一刀劈了它回去泡酒。”
　　谁知小青蛇动作快如闪电，还未等那捕快动手，便瞬速钻进了捕快的裤子里。捕快连忙跳到一旁抖动身子，却怎么也没办法将小青蛇抖出来。突然，他“哎呦”了一声，只见小青蛇从他怀中溜出来，交缠在他未出鞘的刀上头，一圈又一圈，昂起头吐着信子。
　　“这东西咬我！”
　　“那可不妙！”白面书生忽然正色道，从身后一把将小青蛇擒住。他将蛇从刀鞘上扯下来，细看了片刻，然后惊呼，“这可是竹叶青，毒蛇哇！这位官爷，被此蛇咬中，半柱香时间若不医治，只怕不死也要残废了。”
　　那名捕快果真脸色大变，连忙招呼着其他捕快一齐离开酒馆，满大街找医馆去了。小二迎上去才要收钱，就被那几人挥开：“记账上记账上！”只好沮丧地站在一旁看他们离去。
　　白面书生笑意盈盈，走到他身边丢了几块碎银子给他。小二转悲为喜，才要躬身道谢，那书生却伸手阻止他的拜势，微微笑道：“走远一点，别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小二脸色一变，就怕自己卷入某场江湖纷争中，连声说着“是”就往厨房里溜了。
　　这时白面书生才将手中的青蛇放开，任它悠悠哉哉从自己的袖中钻入。
　　“小兄弟，替你解了围，你要如何感谢我呀？”他忽然开口道。酒馆里并无他人，这话正是对江踏白说的。
　　江踏白抬眼看了看他：“兄台这话说得奇怪，把矛头对着我的，不也是你吗？既当了系铃人，又当了解铃人，一场空而已，你我之间有何恩怨可言？”
　　白面书生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她身边坐下：“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对我的胃口。”然后扭头朝黑衣的闷葫芦喊了一声：“喂，不来认识一下新朋友？”
　　“没意思。”那人头也不抬。
　　“跟杀手做朋友，的确算不上什么有意思的事。”江踏白道。
　　“噢？”白面书生闻言，目光流转着微光，“这么说来，你猜出我二人是谁了？”
　　江踏白说道：“七玄楼里有三怪，‘影人’何醉、‘傀儡’不居征、‘书生’颜回。不前辈我已经领教过了。‘影人’何醉身法利落，最擅长隐蔽气息，传闻他的暗器‘解千愁’一出手，便不会给对方留活路。就是那位吧？”她看了看黑衣的闷葫芦，对方闻言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我呢，那我呢？我的传闻如何？”白面书生好像有些兴奋。
　　“颜回，之所以被称为书生，是因他常年一副书生打扮，极不起眼。传闻他善用毒，两袖中各豢养了两条剧毒青蛇，身上只携一种毒药‘断肠人’。刚刚那只青蛇，就是你养的其中一只吧。”
　　颜回闻言抚掌而笑：“有趣有趣！连我的大青都认得出来。”
　　不同于他的异样兴奋，江踏白始终冷着脸：“那么二位，这次是谁要我的命呢？”

作者有话说

　　颜回：我要求某人支付一下之前的冠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