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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少爷、小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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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客栈。
崔道弥走出来时,唐衡礼正捧着个小酒坛对着夜空发呆。
慢悠悠的晃过去,正想吓他一吓,唐衡礼却先开口道[大夫走了?]
崔道弥笑道[本以为你看织女看丢了魂,原来还警醒着。]
唐衡礼转头瞪他,有时他真搞不懂,搞不懂崔道弥的脑子里除了姑娘外还有没有别的。
又不是七夕,哪来的什么牛郎织女。
崔道弥只当没瞧见那两道微讽的视线,径自走过去,与唐衡礼平排坐着,也侧过身倚着微冷的石壁。
夏末的夜空如水沉静,客栈里的人也大多歇了,三三两两的烛火从窗口映出来,却映的这夜越发深沉。
唐衡礼将手中的酒坛丢了过去,崔道弥伸手接过,喝了一大口,赞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恩……好酒……好诗……]
唐衡礼好笑的看着他,这小子八成忘了后面的句子,不由接口道[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好!]崔道弥猛点下头,道[好一句‘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难怪那兄弟在房里睡的呼噜呼噜的,原来是自得其趣。]
唐衡礼冷笑,道[那也得是‘睡’过去才好,那位兄弟,只怕是晕的身不由己。]
崔道弥看着他,正想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声[两位公子……]
两人回头,见是那紫色衣衫的姑娘,崔道弥将酒抛给唐衡礼,笑吟吟的站起来,冲着她摆手道[姑娘那么晚还没睡吗?]
那姑娘低着头,咬着嘴唇好一会,忽然冲着他们抱拳躬身,道[蒙两位公子相救,齐紫衣感激不尽。]
崔道弥一愣,忙还了一礼,笑道[齐姑娘不必拘礼,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唐衡礼看着他们只觉得一阵好笑,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果不是那姑娘拉着不让他走,他又岂会多这一事,亏这姓崔的能把这种场面话说的脸不红来心不跳。
[齐姑娘]崔道弥笑着招呼她靠近,道[你师兄没事了吧?]
一提及她师兄,紫衣的脸立刻白了三分,摇头道[大夫说是中毒,只是毒已入体,想要痊愈怕是得用上两、三个月了。]
崔道弥道[那恢复神智呢?]
紫衣道[最迟明日午后就能醒来。]
[好,太好了!]
紫衣看着笑的爽朗的崔道弥,不由心头一阵轻松,也深深的笑了开来,忽然想到她出来的目的,不好意思的笑道[还没请教两位公子雅号,不知如何称呼……]
[在下崔道弥]看了看身后,见唐衡礼犹自望着夜空,笑道[他是唐衡礼。]
[唐……]紫衣一怔,僵硬的抬起头来,犹豫道[莫不是蜀中唐门的……]
唐衡礼身体一直,正想站起身来,崔道弥却抢先道[天下同名的人尚且不少,同个姓氏的就更多如过江鲤鱼。]
[哦]紫衣松了口气,看看眼前一脸无辜的崔道弥,忍不住笑了,她实在不忍告诉这位公子,应该是‘过江之鲤’而不是‘过江鲤鱼’。
不过,幸好不是唐门……
崔道弥看着齐紫衣脸上淡淡的倦容,体贴的笑道[赶了那么久的路,齐姑娘也倦了吧,今日天色已晚,姑娘不妨早点歇息。]
[是]紫衣抬起头来,笑了笑[那我先行告退,待明日师兄醒来后再向两位公子道谢。]
[请。]
直到齐紫衣进得房内掩起房门后,崔道弥才回到原来的地方,从唐衡礼手中拿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唐衡礼深深的看着他,道[你发现了?]
神色轻松的点点头,崔道弥顺着唐衡礼莫名其妙的话道[发现了。]
[你……] 唐衡礼咬牙,又不接着说了。
崔道弥看着他,看着唐衡礼娃娃脸上露出的倔强,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对那姑娘不说,对我也懒的解释吗?]
唐衡礼不语,却又没头没脑的道[你认为是吗?]
崔道弥毫不犹豫的接口,道[不是。]
唐衡礼低头,短暂的静默后才哑着声音问他[你又如何知道?]
大夫说了,齐紫衣的师兄会昏迷不醒是因为中毒,而唐衡礼在最初救他们的时候就发现,那男人的脖子上有三朵梅花,从刚才齐紫衣听到唐门时的反应来看,齐紫衣应该也发现并认定她师兄中的就是唐门的‘梅花醉’。
会那么认为是当然的,全武林都知道,中了唐门‘梅花醉’的人会晕迷不醒,仅在脖子那显出淡淡的三朵梅花印记。
这一切都很符合,符合的让唐衡礼哑口无言。
唐衡礼能辨出那男人中的并非是‘梅花醉’,因为他是唐门中人,唐门的‘梅花醉’其实只会让人熟睡,若是加以猛摇或泼之冷水还是可以醒来,但那男人却明显是中毒,从被崔道弥抛入马车颠簸至今都完全没有苏醒,可见是晕的够彻底,所以,他中的一定不是‘梅花醉’!
只是他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唐衡礼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毒竟会如此相象……
这么麻烦的事,怎么解释?!不如干脆算了!
到是崔道弥,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着唐衡礼疑惑的神色,崔道弥笑了笑,晃晃酒坛子,道[我只是记得你以前说的一句话。]
[什么话?]
[你说]崔道弥看着唐衡礼的眼睛,缓缓道[唐门用的是暗器,不是毒。]
唐衡礼微微一震,匆匆的避开崔道弥的双眼。
崔道弥径自道[既然大夫说她师兄中的是毒,那自然不是唐门。]
脸色柔缓许多的唐衡礼静静的听着,低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样的事,即便说了,又有何用?]
将酒坛搁在石栏上,崔道弥摇头,[小唐,说了有用无用是别人的事,但说不说却是自己的事。你说了,起码尽了自己该尽的道义,无愧自己的良心。]
唐衡礼不言语,难得的乖巧,崔道弥却自顾自的接着道[不过紫衣姑娘如此可爱,倘若真误会了,倒也是件雅事,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崔道弥……]唐衡礼咬着牙抬头瞪着这个不正经的人,[你方才瞒了我的身份就是为了让我做鬼也风流吗?!]
他明日就跟那两人说个清楚,然后分道扬镳。
[不是]崔道弥嬉皮笑脸道[我方才不说,是因为你的确不是唐门中人,起码在往后的这段日子里,在别人眼中,你都只是恰巧姓唐而已。]
滑稽!
这人真滑稽!
唐衡礼看着崔道弥险些笑出来,他是不是唐门的唐衡礼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说了算了?!
[那我是什么?]
[你是小厮]崔道弥理所当然的道[是跟着我到‘雁过庄’去做客的小厮!]
唐衡礼瞪着他,忽然转身就走,他没那么大好的闲心,在这陪个睁着眼睛说梦话的人胡说八道。
[小唐]崔道弥不急不慢的开口道[我是不是说笑,你再仔细想想。]
唐衡礼停了下来,略一思索,忽然之间明白了。
他也不是傻子,不过是对崔道弥的话有种本能的抗拒,才一时没想那么多。
现在冷静的想想,他是去找长相思的,甚至可以说是去寻仇的,但他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去。
如果长相思真在‘雁过庄’,那他无疑是打草惊蛇,倘若不在,那么莽撞的举措只有给唐门丢脸。
何况,如果他大摇大摆的进去了,也不方便四处探察。
能不动声色进去‘雁过庄’又能四处走动不扎眼的,的确是小厮这个身份比较方便。
可有理归有理,一想到他得是崔道弥的小厮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小唐啊]崔道弥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酒坛,道[说你是我小厮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唐衡礼保证,如果崔道弥敢说因为很有趣他就揍他。
[你知道‘雁过庄’为了这次招婿比武所定的规矩吗?]
唐衡礼皱眉[什么规矩?]
[次此前往‘雁过庄’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得罪了哪方都不方便,偏那‘雁过庄’的厢房分上中下三等,所以拔毛雁想了个最公平的法子,用银子说话,出什么银子住什么房。]
[那又如何?]
崔道弥看着唐衡礼笑的好生无辜[小唐,你身上有银子吗?]
唐衡礼冷笑。
他打出生时起,缺什么都没缺过银子。
将手摸上腰侧,唐衡礼忽然怔住了,他摸到了他的钱袋,空空如也,干干瘪瘪的钱袋。
崔道弥居然还很感叹的点点头,笑道[如果没你那袋银子,那些黑衣人怕是已经追上来了,不愧是唐门的出手,那么多锭银子都是二十两一锭,分量十足,砸起来够疼。]
[崔道弥]唐衡礼深深的吸了口气,将自己绣工精密的却比绣花枕头一包草还不如的钱袋举到崔道弥眼前[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崔道弥不知死活的眨眨眼[把这钱袋送给你家公子,我?]
[不是]唐衡礼丢开钱袋,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只想把你的鼻子揍的和它一样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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觖:呵呵,多谢大家的回帖,见到不少老朋友,真好^^
PS关于西门和花满楼,对不起诸位期待的大人,由于这篇是小崔和小唐的故事,所以在正文里不会有西门和花花的出场。
西门和花花的故事会作为独立的小故事出现,呃……没错,就是我积欠已久的《无识》的番外,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