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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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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三十米深处,有一座庞大的墓穴宫殿。平啓就站这座宫殿的墓道里,穿着只有在最重要的除灵场合才穿的术士白袍,光明球浮在他的前方,使他能看见眼前低矮墓道的大致风貌。这里密不透风,空气是窒息的。他的唇间含着师妹桑子赠送的“灵息符”,那是当年她独自修行云游天下名山时,采集了山间清新空气炼制的,单为在这样的时刻使用。桑子细心地调制了三种气味,薄荷的给了天枢,自己留下了蜜柑的,而把绿茶香的给了大师兄。顿时一股清甜的气息充盈覆盖在他的口鼻间,也使他的头脑冷静沉着。
他在思考怀里揣着的那道符,以及符后的八卦图和石壁间飘出的佛经文。
佛道两教从古至今一直明争暗斗,虽不至于水火不容,但起码能说“同行是冤家”。可是,守护华夏土地的一代代平家阴阳师们,却能在谙熟阴阳五行、深通道家经典的同时,也细心研习佛理,取二者的精华。他们默默无闻地致力疏通阴阳人鬼两界。不立教,不望权,甚至不会留名于青史。所以,如果这个机关不是佛道两教的高手联合制作的话,那么就只有“那个人”能够这样做了,平啓想。而“那个人”就是在唐代守护了华夏土地近三百年的平家前辈。
那位前辈的名字已不可考,和历代平氏阴阳师一样,湮没于“平先生”这一似有实无的称谓之中。但每一代阴阳师却又会以另一种方式深深刻下他曾存在痕迹,那就是在他负责守护华夏土地的那段岁月里,国土以它的兴衰度量着他们的功勋。历史千百年称颂与怀念着盛唐,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就在褒奖着那个时代这位默默无名的守护者的丰功伟绩——他在太宗皇帝登基前夕接手阴阳道掌门,于开元十年病故。没有哪个平家的阴阳师能做到像他那样,在一个国度在历经一次又一次的血雨腥风的政变、国难和从未间断过的自然灾害之后,帮助这片土地迅速恢复力量,重新回到新旺和复苏的轨道上来。
...
墓道严整平滑,墙壁上绘制着鲜艳的图画,平啓好奇地打量了片刻,便顺着严整平滑的墓道往前走。大约走了三五分钟,迈过台阶,穿越了几个堆置了无数金银珠玉和满仓满谷明器唐三彩的厅室就到了墓道内侧的另一端,这一端应该连接着主墓穴厅,也就是安置唐高宗李治和武则天棺椁的地方了。光明球径直从黑魆魆的洞口飘了出去,径直向上升浮。平啓迈步走了出去,眼片顿时霍然开朗。他一挥手,空中高悬的光明球发出一串响亮的爆裂声,炸成百十个小球,一片华彩过后,把整个空间照如白昼,一切都清晰可辨。
……天。
这是一个庞大的地宫墓穴。呈一个四方型,正中是一个略为高起的平台,并排安置着两具高大的棺椁,南北向。周围安置着无数陪葬品,有玉器雕刻的龙凤麒麟,也有陶器人俑,它们和下面的青石板都蒙着厚厚的灰土。举目往高处看,这个墓穴的天顶在十五米之上,呈圆拱形。天顶正中有个顶穴,隐藏在阴影里,不知道是干吗用的。除了平啓进来的那个门之外,这个墓室再无别的出入口,墙壁四周都凿有数十个佛龛,里面摆放着各种造型的袖珍佛像。里面任何东西拿出一件去,都价值连城。
无论如何,即使含着灵息符,这个地方还是又闷又呛人,灰土大得什么都看不清。平啓决定再用风符和水符把这里清理打扫一遍。他刚抽出风符要念动咒语,只听见“嗡~”得一声,空中有一道光向自己照射而来,那光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射到手中的灵符时,符纸冒出了火苗,被烧成了灰。但平啓本人却毫发无伤。
“……这里也有感知灵力的东西。”
平啓仰头顺着光芒消失的方向看去,那力量来自天顶的暗穴。他伸手招了一下旁边的光明球,那小球体飘飘摇摇向天顶飘去,钻进了那个顶穴。平啓在光线一晃下看清楚了那上面也有一个八卦阵的图案,正中出现了第二个鲜红的“大辟邪咒”。果然……
平啓刚要进行下一步行动,就听见一个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墓穴地动山摇起来。他急忙伏倒在地,灰土落了他一头一脸。同时一股气流——虽然及其微弱,但他已经感知到了——一股陌生而新鲜的气流涌入了乾陵地宫。一定是孙连仲的部队打通了乾陵。照这样看来,只要找到了主墓道,一两个小时之内孙氏的部队就要进入到这个墓穴来了。而在洗劫之前,他有没有办法弄懂这个墓穴受到前辈保护的原因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前辈守护起李家王朝的陵寝?要防谁?”
震动过去后,平啓开始行动了。他说声“得罪了”一纵身跃上左边的那一口棺椁,不知是李治的还是武则天的。如此他的身体就完全被天顶的八卦图笼罩住。他从怀里摸出早先从外面取下的那一面大辟邪咒,双手举过头顶,正对着天顶的另一面,同时念动真言催生它的灵力,天顶上的辟邪咒感受到了下面传来的力量,于是再次闪出了光。两股力量相触相抵,发出巨大的声响。周围的气流飞速旋转起来,以平啓为中心。而他站在风眼处,稳稳站定。他大声念动代代相传的解封咒。“元归具灭!”他最后喝道,用力把手中那面辟邪咒向上掷去。只听空中传来一阵奇异的响动,仿佛有钟鼓齐鸣一般……那一面辟邪咒摔落下来在棺材板上摔了个粉碎,而天顶的那一个也停了法力,不再有嗡嗡之声。
他从棺椁上跳了下来。现在再使灵力就没关系了。他弄干净此地的灰土,使之完全达到自己洁癖的要求,然后安安心心地开始查验此处的器物有没有附着什么怪异的东西。他随手拣起一个陶俑,怎么看那面目都有点类似天枢。平啓微微一笑,随手撂下——那家伙要是在的话,估计又会嘲笑自己吧。
……总是忍不住要和前辈较一下劲的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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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连仲做梦也没想到这座千余年未被盗掠的乾陵竟然真的被自己打通了。当然他也意识到一个更严峻的现实,自己也许会被困死在这个墓道之中。他从前听说过墓壁中夹着泥沙的防盗墓手法。一旦打破石壁,顷刻就有滚滚黄沙喷涌而出。但没想到今天就真的让他给遇上了。他和六名士兵现在正被堵在这狭小的墓道之中,身后刚打通的门已被一道从天而降的石闸封死。孙连仲暗骂,这机关等了盗墓者千余年,设计它的工匠可真够变态。同时他也想到,这陵墓中或许有更多的机关在等待着他们。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他想着武则天那个老娘们——他们都管武则天叫老娘们——愤愤地骂了一句粗话。开口喊道:“往前走,外面的人会再用炸药轰开石门救我们出去。现在我们只要把老娘们的财宝弄到手就行了。
“是!”六个兵大声回应道,一方面也是给自己壮胆。三个走在孙团长的前面,其余的跟在他后面,每人手中都提着电筒。他们在滚淌着流沙的墓道中摸索前进的路,终于到了一个略微宽敞的“室”。正中是一个佛龛,里面安放着一个菩萨像。他们抬高手电四处一照,这个房间内四周都是华丽的佛家壁画。
“团长?”一个士兵用手电指着这菩萨像。雕刻之精美,神情栩栩如生。实在另人赞叹。孙连仲点了点头。“就算进不了主墓,把这个搬回去也够了。”他伸手拍了拍那个士兵的肩膀。但一拍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那个士兵转过脸来,面孔完全换了一个人的样子,而且青白的脸、面目狰狞,一副窒息而死的面容。孙连仲急忙往后退了两步,大喝一声:“你是谁!”另五个人听见孙惊慌的声音急忙凑拢过来,几束灯光射向那个士兵,却发现还是原来那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士兵突然对着孙连仲喊了一声:“团长,你……”其余几个人看来时也吓得发抖,其中一个人的手电落到了地上。孙连仲莫名其妙。抹了一下脸,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那个大叫的士兵惶惶地低下了头去揉眼睛。另几个人也面面相觑。
“说。你们看到了什么?”孙连仲抢前一步。
“一个……死人的面貌……”他们低声犹豫着说。“只是一闪。”
这地方不干净,有问题……一股不祥的预感包拢住了孙连仲。是的,他先前就觉得不对劲了。那个被困在墓道口的叫“平天枢”的年轻人奇异地消失,他们挖开道口的时候只发现他遗留下的衣服。而事后的三营却汇报说根本没有一个叫平天枢的人。从树丛中拖出一个被扒光外衣的岗哨,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打着呼噜说着梦话。不过孙连仲对那个骗取了自己信任的平天枢倒颇有点好感,甚至有些担心他的安全。他隐隐感觉到小伙子的不俗,不知为什么他认为“平天枢”就在这个墓中,兴许已经探到了前头去了。
正在此时,墓道那边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同时有黄晕的光线从那边一点点漫了过来。孙连仲和几个士兵不约而同地拔出了佩枪,咔地上了栓。
“谁在那边?”他沉着低喝道。
脚步声停了一下,又往这边靠近。一团黄色的光球从那边“倏~”地飘了进来。性急的一个士兵对着它就是“砰”的一枪。
“唉哟唉哟~好痛啊。”外面的人揶揄地笑了一声,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孙连仲挥手制止了冲动的士兵,脚步声到了门前。黄色光球照出来者是一个身材挺拔、气质精干、眉目英俊的年轻人。
“——各位摸金校尉、发丘将军,活干得还顺利否?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呢?”他乐呵呵地说。
“你是什么人?”孙连仲问。
“我?”年轻人明亮的眼睛在孙连仲身上走了两遍,看出他是个当头的。
“我叫平天枢,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