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是我的白月光》南山莲

57、第 57 章

　　时光悠悠而过，自九婴引发体内怨愤之气，一晃已经到了冬日了。

　　“哇，竟下雪了！”

　　九婴披着一件天鹅羽大氅，站在水云间结界入口处，伸开双手出去捧那飘飘扬扬而下的雪花。

　　手伸出手那一刹那，结界之外的寒气顿时覆于他的双手之上。由于他身子骨弱，无真不许他随意更换水云间的时令。水云间自他住来一直不是夏日就是春秋，无真之前日日陪着他，他也没机会看外界，如今已是百年间没有看到雪了。

　　今日无真去为众仙讲法还未归，九婴难得的放肆了一会。

　　他浇了花，练了药，谱了会琴，见无真还不来，心里烦闷，实在无聊便沿着水云间的结界溜达。

　　恰溜到比邻昆仑这一侧，发现外面已经是冬日了，竟是下了雪。

　　但他体温高，雪花初遇不一会儿便已经化成了水。他站了好一会儿，竟是全化成了水了。

　　九婴瞧着手心里一片水光，气急败坏。

　　怕众人觉察，自从对外宣称昏睡后，他就不能出这水云间了，连之前水云间里成精的，开了灵智的鸟兽草木全弄了出去。

　　之前他还可以逗逗精灵兽怪什么的，现在却是不能了。

　　好容易发现了下雪，他发誓非得接住些雪花不可。

　　他就那样伸手出去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等手心温度降下来。

　　初时凉丝丝，渐渐的久了竟是有些寒凉，手也微微发起了红，他轻轻抖抖手指，有些寒冷。

　　不过瞧着渐渐的在手上不再融化的雪，九婴弯了弯唇。

　　“胡闹！”

　　无真一来就看到他通红的手，一把把他拽进结界内。

　　听见他回来了，九婴转过身，笑眯眯的捧着一捧雪与他瞧，“无真，看，是雪，没化，我站着等了好久才积了一捧。”

　　瞥见无真黑沉的脸色，九婴轻轻往他的肩膀处靠，小声嘟囔道，“冻的手疼。”

　　无真捏了捏眉心，自从九婴那次激发体内的怨气，看清自己的感情后，越发的会懂得怎么讨好自己了。自己也渐渐的没了准则。

　　从之前的夏日吃冰浸的瓜果，夜里住在小舟里，到了如今越发的任信胡来。

　　这不，他刚要责怪几句，这祖宗已经拿哀怨的小眼神讨好的瞄他，通红的手里捧着一捧白嫩嫩的雪。

　　无真还是没抵抗住那猫挠一般的小眼神，捏了个诀，保持那雪不化。

　　不过瞧了瞧他那快冻的发紫的手，随手扯了一片叶子，“赶紧放到上头，没有下回。”

　　九婴捧着雪退了几步，摇了摇头，控诉，“这可是我站了好大一会才积了这一小捧，”他嫌弃的瞄了无真手上那一柄莲叶，“不成，好容易得来的，放到那上头再给化了。”

　　无真眸光跳了跳，温声哄道，“我已经施了法，不会化，快些，手都冻僵了。”

　　九婴摇摇头，“还是不成，这雪是我好容易才积来的。不说手了，就是腰也挺得难受，我是想要它一直不化，你那法才能维持多久……”

　　“怎样都依你，先放下来。”

　　九婴眨了眨眼，得意一笑，总算是才肯放。

　　无真瞧着他眼睛里闪过的狡黠，轻点了点他的额头，郑重其事道，“若又下回……”

　　“定不会饶你。好了，都八百遍了，再说烦了啊！”九婴没好气的把冰凉的手戳进他衣袍捂到他腹部。

　　刚接触，就冰的无真腹部肌肉跳了几跳，惹来九婴哈哈大笑，“我可方才比这还冷呢。”

　　无真眼神暗了三分，随手包了那雪丢到地上。那莲叶包着雪团骨碌碌滚往河边滚去。

　　“哎，”九婴刚要抽了手去拾，就被无真拥到怀里，“别动。”

　　九婴没好气的捏了一把，结果手底下肌肉坚硬如铁愣是没捏到，只好转眼看着那叶包往河边滚去。

　　就在刚要滚到河里时被路过的一只小兔子一挡，又骨碌碌往回滚了几滚，小兔子却是被吓了个正经，猛力一跳，自己竟是险些跳进河里。

　　九婴看得哭笑不得，他轻轻拿手指戳了戳无真，哧笑他，“米竟和一团雪计较。”

　　无真被他戳的一声闷哼后，九婴感到腹部有一物直戳着他，白了他一眼，“禽兽。”

　　无真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动。”

　　九婴乖乖的依在他怀里，看着河水被风吹起的涟漪。

　　良久，无真拂过九婴耳旁被风吹乱的头发，开口道，“我来时北逸禀报栖峰那边有了异象，怕是魂果快熟了。我得留神，怕是近日不能常来这里陪你了。”

　　九婴眼珠动了一动，闭上了眼，有些烦躁，“睡着了，吵什么！”

　　无真感到怀里轻轻颤抖的身体，了然的轻拍着他，轻声道，“小九不怕，一切有我。”

　　九婴拿头蹭蹭他的胸膛，感受着他腹部逐渐升起的温暖，“你说那重塑魂魄的传说会是真的吗？”

　　无真眼里闪过一丝黑芒，“是真的。”

　　不然焚天也不会那样骗他，险些就拿到假的。

　　“嗯，”九婴轻轻回了一声，一会后又道，“那你说我能魂魄重塑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无真拿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永远远离病痛，严寒酷暑。我的小九会越来越好，就怕你修仙会了法术，会有许多人来和我抢小九了。”

　　说道这，无真还真有点火大，竟自己跟自己杠上了，思忖一会，又道，“到时候可有的我忙了，我都想好了就用那昆仑玉树枝扎个大扫把，到时候全把那痴心妄想的人给扫出去！”

　　九婴噗嗤笑了，手也捂热了。

　　他却是并不拿出来，擦着衣袍双手圈住了无真的腰。心道怕是外人还真瞧不出来这以铁石心肠闻名的无真帝君居然会这般说情话，还讲的这般……

　　顺耳好听。

　　忽然九婴心里一动，抬头瞧无真，“我想要把这个雪球给存下来。”

　　“好，”无真点了点九婴的挺直的鼻子。只要不危及九婴身体，无真什么都依他，“我.日日来施法。”

　　九婴摇摇头，抽出手，捧住无真的脸，故作怒道，“你如今所有的法力哪敢再胡乱糟蹋。”

　　他轻轻问道，“外头没发现吧？”

　　无真抓住了九婴的手，眼睛堆满了暖意。他知晓九婴担心他入魔之事被仙界察觉，“除了师尊，谁有我法力高深，怎么会被发现。”

　　听无真如此说，九婴稍稍安了心。便嫌弃的丢开他的脸，白了他一眼，“全仙界就你能耐！”

　　说着过去捡河岸边的叶包。

　　“放哪里好呢？”九婴小心翼翼的拔开叶子，瞧着里头白生生一团。

　　无真依着树，远远望着河边一身竹色衣衫的少年，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好看的不得了。

　　玉面含笑，墨发轻扬。红的花，绿的水，蓝天白云都仿佛成了他的陪衬，美得如一副画。

　　他的少年，如此美好。

　　“去北冥吧，我曾记得北逸说那里常年白雪冰冻，即使是夏日那雪都不会化的。”

　　思量半日，九婴终于想到一个能安放雪团的极妙之地。

　　“好，”无真回应，“那便把结界牵引到北冥。”

　　九婴抿了抿唇，走过去拿手扯住他的衣袖，说的可怜兮兮，“我还听说了那北冥竟是龙蛇蛟虫之类，轻易不出水，即便是那熊冬日也是要钻洞穴里长眠的，那里荒无人烟，即使我去了，都不会被发现。”

　　无真却是笑了，果然九婴下一句就是，“不如到了那里我亲自去放吧。嗯，我亲自出去看了，亲自放了才知晓位置。”

　　“嗯，”无真点点头，面无表情，“无妨，你结界里看着，你指哪我放哪。”

　　“嗯？”

　　九婴一愣，忽然把叶包砸向无真，眉毛一挑，指着他大吼，“不去了！”

　　说罢就转身往后头的茅草屋里走，无真飞身过去，把叶包塞到九婴怀里，揽住他的腰低笑，一边运用法术挪移水云间的结界。

　　这里之前也是九婴冬日里常待的地方，里面的结界有神祖亲自布下的阵法。催动阵法，整个水云间便可以在天地间随意移动。

　　其实这昆仑所有的阵法只要九婴拿眼一瞧，都知道怎么回事，若他启动阵法，都不用法力。只需跟着阵法灵力脚踏步法，拿归魂点各处阵眼即可，完全无需无真动手。

　　他之前在水云间启动阵法，除了能走出去，他是想去哪里去哪里，只要不出去结界就好。

　　只是无真设计拿到两颗魂果后，以防万一，他不敢再随意催动水云间去到大地各处了，他也是许久都没有再出去游玩过了。

　　“这里真的好多雪！”九婴趴在柔软的结界之上看着结界逐渐转动，渐渐接近的北冥。

　　等水云间结界与北冥结界融合，他迫不及待的伸手出去。

　　无真摸着他的脸叹了口气，走出结界，四下一探，果然三里之内没有发现任何生灵。

　　无真便回来从腰间乾坤袋里拿出大氅，与九婴系好，刮了刮他的挺直的鼻子，在结界处轻点了几下。

　　“走罢。”

　　九婴紧紧抱着怀里的叶包，眨眨眼，“我真的可以出去？这……不大好吧？”

　　无真瞥见他那闪烁的眼神，思忖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嗯，此时紧要关头，一点差错都不能有。确实要谨小慎微，不若还是我替你去……”

　　九婴还未听他说完，就抱着叶包从结界里走了出去。

　　银装素裹，千里冰封，万物静谧。

　　无真驻足看着九婴一人在雪地里奔跑，兴奋的大叫，这样放肆的笑是他在昆仑从未有过的。

　　昆仑他只能是那个看破红尘的九婴清君。

　　博学，睿智，高冷，孤寂。

　　内心自卑自负，自暴自弃到了极致，表面上却要事事给师弟，徒子徒孙们做表率。

　　无真忽然想到，或许师尊也正是因为九婴能忍到极致，淡到极致才那般事事依着他，纵容他。

　　他能忍常人不忍，仍然对这世间充满善良，所以把整个昆仑最重要的阵法悉数交给他吧。

　　无真希望，他的小九重塑魂魄之后，可以逃离万物之灵的桎梏。如他所说，做一个无拘无束的医师。

　　采药种花，炼丹抚琴诗酒茶。

　　闲来时可以去四处游玩，兴来时随意点评万物好坏。

　　不再怕被人撸去，也不再怕金口玉牙一句定人生死。

　　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到时，他再卸去山主之职，陪他的小九闲云野鹤到地老天荒。

　　那该是多么美好啊！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笨！”

　　九婴见无真静静的立在原地不动，眼珠一转，便团了个好大的雪球朝无真扔了过去。结果还真被砸了个满脸雪渣。

　　无真轻抖了抖胸前被拍散的雪，见他玩的满头大汗，朝他招手，“过来，流汗了，回头染了风寒该受罪了。”

　　九婴嘴里嘟囔着烦死了，还是抖抖大氅上的落雪，捡起了旁边裹着雪的叶包走了过来。

　　“我要把它放到这里最高的山顶。这是我平生走的最远的地方，我要把它放在这里做个留念。等以后我们再取回去。”

　　九婴边走边思忖，“等以后我们就住在水云间，我们把水云间屋子的窗前面那个湖里。里面再种一湖的莲花，再养着鱼虾。记得凌霄说阴阳湖就是这样美，夏日可以坐到那莲叶上头钓鱼虾……”

　　无真听着他絮絮叨叨得讲这许多话，他说什么便应什么，替他擦了汗。看他玩得差不多了，再玩下去，再受了寒，可有的罪受了，便拥住他飞往那座直达云端的山峰飞去。

　　九婴拿手搅了搅身旁厚厚的云层，看着四周被层层白云包裹的山顶。里面竟有冰一样晶莹的树和花，被云层缝隙的日光一照，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九婴郑重的把雪团从莲叶里取出来，放到了一个被冰封的冰潭之上。轻轻的戳了戳它，戳的那雪团骨碌碌的转了几圈。

　　九婴笑够了又拿手把它推到冰潭中央。

　　“你要乖！乖乖的在这里等我。”九婴说着拿手指捏它，“嘶——”

　　“怎么了？”无真上前握住九婴的手。

　　九婴把手指举到无真面前，“被它冻起来的小冰刺刺破了。”

　　无真看到雪团上殷红的一片，眼里的黑芒跳了跳，“好了，回罢。”

　　九婴扳过他的脸，果然看到他额头间那跳动的黑焰，“我没事，真的没事。”

　　九婴把早就不流血的手指举到无真前面，“就刺破了一丁点，看现在血都不流了。”

　　无真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不稳定，只要遇到有关自己的丁点儿小事，更是情绪压都压不住。

　　九婴垂眸，隐去了他眼里的担忧。

　　之前他还怕重塑魂魄会失败，不过此刻他忽然不怕了。

　　无真为他付出的太多了，现在该换他来拯救他了。

　　只要他魂魄重塑成功，就能借助万物的力量够把无真体内的魔根给彻底拔除。

　　“回去罢，上回凌霄来信说他已经成功的混入了弥渡，且白泽也去了。说不定现下他们已经找到了噬灵草的下落，我们快回去。”

　　噬灵草其实当初只是无真为了证明狐族送来的魂果真的被他吃了，来掩盖他们偷梁换柱之事，随口编了那个谎言。

　　不曾想现在应验了，不是九婴需要，而是无真需要噬灵草隐藏体内的魔气。

　　昆仑灵气太强了，他现在完全成了魔，急需噬灵草来运行体内魔气的躁动。

　　无真看着九婴急切的眼神，心绪稍静，“好，回去。”

　　只是他们不知道走后，北冥忽然开始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