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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 178 章 ...

  •   谢问渊这方略说完,堂中各官员乃至盛宁皇帝的谋士都怔楞了许久,似乎从未想到还有这般的法子,也似乎从未想到这样的计策竟会出自谢问渊之口。

      旁边得人不说,作为老将军谢成却不能跟着沉默,应当说,在他听到谢问渊提出与他心下所想相同的方略时,他心头闪过一分慰藉,同时亦留下一声叹息。

      若不是非得做这文官......

      想到这处,谢成却也知命途既已定,再也不可能更改,他望向谭元雍说到:“皇上,老臣以为此法行得通。丠城山口虽似碗状,但这‘碗’口却算不得大,也是一个方便进出之地。与其困守那处想退路,不若以两侧山脉为庇护,主动进攻。”

      其实谢问渊方才还未说完,谭元雍就明白,这是如今最好的策略了。既然路口狭窄躲闪不及,不若反之。

      他望着那处说完之后就不再多言的谢问渊,许久才向堂中人问道:“各位觉得如何?”

      何勤衍率先回应:“臣也以为丞相所说之计策可行,军中除了战力,要紧的还有军心,现数万军兵被困于山口,前方回鹘、慎度大军虎视眈眈,后方撤退不得,如此一两日倒是无碍,但时间过长,比军旗先倒下的,只怕是军心了,与其让军兵在那处困守惧怕,不若一鼓作气寻机而反。”

      谢问渊听得瞧了瞧何勤衍,管了几十年的皇城守备人,的确比之其他的文官看得清。

      何勤衍这么一说,谭元雍身侧几位谋士也一一说了心下见解,分析着如今被困军兵之境况,又商议了一些进攻之计策,随后越是谈论越发觉得此计可行。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谭元雍终于排版决定,让侍中令何勤衍代笔写下旨意,预备令人立即快马加鞭送往西北。

      只是此时谢成却忽而犹豫着开口说道:“皇上,老臣已不是这大将军,按礼法离朝的官员不当在议论朝事......”

      谭元雍听了,温声应道:“谢老将军莫说这话,若非将军因战重伤至此,大将军如今当还是你,而且今日是朕请你过来,算不得违背礼法。”

      “那.....如此的话,老臣有一事想说。”

      谭元雍笑道:“老将军尽管说就是了。”

      谢成坐在椅子上,躬下了背脊开口说道:“臣从军数十载,和慎度和回鹘都打过,叶赫哲此人虽然骁勇善战,回鹘、慎度大军凶狠,其实西北大军不管是战力或是几位领将的能力,都是不输于回鹘、慎度的。可为何这段时日为何颓势渐显?其实,在臣看来,西北眼下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善计策善谋略的谋士......”

      谭元雍听得眉头倏然紧蹙,但眨眼间又恢复如常,面上含笑,他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西北那处朕已派李邱等人前往。”

      谢成皱眉道:“恕臣直言李邱等人惯于纸上谈兵,实在难堪大任。”

      谢成这话说来实在是打了皇帝的脸,堂中官员都听得心惊肉跳。

      若非知晓谢成本就是这个性子,封徵帝在位时他向来都是这样的直言不讳,否则谭元雍着实会恼怒非常。

      谭元雍看着谢成,眯了眯眼,说道:“那,依老将军来看,让谁去比较合适呢?”

      谢成似未察觉谭元雍分毫的不悦,他直接“门下省甄先轲甄大人、枢密院陈复陈大人以及......当朝丞相谢问渊。”

      堂中忽而安静地仿若一根针掉下都能听见,谢问渊没有去管那些似有似无投放到他身上的视线,他望向了谢成,只见着谢成向谭元雍躬身低头拱手。

      甄先轲遇事沉稳果决、陈复善用计谋略,这两人正好互补配合,至于他......谢问渊垂首,若是真的只是顾及西北战事,谢成的这番提议确实是好的,但谭元雍不会同意。

      果然,堂中沉默没多久,谭元雍甚至都不去询问官员想法,他面上挂着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直接道:“这事.....容后再议吧,诸位都退下吧。”

      太多时候,皇帝口中‘容后再议’,就近乎于不了了之,谢成当然清楚。

      只是谢成却不想就此罢休,他又说道:“皇上!与回鹘、慎度一战非同往常,不能这般随意啊!皇......”

      谭元雍听得蹙眉打断道:“朕知晓老将军一心寄挂西北战场,但有些事朕自有考量,将军就不用再说了。”

      谢成并不罢休,他急道:“回鹘铁骑四十余万,慎度遣兵十余万,如此军兵已是非同小可,更何况两国在战场喜用兵法、布局全然不同,若想战胜,这便需要更多的能人谋士去思量谋划,才能让将士全力以赴!”

      谭元雍沉沉呼了一口气,有些事他不是不明白,而是利益权衡之下,知道做不得,他闭眼思量片刻,道:“这般吧,丞相政务繁忙离不得朝廷,西北本有三位谋士了,朕再命甄先轲与陈复两位大人亲赴西北,令枢密院派遣两位熟知慎度、回鹘举兵之策略的士官一同前往,老将军觉得如何?”

      “这......”

      谢成蹙眉犹疑,谭元雍却不欲再谈,他让何勤衍拟好旨意,随即直接给堂中的甄先轲、陈复二人做下安排。

      待一切商议妥当后,他又询问了些两湖之事,得知已经解决他微怔一瞬,随即想到前些时日探子递来李家投诚之消息,谭元雍喜笑颜开,再令侍中令拟了一份封赏诏书。

      十二月中,西北大军脱困并将回鹘大军逼退三十余里的消息传来时,盛宁皇帝的圣旨也下到了杭州。

      当朝皇帝感于钟家数次于国有功、为民解难、为君解忧之心,破大晸先例授予钟岐云比肩裴家的‘协政使’从三品的官职。

      圣旨宣读,惊诧天下,虽说这‘协政使’只是虚职,并无实权,但命商人为官这事,百年来除了当年为大晸经营盐业的裴家,就再没有过。更何况,现在谁人不知,裴家在二皇子失势后早已没了那般风光,如今皇帝又将国中所有官府运业交于钟家,如此扶持,已然早就取代了裴家了。

      如此,钟家本就颇受百姓赞扬,这一遭声誉更是水涨船高,钟家门庭若市,甚至连不少官员都前来道贺,刹那风头无两。

      一个个、一群群,但凡遇到钟岐云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甚至连眼高于顶的文人们对他亦是恭维得很。

      钟岐云也很是清楚,谭元雍想要的就是让他享受到朝中商贾不能感受的人上人的威望,激出他对权势的渴望,如此才会让他迷失在高位之中,才能为他所用。

      钟岐云心里一清二楚,面上装成一副极度享受的模样,每日卬首信眉、满面春风,但心下却是觉着无语且心累得紧,这天下恐怕也只有谢问渊明白,他根本不想做官吧。

      不过这一个虚职的确于他钟家生意有些好处,钟岐云也不会推却,他借着这一股东风,短短三五日就一口吞下了中原那几户已经垂垂欲坠的‘五商’以及西南马帮。并暗中助长河等四户船坊吞并江南其余船坊。

      至此,大晸陆上运业、水上漕运、海上航运尽数把控于钟家之手。钟岐云铺就的大网连成了片。

      十二月末,张枕风再次到访钟岐云家宅,这一次,钟岐云并没有与他耍着太极,任张枕风如何诱导,如何给出好处,钟岐云都不为所动,他直白地说道:“张家实在是找错了人,我钟岐云上一次间接与你张家拉开了关系,便是不想助那六王爷的遗孤,亦不想帮你,你不管再来几次,我钟某都只有一个回应。”

      “谭元雍能给你的也就是这样的虚职了,但若是咱们事成,岐云兄可知那将有何等的好处?”钟岐云不再遮掩,张枕风也就直说了,“新帝继位,你就是大功臣,当然就不会只有这种虚职,能成为人上之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钟岐云慢慢道:“可我不想要。”

      这一场密谈还是如预期的结果一样。

      张枕风没有游说动钟岐云,钟岐云亦没有起身送他离开,只是在张枕风跨出会客厅室的门槛时,钟岐云说了一句:“我只是想到谢丞相对你张家的评判,现在想来,他真的把你张家看得一清二楚。”

      张枕风步子一顿,他还是问道:“什么?”

      “谢丞相曾说起过,你张家先祖本就是厌倦了宫廷那般争斗,才会抛弃所有选了山水秀丽的泸州经商、走天下,如今你张家反倒为了回到那个漩涡泥潭里,抛下来之不易的随性和自在?如今李家都已经退了出去,张枕风,你我也算得相识多年朋友一场,我且问你,你真的觉得值得?”

      张枕风回头笑望着钟岐云,他缓缓说道:“张家人世代皆好读书,却被这商贾身份折在中途,志不得酬,愿不得抱,如今筹谋多年就要得偿所愿,自然是值得的。”

      说罢,张枕风也不再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钟岐云瞧着张枕风的背影,微微蹙眉,想着张家这段时日并没有针对钟家的动作,这次来访也只是口头上的游说,钟岐云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他又想不起是忽视了哪一点。

      想到这里,钟岐云出了宅子寻到了教授船工武艺的江司承。

      杭州城南一处小宅院,张思学听了张枕风的回话,笑道:“李家走了那也无妨,只要往后把控住钟岐云,那就万事都行了。”

      张枕风垂着头,许久才说道:“爹,就算此事能成,杀了皇帝,那卓晚舟又真的能登上皇位?”

      “怎么不能?当年皇帝本就立的六王爷为帝,是那封徵老二篡改了圣旨,逼死了六王爷才得以登基!卓晚舟,不,应当是谭元崇,他才是应当坐上皇位之人!”

      张枕风抬头望向张思学,道:“可是,爹,那几个老王爷嘴里说着什么为六弟、六哥正身、势必扶持侄子登基,但谁不知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等谭元崇继位之后再取而代之,那时咱们张家可就完了!”

      张思学蹙眉看着张枕风,他硬声道:“谁继位有那么重要吗?”

      张枕风一愣,只听得父亲轻飘飘的说了句:“只要能让咱们张家换了身份,就算是那些老王爷登基,那我张家也必定扶持。”

      “这样,值得吗?先祖......”

      只是张枕风且才说这话,张思学的巴掌就挥了过来,张枕风面颊吃疼,耳朵嗡嗡作响,他诧异地望向重未动粗过的张思学,只见着张思学几乎疯魔一般恼怒恨道:“你还敢提那先祖?我张家多少人被其耽误,你心下不明?!你看如今在朝为官的令狐则,何等风光,可是当年在书院中,论学识、论文章样样不如我,如今却站在我头顶俯视着于我!我见着他便要跪拜,甚至连那酸腐秀才我都得鞠躬示礼!你现在还问我值不值得?!”张思学狠狠甩了袖子,走出了屋子,他厉声道:“若是再说一句,别怪为父动家法!”

      张枕风闭了闭眼,张思学离开后,他仰头望着梁顶,叹了一句:“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8章 第 1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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