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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第 1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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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渊打从一开始就知晓,要想将权倾朝野的魏和朝连同他那些盘根错节的党羽连根拔起,小打小闹的权术谋略是不可能胜的。
论权谋,便是谢问渊亦不得不承认,魏和朝可以说是朝中一等一的好手,他虽是多疑,但做事确是滴水不漏,便如那几次借他之手悄然无声就拉下了谭元晋、谭元策。更何况这般善于谋略之人权势滔天,要想赢他,只能靠真刀真枪气吞万里的金戈铁马,也就是魏和朝忌惮的谢家将领、谢家领出来的将士。对于这一点,没人比他谢问渊、比他这个谢家的嫡长更清楚。
所以,谢问渊从未寄望用些雕虫小技便能胜过这一位在朝野上下根深蒂固的丞相,他要是不过就是魏和朝算来算去亦没有算尽的那一刻麻痹大意,要的不过是拖延时间。
“朕想来,于他而言最好时机就是朕驾鹤西去那段时日了。”
一月前,封徵帝拖着病体于御书房之中,召来太子谭元雍、谢问渊、何勤衍几谋士亲信共十五人商议。
摈退了四下的宫中内侍,封徵帝沉沉地呼吸着,这般说道:“帝王丧,主未定,正是皇宫内院忙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的时候,他必定会抉择这些时日动手。”
“如今已探明魏和朝在旬阳、两湖等处囤积士兵,又勾结周显、金宁等人策反禁军,西部又有回鹘虎视眈眈,已然形成合围之势,如今京兆已然被困其中,就不知当如何破了这一局。”何勤衍蹙眉,见着封徵帝面色乌青,显然这一日长久的商议已让他病弱的身体支掌不住了,但就算到现在亦没有商议出一个可行之策。
御书房中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坐于封徵帝侧手位的谭元雍才说道:“东南、西南等处的守军太远,必然是赶不及的,算来也只能挡住魏和朝两湖的势力免其北上。”
中书省侍郎金宁闻言点头应道:“太子说的没错,两湖位于大江正中,魏和朝必定已经算好,让那处囤积的士兵堵住上京的路途......”说着他想了想,转而向何勤衍问道:“何大人,说来魏和朝虽说笼络了禁卫两万精兵,但好歹还有四万在那处,就算不是各个精兵强将,但人数众多,想来应当也是能抵挡一二......”
何勤衍闻言,却是蹙眉摇了摇头。
金宁见状又问:“莫不是挡不住?”
一直未曾说话的谢问渊抬眸瞧了眼金宁,缓缓道:“魏和朝能笼络两万禁军,想来是不会留那四万在那处威胁自己了。”
谢问渊虽说从未过问过禁卫军一事,但他大概也猜得到,禁卫军只怕早就不干净了,想到这处,他又望向何勤衍问道:“何大人,容应疏问一句,这禁卫军还有多少可信?”
何勤衍看向封徵帝,见封徵帝点头,他才说道:“禁卫公分十六卫,精兵六卫,近两万人,由闵之同率领,其余十位,分于谭恪、罗桓两位将军,这二人皆是十五年前由魏和朝提拔......”
结果一目了然,便是金宁这平日严肃的谋士亦不由微微叹气。
封徵帝闻言,摇头笑了笑:“彼时魏和朝确有大功,身作帝王,亦不是事事由己,最后的结果皆是权衡。”
这一点,御书房中的人自然清楚。
金宁仍不死心,问道:“这般六万人自是不可能尽数让魏和朝笼络了去,想来他亦只是拉拢了些要紧将领,若是能胁迫一二......”
“其余两位将军谢某不甚了解,但这闵之同我却是知道些的,”谢问渊道:“此人点兵排将确有些能耐,若是心思纯正,倒也能够说道一二,但此人心术不正,好高骛远极其贪念权势,想来以魏和朝的手段早已捏得死紧了。”
“如此,便是都信不得了。”
金宁又道:“既然南方援军赶不及,那燕北又如何?”燕北来京兆算得近,更何况燕北乃太子母妃娘家,燕北侯还是太子的亲舅舅,想来可以一用。
谭元雍闻言,应道:“燕北军倒是皇家亲信,确无二心。”
谭元雍说这话时,封徵却是一直瞧着神情淡淡的谢问渊,待谭元雍说完,他亦没见谢问渊神色有变。
封徵帝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而后双手颤颤巍巍地端起桌上的凉茶饮了一口。片刻后,他才开口道:“咳咳咳......燕北军虽能赶到,但抵御北面禁军尚且乏力,哪有余力去顾及杀入城中的回鹘人和魏和朝那些根系?”
说着他又看着谢问渊,喘了一口气说道:“今日怎地未见尚书令说些心下策略?是心头没有良策,或是有了计策但不好说?”
谢问渊闻言笑了笑,拱手道:“若说良策倒也算不得......”
封徵帝睨着谢问渊,慢慢问道:“你且说说。”
谢问渊慢慢站正了身子,直视着封徵帝,沉静如泉的声音掷地有声:“臣以为,我等越是与魏和朝玩弄权术,说不得反倒中了其奸计,他根系太深,筹谋多年,谁也不能断定如今已知的消息就是他全部筹谋。”
这话一出,御书房无人再说一句,谢问渊顿了顿又继续道:“以魏和朝对太子及我等的了解,他必然会以为我等会寻一个四两拨千斤的万全之策将他逼上绝路,”毕竟,以往的以往,他与谭元雍等和魏和朝过招,皆是计谋,“所以,不若反其道行之。”
“你的意思,直接与其对阵,打他措手不及?”何勤衍微微蹙眉,“可如今哪里还有将士与其对抗?”
封徵帝望着谢问渊,见谢问渊没有回答何勤衍的话,封徵帝闭了眼,到底还是开口道:“唯有西北大军。”
封徵帝话说完,御书房除了谢问渊与谭元雍之外的十数人皆是面色一僵,谁不知道,不单魏和朝忌惮这谢家率领的西北大军,就是这历代皇帝,更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压下去,若是真让西北大军奔赴京兆......引了魏和朝这财狼,说不得还拉来了谢家这一猛虎,一个不小心,兴许天下就姓了谢......
“以如今魏和朝的权势想要将其拔除干净,唯独西北大军才可办到。”封徵帝又说了一句才又睁眼,“尚书令想说的便是这一句吧?”
谢问渊倒也不再避讳,直道:“正是。”封徵帝和太子要与他联手,自然不单是想要他东南、西南两处的助力,必然还有他背后的谢家。
封徵帝点了点头,未说可,也未说不可,只是问道:“可是如今西北大军已被回鹘拖着,魏和朝亦安插了人紧盯其动静,如何才能让其调兵回朝?”
“此番若不是魏和朝从中作梗,西北军亦不会大败,西北大军数十万,只需让谢家人调取三万余人,余下的守住西北自是有余,魏和朝安插的那些人,倒也不足为据,让西南派遣几千兵士遮拦便可,只要大军比魏和朝的探子消息到得早便可。”
封徵帝听罢又问:“西北军太远,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谢问渊难得地笑了,“所以,还需与魏和朝演一出他意料之中亦是意料之外的戏.....”
谭元雍闻声眼眸一动,说道:“假作全力应对的模样,让他以为咱们已经中计?”
谢问渊点头:“既然金大人想要胁迫闵之同反叛,那不若咱们便这般做吧。”
谢问渊说完这话,御书房中的人都明白了,魏和朝很清楚,谭家在能有余力与其周旋的时候不可能让西北大军靠近京兆,所以,这就是魏和朝可能存在的疏漏。而魏和朝太小心谨慎,若是不将计就计玩耍一遭,就算他不信,他也会将视线挪到其他地方,必然会察觉到西北异动。
谭元雍又说道:“但,太快进了他的圈套,以魏和朝的性子,他必定不信。”
“那我们就让他知道,我等是故意跳进去的。”金宁眸光一闪,道:“如此,就在宫中不小心遗留些他安插多年的‘探子’吧。”让这些人告诉魏和朝,他们是故意跳入陷阱,不过是为了让魏和朝掉以轻心,这般,魏和朝必然会做戏留那两万禁军在外,如此,倒便于赶到的西北军斩杀了。
谭元雍细细想了想,道:“还不够,如此他不会全信。”谭元雍闭眼,想着他若是魏和朝当如何估量皇城这一群人,不是乌合之众,那必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手。
谢问渊面向谭元雍,回道:“所以,东南、西南必要如他所想悄悄向北行动,亦要烦请皇上密令将燕北军召往铜川,然后,以最不可能令人发现的方式,将‘大军’转移至商洛。”
谭元雍明白了谢问渊的意思,谢问渊口中大军,不是燕北军精锐,因为燕北军必定是留来应对那六万禁卫军的,如此做只是为了给魏和朝营造的假象,而缘由......
谭元雍又道:“尚书令的意思,是造一个底牌,送一道谜题给魏和朝解,让他遍寻不着,让他费尽心力借着蛛丝马迹寻到,让他以为万无一失?”
“是,所以,越是难以被察觉的法子,就越好。”
天灾、战乱、流民、粮米......
谭元雍道:“钟岐云。”
一个魏和朝看不中的商贾,一个近日京兆盛传其心悦天下第一美人而与谢问渊交恶、不知天高地厚的商人。
谢问渊微微垂眸,算是默认了。
再之后,他回头望向封徵帝,“圣上,这便是微臣的浅薄之见,就不知圣上以为如何?而这西北大军又来不来得京城?”
封徵帝闻言哈哈笑了起来,那张灰败地脸,竟隐隐见了一丝血色,他笑了许久,但御书房中却没一人敢出声,直到他身体经受不住颤抖,喉间传出咳喘声时,何勤衍才急忙上前为他扶了扶心口,封徵帝沉沉喘了几口气,地呼吸再平缓时,他摆了摆手,让何勤衍退下后,说道:“太子以为如何?”
谭元雍闻言,瞥了眼谢问渊,然后才垂首道:“全凭皇上做主。”
知晓太子性子的封徵帝,明白他的长子,大晸将要继任的帝王这是同意了,封徵帝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新君暂且不惧,他又忧心甚,封徵帝想到此处,闭眼道:“谢家护国百年,世代忠烈,如今国之危已,缺不得啊,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