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大船 ...
-
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一青年低垂着眼睑,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那精致的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温音只觉得从来没有见过比陈歌更加优雅入画的人儿了,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她的面庞感染到了自己;她没有笑,但她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怎的,看呆了?”见温音愣神的看着自己,陈歌嘴角一扬,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不羁洒脱的微笑。
“是听呆了。”温音回过神,勉强的解释道:“哪怕是宫中的乐师,也从未听过哪个能弹出如此悦耳的谱子来,像是忽一阵微风起伏,月皎波澄,令人神怡心旷;又像是在过尽千帆之后,看岁月把心迹澄清,在身隔沧海之时,沉淀所有的波澜壮阔。”
“真的只是听曲子?没有在看我?”陈歌凑到温音跟前,眯着眼看着她,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没有。”温音咽了咽口水,断口否认,开玩笑,我堂堂东景国公主,会承认我因为看一个姑娘家看迷了眼,看失了神?这是绝对不存在的,身为皇室的面子还是要得!
“唉~看来是我魅力不够啊。”陈歌耸耸肩膀,一撇嘴往旁边的椅子上靠坐过去,习惯性的想从盆栽里揪一根狗尾巴草,却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善城寨子,而是在船上了,别人家的盆栽里,可从来都不会有狗尾巴草给她揪的,当然,许简宅子里的例外。
温音哭笑不得,朱唇微微一抿,竟白了她一眼,暗道这陈歌明明是个姑娘家,怎得说起话来,就像那些街头市井里的登徒浪子似的,这要是个男儿身,那还指不定要祸害多少人家的好姑娘。
“怎么的?是不是晕船了?”看到温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歌坐直身来,关切的问道。
“不曾。”
“那你这脸色怎得看起来这么不润气?”
“....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温音轻声的嘟囔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陈歌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听着窗外的雨打水翻涌,温音岔开了话题:“此番去往西州,竟能坐船,看来这西州的民风比那南方好了不少,没得盗匪来干劫船的勾当。”
“噗!”陈歌猛地一口将刚喝进嘴里头的茶水全喷了出去:“比南方好?你觉得西州民风比南方好?你这说话可就昧良心了啊!”
“嗯?怎么说?”温音蹙了蹙眉,这陈歌倒是个护短的人,想着也是因为她是南方人的缘故,所以每当说起南方有什么较次与北方的话,陈歌的反应就大的不得了。
陈歌袖子一拂,擦了擦嘴角的茶水,说道:“坐船有什么了不起的?贺州还能走小道呢,还不要钱呢你怎的不夸?这大船我们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占到的座啊。”
温音轻摇头:“贺州虽有小道,但只能步行,上不得富贵人家的马匹,耽误不少事,想来那小道,还都是因为盗匪拦路了官道,才被开出来的,这大船不同.....”
“怎么不同?这船不也不能上马匹?”
“.......”
“...咳咳,你...你继续...”
“在这乱世里,大船虽说上不得马匹,但是这船的速度,比骑马也慢不了多少,而且它无论富贵,只要交了足够的银钱,就能上船。且,我方才瞅见,有些贫苦的百姓,只需交少许的铜钱,就能在船尾混个站座,这不是比那大盗强占官道,跑马小路好得多?”
“噗呲...”陈歌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温音不解,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有哪句戳中了她的笑点吗?
“比跑马好?哈哈哈哈哈,不要钱的被你忿忿不平,这要钱的又被你夸出花来,我的二公主殿下啊?你可知这船是谁家的?”
“谁家的?这是西州的地界,当然是西宁侯.....”看着陈歌微眯着一只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温音心里一个咯噔:“方才渡口上没有官家的兵,莫非这船.....”温音只觉得窗外的雨声更大了,西州地界,长公主与西宁侯的领地上,居然会有盗匪的船在如此这般光明正大的接客?东景的盗匪,真的已经猖獗到如此地步了吗?
“恭喜你猜对了。”陈歌贱兮兮的竖起一根大拇指:“这北方地界上,所有渡口上的船,皆归于北盗,白面鬼....啊不是....咳咳....那什么...皆归于‘玉面郎君’名下。想不到了吧?还比南方好?不存在的不存在的,他们这可是光明正大的抢劫,哪里像我,啊不,哪里像我们南盗狗爷那般,舍已为人,为了百姓有条路走,硬是生生的跑了三天两夜的马,活生生跑死了五匹马才给跑出了条又安全又不要银钱的小道来哟~而且,你可知为何南盗狗爷跑马走过的那些小道,皆不让过马车?除去是避免商贾占便宜外,也有抵御外境探子的作用在。沙国时常派探子入境打探消息,他们若敢走官道,必会被拦路的盗匪寨子们拦下;但若是走小道,因为脚程的原因,他们就会耽误不少事情。而那些个骑马驾车上小道的探子,一律都会被守道的盗匪们劫下,时至今日,我都不记得他们究竟劫下过多少批沙国的探子了。”
“未曾想,那南盗竟.....”温音正欲开口,只听‘嗖’的一声,一枝箭破窗而入,直直的向她飞来,正要本能性的闭上双眼,只见一抹红色影子比箭来的速度更快,衣角掀起了风,呼的一下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滴......滴嗒.....”
“陈...陈歌....”看着陈歌紧紧抓住箭的手心处,正不要命的往外流血,温音的眼眶一下子就湿红了,她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拽出一张帕子来,抖着双手要给陈歌包扎:“你...你干嘛要抓它啊!你不要命了吗?”
“额...没事,别,别哭。”陈歌本来被这一箭激起了杀意,正准备出门看看是哪些个不要死活的在往里面射箭,没想到温音竟因为她手上的伤一下子急哭了起来,这倒搞得她有点不知所措了,从小到大,受伤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只是被箭头刺破了手掌,这点小伤,对她来说更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但是看温音这架势,却像是在看待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一般。
“还说没事!你都....”
“嗖~”
又一枚箭直直的射在了椅子上。
“嗖嗖嗖~”
不停地有箭飞射进来,陈歌手腕一翻,一抹绯红的剑光从她的袖中流出,几个招架,便挡掉了那些羽箭;而此刻的外头,更是响起了砍杀和呼救声,嘈杂一片。
“呵,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在许简的船上杀人,倒是有趣。”陈歌冷笑一声,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坚毅嗜血般的厉芒,她站起身来,左手持着剑,将温音护在身后,一步一步的向门外走去。