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世界末日了？》方舒

20、研究所（1）

　　“共振，指一物理系统在特定频率下，比其他频率以更大的振幅做振动的情形”，尤宁读到过这句话，却无法理解白制服们在说什么。

　　很快，一车的孩子检测完毕，尤宁跟着白制服来到一间四面透明的房间，角落里有一间磨砂式透明的厕所。

　　人鱼女孩是鱼尾无法行走，最末的白制服穿上防护服抬着她放到透明墙边，并解下了其中一只手腕上的仪表。
　　门关上，大部分孩子神色惶惶，尽量蹲在挨着墙的地方寻找一丝安全感。

　　人鱼女孩似乎因为白制服的特殊对待被孤立，她的周围，空出一大圈真空带。
　　尤宁旋转镜子给尤安看他们的现状，整个大房间里，有四个透明房间，除了他们，还有另一间在用，只是里面只有三个孩子，躺在地上没有动作。

　　房间周围布满各种电脑、仪器，偶尔几个白制服对着电脑记录数据，大房间里，永远至少有一个白制服在。
　　安静了一会，似乎是发现大房间里的白制服不会离开了，玻璃房内响起窃窃私语声。

　　尤宁抱着膝盖盯着地面发呆，一抹蓝色闪过眼角，尤宁抬头，人鱼女孩双手撑地，费力地拖着鱼尾往厕所移动，她路过的地方，其他孩子都蹙眉挪向旁边。

　　鱼尾划过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尤宁皱着眉，他都替女孩觉得疼，盯着她的身影看了好几秒，可是，好像所有的孩子都不喜欢她，尤宁犹豫，便对着镜子低声商量：“哥，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镜子里，完全漆黑的世界，只有地面偶尔飘起的几个亮点照出一丝光明，完全看不清养样貌的男孩奔跑、跳跃、挥剑。

　　“嗄——”尖利的叫喊声戛然而止，一只两米多高的奇异怪物倒地，剑伤从胸口划到肚子，一股一股地往外冒着鲜血，怪物的抽动渐渐弱了下来。
　　一米多高的男孩上前，伸剑划下一片肉，肉片太过新鲜，拿在手里还在持续滴落鲜血，男孩却一把塞进嘴里，用力嚼了起来。

　　“哥，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男孩动作顿了顿，转头，他的背后，飘着一块明亮的窗口，男孩凑过去往外看，那里是和他所处的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似乎永远充满光明。

　　男孩咽下肉片，又划了一片握在手里，调整好声音，才以对方能听到的声音回答：“当然。”
　　窗口投射进来的光芒下，照出男孩的样貌，五官和尤宁一模一样，只是全无血色的苍白，双眼却是诡异的红瞳，像是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了眼睛里，红的妖艳，又似乎有液体在其中流淌。

　　“唔——”不远处传来悠长的叫声，男孩转头，耳朵仔细听了听，蹙眉，可惜地看了眼遗留的尸体，肉片塞进嘴里，抹了把嘴角的鲜血，迅速跑离原地。

　　尤宁握拳，尤安的赞同似乎给了他莫大的力量，既然尤安这么说了，那么帮助女孩一定是正确的，尤宁这么想着，起身走向女孩，朝她伸出一只手：“那个……我……我扶着你……”
　　房间里的说话声瞬间小了下来。

　　女孩因为鱼尾，比尤宁矮了许多，仰头才能看到他，抿了抿嘴，停了很久，才低下头，手放到尤宁手上。
　　尤宁抱不动她，只好让她倚靠在自己身上，环住她的腰，费力向前走。女孩身上似乎有着淡淡的大海味道，尤宁红着脸，感觉心跳加快，却不敢看她。

　　送到了地方，尤宁在门口等着，脸色涨红，等女孩出来了，便按照她的指示放到附近的空位。女孩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等尤宁要走了，却拉住了他的手，将手腕上的海豚手链顺势推到尤宁腕上，立即缩回手，脸转向旁边，拒绝交流的意思非常明显。

　　尤宁抬手看那手链，银色手链上，宝蓝色的两只海豚坠子雕刻的活灵活现，仔细看，海豚的眼睛似乎是如黑的墨绿色，尤宁看不出材质，站在女孩面前犹豫许久，等女孩扭的脖子都疼了，才迅速摘下脖子上的吊坠塞进女孩手里：“谢谢。”说罢忙跑走了。

　　女孩这才转回头，手中的吊坠用红线穿着，一只银色的猴子抱着桃似乎正要啃一大口，女孩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挂到脖间，仔细收进衣服里，抱着膝盖，继续凝视地面。

　　尤宁一步三回头地看女孩，却发现女孩一眼都没有看他，略有些失落，回到自己的位置，张成天正在旁边等着，尤宁一坐下他便开口问：“你帮她做什么？”
　　张成天孤立女孩却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尤宁忽然就不喜欢他了，直接道：“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张成天纳闷：“你靠近她没有感觉到非常不舒服吗？”
　　尤宁蹙眉，没想到张成天对女孩的偏见这么大，严肃道：“为什么会不舒服，”想起她异于常人的鱼尾，又道，“她很漂亮！”
　　张成天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她！”声音略大，引起附近几个孩子侧目。

　　尤宁忙去捂他的嘴，脸颊略红，着急道：“你瞎说什么！”
　　远处的女孩没有动作，视线偷偷转向这边，又默默转了回去。
　　张成天“呜呜”挣扎，终于挣脱了尤宁的魔爪，不满道：“我又没瞎说，”说罢又哥俩好的拍拍尤宁肩膀，“怕什么，我们都这么大了，有个喜欢的女孩很正常。”
　　刚长到一米来高的尤宁红着脸拍开他的手：“别乱说。”

　　某只黑猫依旧没有找到机会跟上，耷拉着猫尾巴爪子勾着车底生无可恋地随车去了停车场。门关闭，白制服走了，停车间陷入一片昏暗。
　　“喵！”黑猫露出尖牙，爪底蹬车，优雅跳落，三圈滚出车底四抓朝天，露出黑漆漆没有一丝杂毛的肚皮。

　　“喵！”黑猫翻身而起，四爪交替小跑过去挠门，显然不会有人替他打开。黑猫门前溜达了两圈，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又仰头望向高高在上的指纹按钮，白色开关就像是选美中的高冷无毛猫，甩着尾巴只需静静蹲在台子上，仿佛就在嘲笑在场的所有猫发量过多……
　　黑猫盯的太过专心，不小心后翻滚了一圈，躺倒在地。

　　“喵……”无能为力的猫爪随意搭在地上，黑猫甩着尾巴打个哈欠，忽然耳朵动了动，屁股后腿用力一扭一扭蹭到门边。

　　“这次又去五区。”
　　“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黑猫翻身而起迅速冲了出去，翻滚一圈贴到墙边，走廊又是灯光明媚的白地砖。
　　“喵……”黑猫炸毛，对不友好的人类世界感到深深的失望，只好竖着尾巴贴墙行走假装自己不存在，鼻尖嗅了嗅，到处都是人类，此刻它略羡慕狗，虽然丑，但鼻子优秀。

　　监控室中，工作人员拿起对讲机提醒附近人员：“Z区出现异物，Z区出现异物，”边说边放大监控，顿了下，才继续道，“监测异物为黑猫，监测异物为黑猫。”

　　“喵……”黑猫敏锐的橘黄色大眼发现，走廊尽头的监控器转动，直直对准了它，“喵！”黑猫犹豫了下，弯了尾巴用力，身形忽然消失在走廊中，一秒后忽然出现在走廊拐角。

　　“喵……”如此，黑猫消失一秒，存在三秒的到处奔跑，监控人员立即通报：“监测黑猫可能为变异动物，具有类似瞬移或者瞬间隐身的能力。”

　　“喵！”两面都有白制服夹击，黑猫左躲右闪，轻易绕了过去，但累得半死，橘黄色猫眼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一间开着门的房间。
　　“喵！”黑猫瞬间隐身，冲进房间。外面，大堆白制服路过走廊找寻，却对开着门的房间不加侧目。

　　黑猫呆了一会，看白制服没有进来抓它的意思，松了口气，转头打量这间屋子，猫眼对屋内的黑暗适应良好，黑猫眨眨眼，屋内，并不只是没有亮光的黑暗，还充斥着黑色的雾气，这种雾气它太过熟悉，是充斥死界的死气。

　　死气并不是一种气体，而是空气在过于浓郁的死界辐射下产生变异，空气本身成为死界辐射的承载体和发散体。
　　黑猫挥爪打散飘在眼前的雾气，丝毫不受影响的穿梭于雾气之中，跳到一个个高台上往里看。

　　“喵……”
　　好多人，躺在一个个木盒里，闭着眼睛。

　　透明房间中，张成天见尤宁真的有些生气了，挠挠头，蹙眉绞尽脑汁地思考了一会，眼角瞥见尤宁的镜子，指着问：“你的哥哥会说话吗？”

　　尤宁点头，骄傲道：“当然！而且哥哥踢球特别厉害！”
　　张成天看尤宁理他了，高兴起来，夸赞道：“真好，我能跟他说说话吗？”
　　尤宁想了想，旋转镜子照向张成天，又问镜子：“哥，他想见你，可以吗？”

　　黑暗世界中，尤安拔剑抽出怪物心脏，“噗”一声鲜血喷洒出来，蜘蛛形的怪物颓然倒地，这才看向明亮的小窗口：“等一下。”

　　五分钟后，尤宁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尤安朝张成天笑眯了眼，问：“什么事？”
　　某只围着木盒转动观察人类的黑猫忽然竖起耳朵，脑袋转向某个方向：“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