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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章八·无踪 ...

  •   “小舒……”

      “出去!”

      “我真的是来帮你……”

      “你给我出去!”

      客栈房间内,床边坐着一人,紧紧抱着被子;门口站着一人,死死抠着门框。二人皆身体紧绷,一见便是在紧张对峙,谁也不让谁。

      良久,还是门口那人率先动了,无视坐在床边那男子快要杀死人的眼刀,走到桌边拿过伤药,再去到另一人身边坐下,强硬地扳过他的肩膀,让他把后背露给自己,开始给那些还有些血痕的伤口抹药。

      “萧秋山,你要不要脸!”被抹药那个自然是沈望舒。他是不想让萧焕碰到自己的,但近几次来,不是外伤未愈便是内息不稳,根本就不是萧焕的对手,只能由着他动作。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平,只好骂两句来撒气。

      萧焕看他这样,心里也不好过,一声也不吭,只顾擦药,任由沈望舒骂。

      一个人骂着也没什么意思,沈望舒觉得无趣,悻悻地道:“萧秋山,你哑了?”

      “小舒……对不起。”萧焕低哑地说出一句。

      什、什么?沈望舒一双星眸一霎便瞪得溜圆,连带整个人都有些坐不住,就要从床上窜出去。到底还是被萧焕眼疾手快地按住。

      缓了一阵,沈望舒才轻笑一声,“又不是你动手打的,你道什么歉?”

      “总是因我之故。”萧焕的声音越发低了。

      沈望舒笑得更冷,“别,我也不是特意为了救你,只是与吕先生比邻而居,他们虽然没找我帮忙,但是我总不忍心见他们白白蒙了这么大的损失。更何况,他们丢的那孩子,我还挺喜欢的。”

      倒真不是萧焕自视太高,而是他的确能明显地感受出来,沈望舒其实对他还是有一丝情感的,否则也犯不着被苏闻打成这样,更不至偷偷跟他跑出来。至于他说的那些,自己都是能查出来的。可越是这样萧焕也就越愧疚,到底还是他对不住人家更多些。

      “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至少眼下不会受伤;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被苏闻责难;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还好好做着少宫主。”萧焕忍了许久,这是第一次一股脑把自己的懊悔说给沈望舒听,“我不是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好武,如今我却害你都不能轻易与人交手了。我知道你肯定恨透我了。”

      这人也是奇了,既然知道我恨你,还敢天天在我跟前晃,还真不怕我那天气急之后不要命地跟你打吗?沈望舒腹诽着,面上却风轻云淡,“萧少侠,对着一个魔教余孽这样说,不好吧?你对得起当年一起围剿倚霄宫而战死的那些十大门派的师兄弟吗?”

      “我知道你不是!”萧焕更加心疼,“从前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对你,手段委实不够光明正大,可也是没办法的事。若你真是魔教少主,那也罢了,可你并不是。”

      “谁说我……”

      “你自己说的。”萧焕打断他,“其实之前你就告诉我许多次了,是我自己没有细细去揣摩,一直都不知道。我真是……”

      沈望舒心头一震,却不得不按捺下激动,转过身去与萧焕对视,“萧少侠,话不能乱讲,我几时告诉你我不是沈望舒了?江湖皆知,大魔头沈千峰之子名曰沈望舒,我可不就是那个小魔头?”

      萧焕不敢与之对视,一双浓眉也深深拧起,“你从前一声也没有叫过沈千峰父亲,往常我只是以为你是为了表示尊重。可我们掌门师叔一向也威严得很,但私底下阿澄没少和他撒娇。父子天性,哪有永远这般疏离客气的?”

      沈望舒不由得哂笑,“这又有什么?父为子纲,怎么尊重也不为过的。”

      “可你肩上的印记呢?为什么会与阿澄的一模一样?”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都有可能,更何况一个胎记?”沈望舒眼珠一转,忽然凑到小欢面前,“说起来,能把胎记长得一模一样的,也真是一种缘分。萧少侠该不会是因为我与令师弟的这般缘分而呷醋了吧?”

      胡言乱语!萧焕气结,满面通红地瞪着他。

      能气到萧焕,沈望舒也开心得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准备把衣裳穿好。

      谁知萧焕又忽然暴起,一把将沈望舒面朝下按在被褥上,快要套好的内衫也被他一把掀下来扔到一边。沈望舒心下大惊,刚要挣扎,那因为惯于握剑而带着薄茧的手指便落在他的肩头,细细地摩挲着,令人心底都生出一股痒意。

      “沅陵再小,但寻出一个刺青师父该是不难的吧?要不要我现在就去请一个来看看?”萧焕恨恨地开口了,“这印迹做得粗看之下倒是以假乱真,只是做得再好,假的就是假的,总与真的有所不同。我自小就看着阿澄的胎记,细细比对之下便越发觉得你这胎记是块刺青。处心积虑地做这么一块印迹作甚?不就是为了仿冒得真些吗?”

      沈望舒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从萧焕的桎梏下脱身,也便不再白费力气,只是侧过头,给了自己喘息的机会,仍强撑着笑道:“萧少侠,你当倚霄宫的一个个长老护法都是傻子么?我若是个西贝货,他们还肯被我呼来喝去?”

      他说得轻松,萧焕却想起从前他与沈望舒去捉拿反叛教徒之事。

      沈千峰虽然是个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大魔头,但岁数也很轻,毕竟离世之时也不过四十余岁。他底下多少资历更老的,也只能做个护法而已。若是沈千峰时时都坐在教主宝座上认真处理教中事务也罢了,偏偏这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若非大事,是很少露面的,一干事宜都交给沈望舒去打理的。

      沈望舒如今都还未加冠,更遑论以前,谁能心甘情愿地被一个毛头小子支使?

      萧焕在倚霄宫也就待了一年多,便见了三次教中的护法想要夺取教主之位。不过没有一个是成功的,全教沈望舒给震住了。

      说起来沈望舒的功夫也是真的好,至少人家单枪匹马前去,能打服一众喽啰还不算,连造反的长老都没一个是他对手,不管是五十招、一百招、三百招,沈望舒从来就没不怕受伤,自然能胜过那些许多顾忌的长老。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倚霄宫的长老们各个武功都那么高了,倚霄宫也不至被灭得那么容易。

      可至少那些个老东西并不服沈望舒的,只是迫于他的武力而不敢怎样而已。

      若是沈望舒是沈千峰的亲儿子,他如何舍得自己的骨肉去这般拼命?

      “若你从小便被抱过去当做倚霄宫的少主在养呢?”萧焕不傻,几下子想通了关窍,“我比阿澄大了四五岁,那时候也是记事的,我可不记得阿澄有什么时候是走失过的,自然,是一早便被掉包的。”

      沈望舒轻哼一声,“萧少侠,你这是瞧不起你们岳大掌门?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认错么?”

      萧焕往门口敲了敲,外头一片宁静,没有什么异动,他才低声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沈千峰就很惊讶。你和他长得并不像。”

      “若是我肖母呢?”

      “可是阿澄和他生得很像。”萧焕手上送了些力道,将沈望舒扶起来,“小舒,沈千峰如何对你的,我有眼睛,一直都看着呢。我倒是从未见过将自己的孩儿当做一把刀在用的。你的确不是他的孩儿,对吧?”

      沈望舒因为惊诧而抬眼去看萧焕,而后飞快地别开,但整个人却是绷紧的。过了好一阵,他才放松下来,笑道:“好啊,萧少侠真是见微知著。我的确不是沈千峰的儿子,自我记事起,我其实是跟着个老乞丐在四处流浪的。后来沈千峰捡到我,觉得根骨还不错,才勉强留下来,一开始就是当做倚霄宫的少主在养的。不过我记事太早,始终跟他亲不起来。”

      看,小舒的身世都这样可怜了,自己竟然还这么骗他!

      “至于岳澄到底是不是沈千峰的儿子,我只是猜测,毕竟那个胎记……可是我是在想不通,岳正亭即便与沈千峰有旧,也不至帮他养儿子的。”沈望舒一脸平静,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之前就听巫洪涛提过,有些隐晦,但萧焕听懂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也未来得及细想,如今沈望舒再一提,萧焕便不能自抑地想起……岳正亭与沈千峰从前有纠葛!这个认知不仅让他有些震惊,更有些恶心。

      毕竟虽然掌门夫人据说是生岳澄的时候难产而死,但岳正亭也一直没有再娶,每逢生死忌的时候还会闭关一整日去为掌门夫人扫墓,整个松风剑派上下无一不说他深情。那沈千峰又算什么?

      “我说,杀手好不容易抓回来一个活口,你们……”房门忽然被推开,径直就闯入一个人,却是叶无咎。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吓得话说一半都咽了下去,转身就出去了。直到外面隐隐有人问了句怎么了,才踹开门又回转来,指着二人道:“你们两个真是……我们才出去多大会儿,你们就这么按耐不住?我说萧少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你这还真是下得去手。”

      “什么?师兄和那个小魔头又搞到一起了?”咋咋呼呼的,当然是岳澄,他闯进屋一看,当即就叫起来,“沈望舒,你真是不知廉耻!”

      沈望舒一点也不慌,甚至连上衣都懒得披好,“是是是,我一个被扒衣服的不知廉耻,不知道你扒人衣服的师兄又该怎么说?”

      韩青溪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进去,只是轻咳一声,扬声道:“秋山,沈公子的伤势如何?”

      “多谢韩姑娘垂询,并无大碍。”到底还是有女子在场的,沈望舒还是把衣裳穿好,“杀手抓到了吗?”

      韩青溪听到动静,才呵斥一声“进去”,一个形容狼狈的黑衣人才跌跌撞撞地进了屋。

      这人双手反剪在背后,已经快站成一块板子,显然是紧张的很。沈望舒刚想说他和萧焕也不至于这么吓人吧,然后才发现原来那人害怕的不是他俩,而是用来捆他的东西。

      捆着他的东西,儿臂那么粗,在烛火的映照下还泛着幽蓝鳞光,细细一看便会发现它还在慢慢游走,不时发出“嘶嘶”声,竟是一条长蛇。看蛇头的形状,只怕毒性还很强。也难怪那杀手会怕成这样。

      不消说,这自然是叶无咎的手笔。

      “叶兄真是好生厉害啊!”沈望舒由衷地赞叹一声。

      “嘿,多谢夸奖。”叶无咎拱了拱手,“不过我觉得你也是很强了,之前苏慕平总说你功夫好,我以为是因为他太差了所以衬出来的,没想到啊,这么多人竟然也能扛住。这家伙一听是要抓回来被你审,跑得跟疯了似的,可见他多怕你。”

      能与那么多杀手抗衡,决计不止沈望舒一个人的功劳,但叶无咎只字不提,纯属为了恶心松风剑派的几人。

      果然,岳澄沉不住气,冷着脸道:“行了吧,不是要审么?问啊。”

      不笑他说,沈望舒便沉了脸色,喝道:“说!究竟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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