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是我的白月光》南山莲

14、第 14 章

　　两年前，九天已自请禅位，搬出浮华宫到了东华宫，重明性情直率，并不适合执掌神界，九婴凡人之躯又毫无法力，论资排辈下任神尊最佳人选当属四弟子无真。

　　论实力多年来，他在弥渡守护焚天封印从未出过差错。论法力也仅排于九天之后，一手占卜术天下更是无人能及，况他又极善于谋略，若不是拜师晚于九天之后，早已执掌神界，由他来做神尊整个昆仑神族无人不诚服。

　　九天入住东华宫后，无真也没推辞正式入住浮华宫接手昆仑大小事物，等煞怪事了便举行即位大典。

　　两年的磨砺对于神界大大小小的事无真已然烂熟于心，但是，近来各族各派文书雪花般飘来，饶是他足智多谋也一阵捉襟见肘，手忙脚乱。

　　无真虽足智多谋，善于筹谋，但若说到处理公文还真不如澜星四人精通。便让人把澜星四人请来帮忙。

　　而九天被煞怪的幽冥玄火伤了魂魄后，闲闲温养了两年，好容易闲了下来日日与师弟们论道，下棋，对饮于山水间，也是难得过了几日无忧无虑的舒心日子。

　　这日，九天正带着九婴与几位师弟在听涛峰对酌，忽听远处一声凤鸟悦耳长鸣声划破长空。霎时，山间百鸟倾巢而出，高空彩羽耀眼，继而此起彼伏的鸣叫声迎风而起。

　　“大哥，凤鸾浴火重生了！”

　　九婴听闻凤鸣声，轻笑着起身搭手望向高空。

　　团团祥云间，一身七彩华羽的凤鸟伴着百鸟翅羽交辉，凤尾流光溢彩，正从天边翩然而来。接近听涛峰，凤鸟绕山长鸣飞了三圈，百鸟才呼应着依次而去。

　　“长泽！”

　　脸面稚嫩的少年笑盈盈的落于山间，一身红色凤袍，通身的祥瑞之气。他回首向九天望来，脸面略带羞涩，一双凤眼灼灼，揽尽芳华。

　　九天薄唇揽笑，放下迟迟未动的酒盏招手，“过来。”

　　这凤鸟正是神祖后山洞府三千世界琉璃世界的凤鸾，神祖当年布下三千世界法阵时，因凤鸾天生灵体，所过之处祥瑞之气氤氲，神祖见之欢喜，便让他在三千世界中修炼。

　　九天与凤鸾两人的相知其实只不过起始于九天的一句戏言。

　　彼时，凤鸾不过五千岁。因不敢涅槃，一直压制着修为，等九天察觉时，眼看他一身修为就要化为业火燃烧，凤鸾却吓得躲在石头下直哭，死活不肯栖于梧桐浴火。见他元神都快要焚烧起来，九天便随口哄了句，“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这一句戏言，凤鸾便误了终身。

　　其实，凤鸟重生本属逆天，涅槃时能引起天地动荡，阴阳相冲，更不要说此时凤鸟周身十丈之内皆是业火肆虐，百丈之内罡风凌冽，比那龙化峰顶还要凶险百倍，就是神祖也难以靠近，更何况是九天。

　　所以，守护无从说起，九天当年也只在凤鸾涅槃初时于百丈罡风外守了一日，可是那次等凤鸾涅槃重生后偏偏就认准了是九天的守护他才没被业火焚化。

　　后来，凤鸾因此也识得了世间之情，自认为与九天是天造地设，两人就这般相互以一句戏言相知相许。

　　此后无论九天离他多远，这句戏言支撑着凤鸾渡过了此后一个又一个千年的涅槃重生，这是后话。

　　凤鸾涅槃，九天便再也闲不下来了，带着他的准双修道侣观云观月，游山游水。

　　这两人正游山玩水玩的酣畅之时，无为殿的几人整日整夜的埋头批阅公文，忙了个脚底朝天。

　　听到脚步声响，无真抬眼瞧见原来是重明拥着九婴进来了，便搁了笔亲自携了九婴于小塌上，递了盏温茶，又与他擦了汗。

　　九天与重明虽是师兄弟，但实际重明被九天当儿子养，他的重明宫自建成后一日未踏进，自小·便和澜星四人放于一处教养。重明虽是神祖的二弟子，澜星四人却唤他作，小师叔。

　　司辰莞尔，“小师叔，师尊又叫给逮去逛山了？”

　　重明揶揄的笑，“可不是，还虎着脸教训大师兄，说大师兄以前总去外历练，万年来尽不得见一眼，好容易不当山主了，必然要陪他了。”

　　几人听了相视一笑，重明接过小童沏来的茶一气儿喝光，径自捡了座，朝无真说道，“如今煞怪被捆了，小九又沉默了，我·干脆拉了他来了你这里，好歹比他一个人总昏昏欲睡强上些。”说着叫人抱来一堆文书埋头批阅起来。

　　无真天生的冷面寒眼，不怒自威，发束高冠，总着一身黑袍，上头浮动的团团暗金云纹，华美威严。

　　他虽冷着面，望向九婴的眼神却是寒冰初破多了一丝暖意，见九婴昏昏欲睡的模样，转头对几人道，“瞧着有得趣的，拿给小九来解解闷，能让小九舒了心，我为他卜一卦。”

　　话音刚落就听司辰“扑哧”一声，“倒巧了，以为乌族此次是会哭惨的，不想却是一贯的中规中矩。不过，这里还真有个得趣的，保管能使小九师叔欢喜，我也不居功，若能劳烦四师叔能为我家师尊卜上一卦，我定赴汤蹈火，感激不尽的。”

　　无真颔首，“你师尊这一卦我自是会卜，你的自是你的。”

　　司辰眼珠一转，做了个悲愁状，“唔，师叔一卦耗费数百年修为，我自是没甚可卜的，那便给小九师叔卜一卦，算算小九师叔可否能睡着能飞升成神，我等也好观摩观摩。”

　　九婴牵起昏昏欲睡的眼皮极高傲的斜了司辰一眼，捡了一枚核桃扔了过去，斥道，“反了你！”

　　司辰也不怕他，还凌空一跃接住了核桃，遥遥躬身一拜，“嘿嘿，谢小九师叔的赏，小九师叔莫恼，瞧瞧……”

　　说着话伸手一推，一本赤面着金字的文书便悬在了九婴眼前，无真望向飞扬跋扈的字体，心下明了，这必是桃源猴王无疑。

　　果然，一打开就见猴王敞亮着嗓门却悲声哀哀拱手作揖：风追拜见神祖爷爷，神祖爷爷容禀。

　　昏昏欲睡的九婴听见这声中气十足悲切之音掀开了眼皮，就瞧见了风追使劲蹙着眉，眼珠骨碌碌的滴溜着，声音愣是悲声切切。他便来了兴致，神醒了三分，支起了上半身，一手扶着下颌细细瞧去。

　　果真没叫他失望，风追圆着两只眼，许是要扁嘴装个哀愁状，不料却是龇了牙生生作成了个嗤笑脸。底下走上来一个白发老者扯了扯他袖子，被风追一抬手推到了旁边。

　　重来了一次却又是圆着眼睛龇了龇牙，再来一次还是龇牙咧嘴的嗤笑状。

　　九婴眼底荡起了层层涟漪，唇角也悬着一丝笑，重明等人干脆也撂了笔围了过来。

　　风追许是自觉着做个愁容实在太艰巨，一手抚过面讪了讪，朗声继续：

　　非是我族不善，实属煞怪太可恨。伤了我族孩儿不说，竟还毁坏我多处果树啊。

　　果然，画面一闪，几人依在树下龇牙咧嘴，旁边还堆放着一堆乱骨，几人对着乱骨堆朗声哀嚎，“了不得了，了不得了，我这腿儿怎的没了知觉？”

　　“说不得正是呢，我这臂膀怎的有点疼？哦，记得了，那煞怪约摸打了我一掌，哎吆，疼啊！”

　　“瞧我这胸膛这么大个印子，那煞怪煞气可厉害，咳咳咳……我肺腹怎生也有点不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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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长老模样的也直叫：“这些痛，这些伤我们也忍了，可我的桃树全被毁了啊，这可怎生是好？这不是要生生饿死我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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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追拱手大呼：

　　我等也知晓那煞怪是神祖爷爷等候的徒弟，不求非要处死他。我族只求能活命，可我族桃树被毁，合族只等着饿死了啊。

　　忽而，一抹荒山残影迅速闪过，快的既没瞧见被如何破坏的树，也瞧不清被如何破坏的山。

　　瞧到此处，司辰捶案大笑，“哈哈哈，瞧，那堆骨头，猴王最近兴许圆了不少，哈哈哈，哈哈哈……”

　　夕月抚掌，“哈哈哈，那黑影定全是鸡骨，猴王除了桃儿就最喜人间的那叫花鸡，前些年桃源锦鸡被灭族，听闻是从瑶山抓来了一批，哈哈哈……瞧着这一堆的阵势桃源的鸡许是又快被灭族了。”

　　“哈哈哈……直瞧着猴王不论何时何地那两只溜圆的眼就够人乐好一阵子。等着瞧，他保准是要咱们的桃儿。”昭日说到此处，神情莫测，颇有几分像看破天机的大能，“猴王这般，定是哭惨来要鸡吃也说不定。”

　　一向沉稳的澜星也忍不住指了指那抹荒山残影，“这里像是乌族的栖峰山，那黑影必是魂影树了。”

　　九婴被他们几个逗得眼尾笑出了泪花，继续往下瞧去。

　　风追圆着眼睛继续诉苦：不敢欺瞒神祖爷爷，就前些时日无为殿吃的那种千年，万年的桃儿树全被毁了。唉，我漫山遍野的锦鸡可是被灭了族，我的孩儿们呐，要活活饿死啊。

　　我族倒不求煞怪处怎么个罚，只求它赔我们毁坏的那些千年，万年的桃儿树，还有死了的这群鸡。

　　圆着眼睛抹了一把涕泪，长身拜地高呼：桃源猴族风追代全族拜谢神祖，望神祖爷爷为我族做主，救我族上上下下万千性命，望神祖仙途永长。

　　众人指着昭日道，“果然！”再次仰头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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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以夜继，又花了数日，方才统计完了各族各派送上来的文书，除了蜀山人族被吓死，吓傻几百人，桃源猴族少了些许桃树外，其他各族各派都被煞怪残害至深，这一轮派去历练的新一代弟子皆被残害。

　　无真把结果报于神祖等候神祖亲自定夺，三日后，神祖降下法旨，处之以九九八十一道雷电摄魂夺魄之极刑。

　　处罚地就设在幽冥谷，由无真执法，日期便定在一月后五月十四，“天地交泰日”。下旨当日便把煞怪移于幽冥谷中，那玄冰寒玉山柱见风直长，直至高出谷数十丈时才停止。

　　各族中原还有人苦恼，神祖欲收煞怪为徒，它前身是混沌元灵，今世又是助莲华解除封印之人。私下都以为神祖此次必是轻轻放过，上书不过也是为了赌天下幽幽之口罢了。

　　不料，神祖下旨却是准了极刑。

　　现而各族各派又开始苦恼，揣摩不透神祖此番意欲何为，虽然它为混沌元灵转世，可它元神早已残破，摄魂夺魄之刑可谓是极刑中的极刑，这九九八十一鞭子下去还有命在吗？

　　既要收徒不应该是极力为其开脱罪责么，怎的又要处以这样的极刑。

　　抓肝挠肺揣摩来摩去愣是没揣度出个结果来，最后长叹一句，真真是神心难测。

　　不论如何猜度，这刑罚却是舒爽到了各族各派的心坎里。这不，纷纷上了文书皆称：谨遵神祖法旨，皆称神祖道心德泽，恩泽苍生……洋洋洒洒一大通，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煞怪的事终于有了定论，昆仑山从上到下才得了几日悠闲的时光。

　　这日，重明，澜星几人好容易逮着了游玩归来的九天二人，便拉着他二人来无为殿找无真卜卦。

　　他们到时，无真正陪着九婴用早膳。

　　饶是凤鸾深知九婴一向被养的比人间帝王还尊贵些许，方一进来瞧见长几上的一溜吃食也是直了眼，“说到这好吃食，这天上地下就属小九儿你这独一份了。”当即拉着九天坐了下来。

　　瞧着满几的珍馐美味，凤鸾握着玉碗盏微微蹙着眉不知该从哪里下手，九天眼尾略带缠绵的瞧着他微微鼓起的腮帮，蓦地又转了眼，捡了一盏松露茶轻呷着，瞧着九婴，捏着茶盏惊喜，“小九最近气色不错，就该如此。”

　　无真舀了一碗竹实粥递给凤鸾，又叫人端来醴泉水。凤鸾把粥碗与水盏皆放到九天面前，拿掉九天手里的茶盏，把调羹递到手里。自己起身又去舀了碗粥拿了水，方才吃起来，刚吃了一口眯着眼正感叹这里的竹实米竟可直追琉璃世界的紫竹米，正感叹就听到重明等人揶揄的笑声。

　　凤鸾吃了一口粥，撇了他们一眼，细长凤眼一挑，“小孩子家家。”

　　转头瞧了瞧九婴正望着他，回以一笑，对无真道：“小九儿就是自己给闷的，你多分派些事给他做保管好。”

　　重明等人听了他那句“小孩子家家”险些喷了茶，你一个三万岁不到的幼凤说人小孩子家家？

　　无真颔首，瞧着九婴，见他这几日与他一起忙虽略显疲乏，神情却是好了些。

　　九天瞧着九婴搁了碗盏便递了巾帕过去，嘱咐无真，“小九瞧着脸色疲乏，你以后还需看着他少劳神，师父特意吩咐了不使小九管理昆仑杂事，只管去逍遥自在。”

　　无真敛了眼，只微微颔了颔首，递给九婴一盏温润清毒的花茶，换走了九婴手中的千年冰雨灵雾，吩咐底下人，“冰雨灵雾太寒，以后撤了。”

　　九婴傲倨的睨了无真一眼，瞧着凤鸾又咬着匙看着一桌子菜犯难，九婴轻笑一声，舀了一碗桃胶，“呶，滋润肌肤。”

　　凤鸾眯眼笑，“还是小九儿你最知我心意了，”拉着九婴亲亲热热说起了话。

　　食毕稍坐，无真便沐浴更衣，开坛卜卦。

　　第一卦自然是为九天卜，第二卦司辰让了出来给了九婴。

　　无真席地而坐，寒面带威，黑袍无风自动，周身灵云氤氲，袍上金色祥云纹逸出，围着他袅袅浮动，无真整个身影隐在灵气祥云中若隐若现，神秘，庄重，威严。

　　他抬手隔空一探，一截昆木玉树枝自树梢脱落，缓缓悬在了他面前。

　　众人敛息，死死盯着无真手中的泛着灵光的昆木玉树枝叶。

　　无真双手掐诀，指尖灵气注入枝叶，枝叶周围先是七彩光华缓缓流转，一个轮回后，惚而白光大盛，颤巍巍一抖，灵光骤减。须臾间，叶片全部枯萎掉落，继而枝干也从底部渐渐枯萎，化为齑粉。

　　“不，不要，不要——”

　　瞧着还在往上继续枯萎的枝叶，众人均倒吸一口凉气，凤鸾泪眼朦胧，死死咬着唇捏着九天的手发抖。

　　一寸，两寸，三寸……直至距离顶尖一指节的地方堪堪停了，继而又从顶尖徐徐往后重发生机，直至一整段灵光莹绿。

　　“大凶之中一线生机，置之死地而后生。”

　　凤鸾捂着唇，泪水决堤，众人皆拍胸呼气，都晓得九天此去凶险，只要能有一线生机就好。

　　无真稍适休息，方又开卦，另一截昆木枝缓缓降落，无真重新掐诀。

　　“啊？”

　　“不！”

　　“怎么可能？”

　　“为何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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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连惊呼声中，九婴更是煞白着脸，左手紧握着玉笛骨节泛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不，不能。哈——”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快，太快了。

　　无真掐诀的瞬间，枝干连同叶片甚至都没来得及干枯就已经化为点点光点四逸而去，转瞬间就剩顶尖一片叶。

　　无真手剧烈发抖，蓦地紧握住了手，身体猛一抖喷了一口血出来。那四逸的光太强，几乎瞬间耗费了他全身灵力，以至于全身顷刻间脱了力，他手中最后一片叶，终究还是化了。

　　金色的晨光中四散着极为细小的光点，那光点虽小，但耀眼程度却比太阳还要夺目，四散出去的金光点像是照亮了整个昆仑，整个天地。

　　无真手中最后一缕光华脱手而去，上升，远去，上升，直到高空虚无。

　　无真满眼悲痛，嘶哑着声悲悯的唤了一声“小九。”倒身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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