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便当》姬婼

29、029

　　本来以为以叶少川那爽快劲儿，最多也就是一阵短痛，消沉一段时间就满血复活，活蹦乱跳，然而，闻霜大大低估了这小子的认真劲儿。她将视频一给，事情向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
　　叶少川先是脸色难看，随后当着闻霜的面把 “证据”删了个彻底，像个无事人一样，将手机还了回去。

　　胖哥想息事宁人，可闻霜却觉得啪啪打脸：这算什么意思？她多管闲事吗？如果不是念在大家朋友一场，她才懒得多管闲事。
　　“你不信我？”闻霜捏着手机，心口却拔凉拔凉十分失望，毕竟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多聊两句都显得尴尬不是。依她的脾气倒也不至于像泼妇一样当街大吼大叫，只是淡淡叹了口气，“叶少川，你当我是朋友吗？”

　　叶少川背过脸去，往墙角一蹲，抹了把脸：“闻霜，算胖哥求你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你这次成功上岸，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下次胖哥请你胡吃海喝一顿。”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要你请客。”话不投机半句多，说不下去闻霜也觉得烦闷，最后摇了摇头，提着包走了。

　　但生活就是一场浩大的墨菲定律，越是不想什么，越是来什么。闻霜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可那妹子和她男伴却偏偏老是跟她撞见，撞见也就罢了，她还能当当睁眼瞎，可究竟是谁给了这非主流小子勇气挑事儿，她着实思前想后许久也不通。
　　那天下课，中间只有十分钟换教室，偏偏两堂课分散在偌大校园的对角线，闻霜走小路跑得急了，撞上个人。她自知理亏，帮人捡了东西，顺便确认有无问题。然而，东西是没问题，人却有问题。

　　对方张口要她微信。
　　闻霜不给，他就来一套碰瓷，非说自己的宝贝玩意儿传家宝都给碰坏了。起初匆匆一瞥没在意，一听这公鸭嗓，哟，可不是那谁的姘头。随即当场拒绝。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撞坏了人的东西说句对不起就完了？丢脸都丢到国外了！”他嗓门大，拿中文一吼，周围本来留学生就多，吆五喝六都挤了过来。
　　有的人，就是占便宜惯了，无关男女。
　　闻霜冷笑一声，也不怕事儿大：“吃软饭也就罢了，还学人碰瓷，别以为这东西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又不是我偷的！”公鸭嗓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对呛。
　　闻霜指了指他手里的pad，眉毛一挑：“别说，你手里这玩意儿背后有一条擦痕，还真是我摔的，但不是在这里摔的，是新年聚会时叶少川非要在厨房放鬼畜视频，结果我收拾碗筷踩滑了脚，给撞到了桌角磕的！”

　　当时真把闻霜吓死了，还好是背摔，没碰着屏幕，那可是人家刚入手的新品，换屏得下血本，虽说如果真出了事儿，朋友之间也许不会真的叫人掏钱，但这样教人心里难免不太安心。
　　她随口叹了一声心脏病都要吓出来了，后来，还是沈初情跳起来给了叶少川一勺子，揪着他耳朵数落了小半个小时：“都是你，非要放面筋哥，看把人霜霜吓的！”

　　想到这儿，闻霜忽然很难受，她向前逼近一步，将憋着一肚子的火全撒了出来，指着公鸭嗓鼻子一字一句道：“所以，请你管好你女朋友和你自个儿，不要脚踏两条船还出来丢人现眼，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懂不懂，别人让你占便宜那也是大方，自己什么货色不懂吗？”说完，她有史以来第一次拿鼻孔冷哼一声，撞开那人肩膀，潇洒走了。
　　等看热闹的人少了，校园静了，剩下松鼠从脚边偷溜而过，飞鸟在枝丫间扇翅，闻霜忽然觉得很难过，难过到想哭出声。

　　闻霜想，自己倒是一吐为快了，大概胖哥有一阵要不快乐了。实际上，不止是闷闷不乐，叶少川找上她的时候，整个人前所未有地发疯。
　　“你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头一句话就将她问懵了。

　　是她把事情搞大的吗？

　　“怎么了？那个男的去找你了？他有没有把东西还给你？”闻霜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耐着性子跟胖哥说话。
　　叶少川把她拉到角落，但这嗓门和十足中气，隔三个走廊也能听见：“怎么了？他怎么还敢来找我，倒是小露，来我这儿大吵了一通，我们现在彻底闹掰了。闻霜，有什么话不能私下里说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不也是为你好？”若说别的什么闲事儿，闻霜也不想管，但看朋友戴绿帽也不闻不问？有的人为了避嫌能做到，但她做不到，虽然没闲心，但她骨子里还是有股侠义劲儿。
　　叶少川甩了甩头，脸色很难看：“为我好？我好得很！你现在从游戏里彻底解脱了乐得清静，所以给人找事，是，小露的事儿我全知道，但我为什么一直兜着，还不是希望坚持便有希望，坚持下去就能打动她，她除了花钱厉害点，偶尔脾气大，也没什么别的缺点了，和其他人总对我颐指气使相比，至少她看我是笑逐颜开，对我也客客气气。”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不懂吗，我要是有所图我也对你客客气气的啊，她就是把你当备胎，你傻不傻啊！”闻霜一听也火了，这算什么，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明明一个人不爱自己，为什么还要放低姿态活受罪？就为了那么一点点感性？

　　陷入失恋情绪的叶少川很痛苦，当初有多在意约会，有多在意这段感情，现在仓促收尾就有多痛苦。他退到墙边，抱头痛苦，鼻腔里发出嗡嗡的闷声：“你们嘴上说着不歧视任何人，但我问你，闻霜，如果一个又丑又肥的男生跟你表白，你会选吗？你当然不会，没得选你都不一定会选，你会告诉自己，我现在不想恋爱，我现在享受单身，我觉得我的白马王子在未来等我你算什么东西。”
　　“你们根本不会懂，不被人喜欢每天宅在寝室自闭是什么感受，我喜欢二次元喜欢纸片人还不是因为它们从不讨厌我。”胖子吸了吸鼻子，“人的内心总是需要些什么东西来填满的，哪怕是虚假的东西。”

　　闻霜尴尬地站在一边，她从来不知道每天乐呵乐呵的胖哥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听起来像某本言情小说里女主的苦恼，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莫名的悲哀，虽说长久的相伴基于人品，但短暂的心动，终究始于颜值。
　　“叶少川，人欺负到我头上，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所以我不承认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的话我觉得遗憾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只能说，如果两害取其轻，我还是觉得你宁可单身也别被人当……提款机。”

　　说完，闻霜叹了口气，伸手去扶他，然而，叶少川涨红了脸，忽然蹦起，狠狠推了闻霜一把：“你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哪里快乐了，我要有那资本，谁特么愿意当老好人！”
　　才下过雨，地上湿滑，闻霜没站稳，整个人向后栽下去。好在，被一双手稳稳扶住：“叶少川。”池亦初拧眉喝止一声，胖哥一句话也不说头也不回走了。

　　闻霜抚了抚心口，这才想起中午约了池亦初吃饭。看着胖哥离开的背影，她心里忽然很难过：“自从沈昊出事后，好像事情一件一件没有消停过，池亦初，我都怀疑是不是这个游戏真的有魔力，你说好好的，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池亦初拍了拍她的头：“游戏没有魔力，着魔的是我们的心。”

　　闻霜忽然抓紧他的手臂，抬头紧张兮兮。
　　池亦初笑了笑，缓缓道：“别怕，我会坚持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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